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禎本來就得罪許多人,他可謂是平陽城世家公子的頭號公敵。
平日里大家打不過他,只能吃悶虧。今天不一樣,霍久岑和謝禎無論從哪一方面說起,都算是旗鼓相當。呵呵,兩虎相爭,必有一傷。邊上的人借機行事,總能吃點兒殘渣。
法不責眾思想占據大腦后,眾人一窩蜂涌了上去。
謝禎眼睛頓時氣紅了,虎落平陽被犬欺,這些人簡直找死!他冷笑一聲迎上前去,毫不畏懼,應付霍久岑雖然比較吃力,但腳踹幾個笨蛋還是輕而易舉的。
“哎喲!”
“哎喲!”
一陣塵土飛揚過后,場上多了幾個抱著肚子或者腿腳的人在叫喚。
當然謝禎付出的代價也不小,那就是豬頭腫得更厲害,身上衣服又看不出什么顏色。
謝夫人眼皮子直跳。
“活該。”謝珊知道緣由后,氣得哇哇大叫,一點兒也不同情謝禎。
“林姑娘給的藥膏還有點兒。”謝祺干笑解釋。
林清淺回到帳篷吃點兒東西后,倒頭就睡。
這一覺卻是快要接近中午才醒來,好在沈又顏的傷勢徹底穩定下來。
“薛想容背部傷口太深,止血效果并不好,薛家提前離開狩獵場。”初心是個小八卦,出去走了一圈,就得到了一籮筐的消息。
林清淺淡笑,薛家丟了夫人又折兵,薛想容應該沒想到,她這兒不允許趙景云納妾,更沒想到趙景云居然會沒有承她救命的人情。
如果早知道,以薛想容自私的性子,她絕不會使用苦肉計。
看到薛想容倒霉,林清淺就特別高興。
趙景云回來的時候,就看到她趴在榻上像個大傻子似的。文心和初心見主子一點兒姑娘家的矜持也沒有,王爺進帳篷,還趴在床上,簡直......
兩個丫頭想提醒她,趙景云卻笑瞇瞇地已經落座,他對林清淺的沒規沒矩,完全沒有放在心上。
“怎么這么高興?”他笑瞇瞇看著林清淺,手擺了擺。
王府中的丫頭和嬤嬤立刻恭敬退下了,初心和文心卻老老實實站在帳篷角落里沒動,兩個丫頭垂目,完全裝作沒看到趙景云的暗示。
外面還不知道有多少雙眼睛盯著自己姑娘了,王爺和姑娘不在乎別人怎么瞎傳,她們不能讓別人在背后編排自家姑娘。
莫心和平心本想離開,當兩個人看到初心和文心沒動時,心里一陣顫抖,立刻耷拉腦袋站著不動了。
趙景云似乎也不在意她們在不在,他的眼中心中此刻滿是林清淺,“睡飽了沒有?”
“還好。”林清淺懶洋洋會回答,“什么時候能回去?”
“明日。”趙景云解釋,“沈家姑娘不是發熱了嗎?他家心急,要是回去了,這些人都去村子里折騰你,更費心。”
借口還算貼心,林清淺決定不和他計較。
“刺客和薛想容有關,薛家隨行者可能不知。”趙景云看到她趴在榻上的身影,心里有些癢癢,但屋子里還有幾個沒有眼力的丫頭在,他也不能做得太過火,只能眼巴巴盯著林清淺,“陷阱和傅念真有關。”
和她猜測得差不多,至于趙景云如何查到的消息,林清淺并沒有任何疑惑。要是連這點兒小事都查不出來,趙景云恐怕早就被人給咔嚓了。
“中午做了鹿肉。”趙景云笑瞇瞇說,“等回去,再帶一只給大哥他們嘗嘗鮮。”
“吃野味有風險。”林清淺趴在榻上翹起腿晃呀晃,晃得趙景云心跟著癢癢。
他的目光落在了林清淺小巧的兩只腳,那么小,比他的腳小多了,上面套著白色的足衣,怎么看怎么可愛。
文心見狀,立刻板著臉過去,“姑娘,帳篷里濕氣重,腿腳蓋好了。”
她大著膽子,不等林清淺發話,一把扯過一旁的薄被蓋在了林清淺的腳上。
趙景云遺憾地將目光從林清淺腳上收回。
林清淺噗嗤笑出聲。
屋子里如何旖旎,外面的人并不知道。不過所有人都知道平陽城變天了,從此以后,林家會徹底翻身,今非昔比了。
下午,林清淺給眾位姑娘換了藥,傷口比較大的地方,她也親手包扎起來。
由于傷患太多,帶來的所有繃帶和白紗布全都用光了。
“我這兒有。”一個圓臉小姑娘顯擺地將自己籃子里白紗布拿出來。
林清淺含笑搖頭,“你的這些暫時不能用。”
為什么?不都是白紗布嗎?
“我用的白紗布全是經過高溫蒸煮過得,甚至是過了藥水,屬于無菌棉。細菌,我們肉眼看不見,看不見不代表沒有。傷口如果用普通紗布包扎,那些附在布上的細菌就會趁機感染傷口,傷口惡化,就會化朧,人就會發熱。”林清淺借機將消毒、細菌一些常識灌輸給小姑娘。
小姑娘全都聽傻了。
原來如此,她們第一次知道原來人的傷口化朧是人體在和看不到的敵人作戰。
“祛疤藥,只能等回去后再給你們了。”林清淺笑得一團和氣,眾人和她相處久了,發現其實林清淺的性子十分好相處,只要不惹怒她,她對人也沒有架子,更沒有任何疏離,讓人覺得十分舒服,甚至她能照顧到每個人的情緒。
絕大多數姑娘立刻喜歡上了她。
這種改變,主要集中體現在小姑娘們回去后,三句話不說,話題就會拐到林清淺身上,語氣話語之中充滿對林清淺的崇拜之色。
這種崇拜,并不是因為林清淺身份上的改變,而是那種發自內心對強者的敬仰。
各位夫人了也見識過林清淺救人時的認真,觀察過林清淺待人接物,加上武官一系、文官一系,每個系別之間的世家相處本來就廣。
她們對林清淺的認同幾乎也在這幾日之間。
她們尚且如此,就更別提其他郎中了。
凡是見識過林清淺救人的郎中,看到她簡直就如見到了師父一般,態度十分恭敬。
總體來說,關于林清淺的輿論在往好的方向轉移。
可以說,這一次狩獵大家有失有得,大體還算圓滿。雖然不如往年狩獵的意氣風發,但實際上收獲更多。特別是一些比較精明的勛貴,已經從這一次狩獵趙景云的態度中,感覺平陽城世家的格局估計要發生改變。
事實上,的確如此。
等大家回到平陽城后,三天以后,幾乎所有人世家的人都得到了確切的消息。薛家攤上大事了。
“京城傳來消息,那邊已經被查封,所有人判流放,所有家私被充公。祖籍這邊多少也會受到一些影響。”薛家族老坐在上首,個個面色凄然。
“更壞的是,江南風聲太甚,薛家幾個大儒已經被書院趕出去,也有幾家受到牽扯,被流放了。”
“他們不為官,最多是涉及到鹽事,怎么會被流放?”
“因為江南鹽事,牽扯眾多。巡撫張宏亮乃是天子的近臣,他聯手江南水師,一舉遷滅漕幫,拿到了朝廷眾多牽涉到鹽事的官員名單,以及賬目。然后順藤摸瓜,每個官員身后的事,涉及到的人,一個不拉全都被抓。”
薛家所有人面色都很難看,如今情況已經顧不上被人笑話,更別說救人了,當務之急,最好的結果就是薛家祖籍這邊不受太大影響。
可是風聲這么大,涉及的又是鹽政,誰敢說薛家一定不會受到牽扯呢?
有那聰明的人,已經開始盤算回去怎么妥善安排家產。
“薛家本是一體,還沒有牽扯到祖籍,一個個慌什么?”族長發怒,“如果我自己亂了,可不光是被人看笑話那么簡單。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你們不懂?”
眾人都不說話。
正是因為明白,所以他們才更著急。
消息瞞不住,平陽城內多得是世家對他們投井落石。也許今后平陽城再無百年簪纓之家薛家。
“想容怎么回事?鐵板釘釘的親事怎么說變就變?”族老忍不住又質問起薛寒來。
薛寒不說話,他心里也難受。
他有些疑神疑鬼,靖越王是不是已經知道他私下里做的一切,所以才在關鍵時刻拋棄薛想容,從而拋開整個薛家?
他后悔了,真的后悔了。如果他安于平庸,只要再過二十年,他的女兒嫁入靖越王府,那么他就會有個王爺的外孫,到那時,薛家在平陽城這一片,可謂是如日中天。可偏偏他貪心不足,向往那虛無的京城......
世家雖然蠢蠢欲動,但京城還沒有任何消息確定要動薛家祖籍,所以大多數人都持觀望態度。
霍久岑卻沒有顧慮,他成了第一個對付薛家的人。
霍久岑不在官場混,他下手的目標,是薛家的產業。
薛家布莊十分出名,名下還有胭脂鋪子和當鋪、糧鋪。
凡是薛家名下有的鋪子,他全都開了相對的鋪子,而且鋪子必然離薛家鋪子不遠,擺足了要和薛家打擂臺的架勢。
霍夫人見他瘋狂,心里暗暗嘆氣,其他人也只看不點破。林清淺對于霍家來說,是一場意外,對霍久岑來說,卻是一場災難。
“老爺,以往供應薛家的布商全都投向了霍久岑。”
“老爺,糧鋪里的糧食快要空了,但是去收購,那邊的商客一個勁躲,一個姓鄭的糧商提高了價格。收走了大部分糧食。”
這樣的消息接二連三送進薛家,薛寒氣得渾身打顫,卻無他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