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大人,我看還是先回府去吧。”趙無雙不能一個勁向著季家呀,她還得顧及趙景云的面子。所以自古以來,說客不好當呀。
季大人也是在官場混的人,他被趙景云一番夾槍帶棒譏諷一頓以后,立刻反應過來。他何止是說錯話呀,簡直是離譜了。
設身處地想想,如果有人求到季家說出這樣的話,他也會將人打出去。雖然,他心里其實實實在在有那樣的想法。
“王爺息怒,一切是下官的錯。還望王爺恕罪。季家不是不知道感恩的人,只要王妃過去看看,無論人是生是死,季家都會都王妃感激不盡。”想通了以后,季大人態度更加真誠。
趙無雙覺得趙景云和林清淺要的就是季家一個承諾,目的達到,林清淺應該很快出來。
趙景云臉色依舊不是很好。
門外卻傳來一聲嬌笑聲,“有貴客上門嗎?”
“貴客沒有,只有瘟神。”眾人只看到趙景云聽到聲音后,眼中的寒冰如遇上了三月的春風一般,一轉眼就化成了一汪春水。
眾人再一次領教了靖越王對王妃的寵愛,季大人更是收斂了渾身的刺,眼巴巴盯著林清淺。
“見過王妃。”黔國公和季大人連忙給林清淺行禮。
季大人想要開口,趙無雙趕緊沖著他搖搖頭。
季大人心急如焚,他等得,可他孫子等不得。季家只有這么一棵獨苗,要是獨苗出事,他也不用活了。情急之下,他顧不上趙無雙的暗示,也顧不上趙景云的冷臉,哭喪著臉央求林清淺,“王妃,下官今日是來求王妃出手救人的。太醫已經診斷我那不孝孫子幾乎是不得活。求王妃過去看看,無論那小子最后如何,也都是他的命,季家絕不忘記王妃的大恩大德。”
“我不曾正經學過醫術.....”林清淺臉上露出為難的神色。
“還望王妃開恩過去看看,別讓季家白發人送黑發人。”季大人悲戚得幾乎說不出話來。
黔國公嘆口氣,也厚著臉皮開口相求,“此事和我們顧家也脫不了干系,顧家愿意承擔后果,還望王妃兼顧一二。”
趙無雙看火候差不多,她抬起頭偷偷沖林清淺擠擠眼,提醒林清淺適合而止。
“季斐十乃是季家獨苗,嬌貴的很。王妃并不曾正兒八經學醫術,既然季大人和黔國公求上門來,又有平安郡主作保,本王和王妃可以給你們一個面子。不過,人去可以,必須事先寫下保證,一切后果與王妃無關。別本王和王妃去了,最后反而不落好。”趙景云冷淡地發話。
得罪人的事,他向來不會讓林清淺在前。
“好。”季大人額頭冒汗,咬著牙答應了。事到如今,他已經沒有選擇的余地,如果靖王妃拒絕,他總不能動武將人綁著去季家吧?
“還得將協議貼在門上。”趙景云再提一個要求、
這是多不相信季家的承諾呀!季大人又羞又怒,偏偏還不敢表現出來。
他憋得臉色發紫,也答應了這個苛刻的條件。
事不宜遲,林清淺吩咐身邊的丫頭去收拾東西。文心幾個立刻去了藥房。
季大人半刻也不相等,浪費時辰就等于季斐十的命救回的希望在減少。不過他不敢催林清淺。
一會兒,文心提了藥過來,讓木青會水白先去季家,要求季家提供一個僻靜的院子和干凈的房間,他們過去得提前消毒,順便在門口守著。
季大人心急如焚,告罪之后匆匆回去安排了。
黔國公和趙無雙作為擔保人,只能干巴巴坐在正廳之中等林清淺收拾。
其實東西早就準備好了,四個丫頭加上平媽媽各自提了一個藥箱,懷中又抱了包裹,然后大家立刻上車,一起去季府。
趙景云不放心林清淺獨自過去,不聲不響隨行。
夫妻二人獨自在一輛車上,趙景云壓低聲音囑咐林清淺,“別傻傻的全力以赴,能救則救,不能救直接甩了袖子回府。”
“嗯呢。”林清淺好脾氣地答應。
“吃點兒點心。”趙景云知道她要是忙起來,可能不是一時半會就能結束。出門的時候,他已經吩咐廚房為林清淺準備了各種糕點,甚至還有一小碗血燕窩,熱氣騰騰,趁著空閑,他催著林清淺趕緊吃點兒墊墊肚子。
林清淺也不是苛待自己的人,她一邊咬著點心,一邊等著趙景云喂血燕窩。夫妻兩個,一個喂得高興,一個吃得不亦樂乎。
等到了季家門口,林清淺小肚子已經鼓鼓的,渾身都暖和起來。
季斐十的父親繼承了家里的爵位,被人稱為安國公。他從季大人那兒已經得知,靖王妃和王妃要過來,所以他親自守在了門口。
像季家這樣長輩還在,就將爵位傳出去,全京城也只有季家一家了。
“王爺、王妃,里面請。”安國公小心翼翼賠著笑臉將人往府里迎。
一路上,府里路過的下人見了,無不是畢恭畢敬。
趙無雙和黔國公都暗暗感嘆,唉,果然有本事的人,靠的是自身的才華而不是靠身份來壓人。
趙景云笑得十分溫和,林清淺笑得十分燦爛,夫妻兩個當真是珠聯璧合,一雙璧人。
季大人在二進院子里那兒等著他們夫妻,“偏院已經備好。王府那兩位侍衛已經過去準備,小孫子在碧落園,王妃請。”
說實在話,趙景云夫妻剛進季家,季大人就迫不及待讓林清淺干活,非常失禮。趙景云臉色微沉,頓時不高興。
“王爺息怒,救人要緊。”黔國公不想找晦氣,但他是當事人之一,心里還是偏向季家的。
林清淺微笑點頭,“黔國公說得對,救人要緊。”
安國公和季大人見她沒有發怒,頓時偷偷松了一口氣,態度更加殷勤起來。
碧落園中,季家的女眷團團在外廳坐著,一群太醫臉色十分疲憊坐著,顯然每個人都沒有精神。
林清淺的到來,正在哭泣的女眷們如被掐了嗓子的公雞一般,一起沒了聲音。
太醫們好奇地偷看林清淺,一群人連忙給趙景云和林清淺行了禮。
“王妃.......”季斐十母親見她年紀太輕,心里不禁有些慌。
安國公見狀,顧不得是否下她的顏面,呵斥讓她先退到了一旁。
老夫人也想開口,她是想討好林清淺,順便叮囑林清淺多費點心思。總體來說,她也覺得林清淺不是太靠譜,實在是因為林清淺年輕太輕了。
太醫們目光炯炯盯著林清淺,有的太醫面色不顯,有的眼睛里則不經意流露出對林清淺的幾分鄙夷。
醫者可以治病卻未必能救命,靖王妃強出頭,后果只怕會惹上麻煩。
林清淺倒是不在意別人對她的態度,只要這些年面上恭敬她就成,她笑瞇瞇看著一位太醫問,“季公子情況如何?”
醫正吃了一驚,他和靖王妃以前素不相識,靖王妃回京城以后,彼此之間也從沒有見過面。靖王妃怎么會找準他?
醫者客氣地回答,“止血效果不是太好,腹內定然不止一處受傷。失血過多,身體太虛。”
答案太保守!林清淺微微有些失望。
“幾位是如何止血?”
“用了藥方。”醫正回答。
“怎么不用針灸?”林清淺皺眉。
“方太醫擅長用針灸,但下針過后,起效不大,只能放棄了。”醫正回答。
林清淺沒有繼續問下去,顯然太醫也不相信她,對她有多保留。或者說,這群太醫見識過幾家的護短,所以選擇了明哲保身。
她快步進了屋子,幾家女眷一擁而上全都想跟著進去。
林清淺腳步停下,笑瞇瞇地剛要開口,就聽到趙景云冷冷的呵斥,“呱噪。”
屋內再一次安靜下來。
安國公和季大人父子立刻讓女眷在外面等著,他們留在了屋子里。
季斐十躺在床上,臉色如土,雙目緊閉,最不妙的是,他的嘴角和耳朵里時不時有血流出。兩個太醫正拿著手帕不停為他擦拭。
林清淺心也冷了幾分,這人或許還傷到了腦子。
如果腦子受傷太重的話,那就麻煩了。條件不允許支持她開顱。
眾位太醫站在邊上觀看,對于傳說中的靖王妃醫術,他們也頗為好奇。說實在話,看到林清淺真人以后,他們更偏向于林清淺大街上救人是瞎貓碰上了死耗子。
林清淺伸出手搭上病人的脈搏,情況的確很嚴重。季斐十的脈搏十分微弱,幾乎試不到。
再不止血的話,病人真的沒救了。
“安國公,你們是否按照承諾做了?”她停頓一下問。
“承諾已經貼出去。”安國公小心翼翼問。“冒昧問一句,小兒如何?”
“快速止血,然后剖腹找到出血點或許還能救。當然這個手術,我只有三成把握,再加上輔助的太醫,估計能有四成把握。”林清淺實話實說。
這個診斷完全出乎在場所有人的意料之外,太醫們和安國公還以為林清淺出手,也只有一分希望。沒想到林清淺給了他們那么大的一個驚喜。
安國公的眼睛頓時紅了,季大人在一旁眼睛也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