“糧食除去市面上賣的,剩余的分成四份收好。”趙景云吩咐。
霍久岑答應一聲。
趙景云又瞥了他一眼,開口囑咐,“人情世故總得有,再有人找上門去,你們霍家也沒有必要藏著掖著,所有事情都往本王身上推。王妃需要靜養,容不得任何人打擾。如果推脫不掉,就說本王遷怒于到了你們霍家。”
霍久岑苦笑,他也是才知道林清淺懷孕了。初聞到消息,他坐在馬車里愣了好久,心中思緒復雜難平。
一方面,靖越王有子嗣,是天大的好事情,作為靖越王支持者,他真心為趙景云高興。另一方面,懷孕的是林清淺,哪怕林清淺已經是靖越王,他心中有一道坎總邁不過去。
他笑話謝禎多情難忘,實際上,他比起謝禎也好不到哪里去。甚至,他還不如謝禎。
謝禎對薛想容的感情一向轟轟烈烈,雖然被眾人笑話,可最熱烈最執著。反觀他對林清淺的心思,還沒有開始就直接被扼殺了。
霍家想撮合他和林清淺的時候,他本以為只是父母之言,可后來他對林清淺的感情越來越深,卻已經沒有了希望。姐姐說他是得不到才越發向往,可他知道自己不是。
他是發現了林清淺的好,發現林清淺是這個世上獨一無二的奇女子,他才動心。
他的心思絕不能表現出一二,靖越王對王妃的好,他都看在眼中,他知道自己的心思不對,可他管不了自己的心。所以他只能默默在背后守著,至于薛想容 想到薛想容,霍久岑眼中殺氣一閃而過,他一定會找到機會殺了那個女人,大家一起長大,彼此都很了解。薛想容就是一條毒蛇,不留神,就能要了人命,留不得!
“你們幾個再清理掉一批人,就該穩定下來了。”趙景云淡淡地吩咐,掃了霍久岑一眼,那眼神分明有譏諷警告。
霍久岑苦笑,王爺知道他的心思,他們幾個在王爺面前向來掩飾不了自己內心真實的想法。王爺是看在他守規矩下,才會繼續留用他。霍久岑暗暗提醒自己,以后行為要更加慎重才行,絕對不能給王妃添麻煩。
“京城中暫時風平浪靜,荊州那邊也沒有消息,如果平陽城先亂了起來,對王爺不利。”霍久岑盡忠盡職。
趙景云冷笑,“也得真正亂起來再說。”
這話又不好接,霍久岑立刻明白,靖越王是真下了決心要排除異己了。
也罷,這一天總會來。霍久岑并不是個心軟的人,他從小接觸的危險就比較多,心軟的話,早就沒命了。
以后,平陽城將是他們的后方大本營,要是他們全都出城出征,后院起火的話,那就糟了。想通之后,霍久岑連在莊子里多待一會兒都不愿意了。
霍久岑回府之后,霍家人自然高興萬分。
怕事的世家聽說霍九公子回家,他們都知道霍久岑和林家關系好,要是霍九公子愿意為他們出面,搭上林家關系也好。
林家是靖王妃的娘家,兄妹才三人,對了,還有新到平陽城的隔房親,娘家人出面說話,王妃多少會給面子。
王妃的路子走通了,靖越王必定不會再難為他們。
于是,眾人一窩蜂似的跑到了霍家,霍家門檻差點兒被人踏破了。
從某一方面來說,霍久岑的性子和趙景云有些像,做生意講究的是和氣生財,他出門在外應酬大多是軟語細聲,面上帶笑,為人十分和氣。眾人也是沖著他好說話才擠上門來。
“你們的意思我明白。”霍久岑臉上帶笑,語氣卻很冷,“不過很抱歉,這一次恐怕我幫不上各位的忙了。”
“九公子。”膽小的人開始掉眼淚。
大男人哭有何用?霍久 岑嫌棄地看了他一眼,繼續解釋,“不是我不愿意幫各位,而是我剛回平陽城,就被王爺叫到了莊子那邊警示過了。”
“王爺說了什么?”
“王爺說,如果霍家閑得很,不妨和各位多交流一番,也學學那薛家,說不定成為各位的新首領。”霍久岑語氣很冷。
眾人一驚 “各位,霍家門小,禁不住各位折騰,各位請回吧。”霍家大公子也哭喪著臉開始趕人,“看在親戚朋友一場,你們也給霍家留一條活路。”
這話有點兒不客氣,所有人的心都碎了。
霍久岑所言,還真像靖越王風格。
“九公子,你主意多,你給我們出個主意度過這個難關。哄抬價格,是我等做的不對,可我們也是被薛家他們蒙騙了,絕無外心呀。”一個白胡子老頭直接哭了。
沒有人笑話他,大家都想哭。
霍久岑不說話,大公子嘆口氣也沉默了。
“九公子,只求你出個主意。我等實在是沒轍,再這樣下去,我們一家老少可就沒了活路。”有人開始抹眼淚。
霍久岑蹙眉看著幾個大老爺們掉眼淚,心里冷笑不已,早干什么去了,這會兒哭有用嗎?
“也不是沒有辦法。”看火候差不多,他慢悠悠地終于再一次開口。
眾人帶著希望看著他。
霍久岑臉上掛著招牌笑容,緩緩地說出自己的主意。
眾人聽完以后,屋子里一片寂靜,沒有任何人高興。
另一邊,林凡生父子也在和林淵、林景行說起土地變革的事。
“事情雖然曲折些,到底還是成了。”林煥金面帶笑容說。
林淵嘆口氣,搖頭,“王爺行這步棋有點兒險。”
林凡生贊許地看了他一眼,有心想考察一下他的學問和見識,催著他說說理由。
林淵感嘆道,“平陽城看似不小,但對比整個大乾國來說,卻要小了許多。世家、勛貴之家中不少不是嫡系,而是旁支,王爺放出風,開荒令乃是平陽城封地獨有的變革,外人看來,此舉不會影響到別處。所以即使世家旁支有所影響,他們也不會主動和王爺撕破臉。比如那崔家,清遠崔家門戶多大,可說到底平陽城的崔家,不過是他們的一支,而且是旁支,王爺打擊他們,也無非是損失這么一支。王爺遭受漕幫偷襲是真,崔家囤積糧食和薛家共商是真,這就足夠王爺找到理由對他們出手。薛家是簪纓之家,但年前秋季,他們已經被王爺收拾一番,元氣大傷,他們有心無力和王爺對抗。傅家多方經營,族中練武的子弟不少,但年前在軍中經營的三房早就王爺廢了,剩下的一些又怎么能抵擋住謝家和霍家聯手?”
林凡生緩緩點頭,面露贊許之色,“你說的有理。王爺成功,一來是因為在平陽城經營多年,手中有一批可用之人,占據了天和地利,其二,平陽城說到底還是太小,大多的世家手伸不進來,王爺又出手是事出有因,別人也不好說什么。但凡這事如果是朝廷統一頒發的法令,必然會引起天下大亂。”
屋子里幾個男人贊同的點頭。不管怎么說,開荒令帶來的大麻煩已經過去了,剩下的麻煩,只能算是小麻煩。
王爺必然會有辦法解決。
隔壁院子的趙景云正和林清淺談論此事。
“王爺當真要將剩下的那群人全都清除呢?”林清淺放下筆,看到自己寫的條款,心里滿意極了。
“水清則無魚,既然敢和本王對著干,就得不死也得給本王脫一層皮下來。”趙景云笑瞇瞇看著她回答。
“王爺打算怎么做?”林清淺好奇的問。
趙景云知道她與眾不同,心里也就沒有女 眷不得參與政事的想法。他笑瞇瞇回答,“范選吉年前去了各處尋人。你不用擔心平陽城的人手不夠。一批人倒下,總得有一批人補給。本王占了便宜,還得給其他人沾點兒好處才是。”
“外人進來可靠?”林清淺吃驚地問。
趙景云搖頭,“有權開荒的只是良民,賤民卻不可以。北地和謝家軍中有不少傷殘的士兵,這些人中不少在家里被推出來服役,身體傷殘之后,回去未必能過上好日子。本王給他們機會,讓他們選擇荒地蓋房種田,不少人自然會歡天喜地。”
“他們舍得家人?”林清淺知道這個時代的人十分在乎家族。
“經歷過生死的人,想法與一般人也就不同。他們愿意回去的,本王不強求。不愿意來開荒定居,家中有在意的人,本王就將他在意的人帶到平陽城來。此外,被流放的人,可以作為賤命租地成為佃農。”趙景云解釋。
林清淺聽得越來越糊涂,“出祖籍是要路引的。他們出來時間久,不能回去,萬一祖籍地清算人口怎辦?”
“凡事都有空子可鉆。他們自賣自身,然后本王的人將他們接應到平陽城來,再放了他們賣身契,人就合法了。”趙景云洋洋自得,“各處藩王蠢蠢欲動,哪有心思照管封地的人口?”
領錢去聽得目瞪口呆,這個法子,趙景云也能想出來?
傷殘者,身體殘疾,回去后就會成為家中累贅,本來弟兄多,被推出來的人,大多都是家中不得寵的那個。傷殘回去,還不得給家里嫌棄死。如果成婚家眷孩子被接到一處安穩地,有地,周圍又是相似的同伴,誰也不會嫌棄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