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知道強人所難,也對不住你們林家。”謝祺哽咽開口相求,“謝禎再不爭氣,他也是我們謝家兒郎。還望兩位公子看在謝家老人的面子上,請林姑娘擔當一二。”
說完,他閉上眼睛給林淵跪下。
謝家小輩們見狀,無論男女,也全都跪下了。
長輩們則緊握雙拳,一言不發,個個眼中淚水不住往下流。
場面有些感人!但此時林景行和林淵的內心卻有些憤怒。
謝家的行為無疑是在逼迫他們。
霍家人也無言,誰都不知道該說什么。
“本王進去陪同。”趙景云再說。
林淵看了他一眼,然后終于開口,“成與不成,還是等妹妹出來再說。總不能為了救一個,放棄另一個。”
這話同樣誅心!
謝家和霍家人對視一眼,雙方更不知道說什么才好。
趙景云苦笑一聲放軟語氣,“正是如此。死馬當成活馬醫罷了,能救一個是一個。”
屋子里再一次陷入到詭異的靜謐之中,霍家的人,心情一下放松了。
無論如何,霍久岑的命保住了。至于謝禎,對于霍家人來說,在其次。
等待的時間好似過得特別慢,當然這種感覺是屬于謝家人。
林清淺出來的時候,已經過了午時。
在場的人,誰也沒有提午飯。就連林淵和林景行作為林家主人,都沒有招呼眾人用膳。
“丫頭,累壞了吧?”霍老夫人看到她出來,激動的不知說什么才好。
“臭丫頭,以后你就是我親妹妹。”霍卿月恨不得上前抱著她哭。
“傷口已經縫合好,只需靜養。不過因為幾處傷口太大,也過深,要擔心九公子夜間發熱。觀察兩日再說,如果夫人信得過我們的話,最好讓九公子在我家休養兩日再回去。”林清淺看到霍卿月又哭又笑,所有的辛苦忽然覺得值得了。
“好好,既然丫頭你這樣說,我就厚著臉皮答應了。”老夫人大喜。
霍家其他人說不上話,不過人人臉上也露出了笑意。
相比之下,謝家那邊更顯得凄慘些。
“林姑娘。”趙景云打斷了她們親熱。
林清淺抬頭,微微皺起眉頭。這個人怎么也在?
她微微屈膝給趙景云行了禮,“見過王爺。”
“本王今日過來是再一次為謝家作保。診金為后面幾座山頭,以及你所需的草藥種子和果苗。”趙景云眼角帶著笑意看著她,似乎那日從林家生氣離去的人并不是他。“謝家反悔,你可以找本王。”
“二公子......”
“不論死活。”趙景云不給她反悔的機會,“你盡管下手,就當是練手好了。”
這話說的!讓林清淺一時還真找不到反駁的機會。
“只要姑娘出手,不論死活,以后林家所需,謝家定義不容辭。”謝老將軍開口。
“你們謝家出一人,再找兩個郎中進去,在一旁觀看。不許出聲,是死是活,就看他自己的造化。”林清淺冷冷開口。
她答應了,謝家差點喜極而泣。
林淵和林景行心里覺得難過極了,是他們無能,才讓清淺受氣。
“進屋的人,需要換衣物。我也得換。找人先將九公子移到廂房去,里面被褥需要換上新的。”林清淺淡淡吩咐,然后轉身就走。
她給謝禎看過傷勢,很清楚謝禎的情況。再耽擱下去,呵呵,估計不用她出手就可以宣布結束了。
家里的丫頭不敢耽擱,廚房那邊又忙碌起來。
霍家人也趕緊安排人去將霍久岑抬出來。
霍久岑躺在一張木板上,木板上放著厚被子,被子上鋪上白色床單。
林家下人過去,將木板抬起,然后送到了藥房隔壁的房間。
屋子里也被消過毒,用的是木板床,霍久岑喝下的麻沸散還沒有消散,懵懵懂懂之中被人放在了床上。
火墻威力很足,即使只蓋一床被子,也不覺得冷。
霍家人見霍久岑還沒有徹底蘇醒,誰也不放心,所有主子全都圍在了這邊。
隔壁的房間里同樣坐滿了人。
趙景云主動要求觀看,林清淺傻了才會拒絕他們。有人在邊上守著,真的出了事,她也不用多解釋就能脫身。
除趙景云以外,謝慆、老將軍和兩個軍中郎中也老實坐在一旁觀看。
林清淺重新換上了一聲白色的罩衣,頭上白布帽子也換了,嘴上用的還是白色口罩。
行醫,趙景云沒有辦法幫忙,他的目光就盯著林清淺瞧。
在他看來,林清淺一身白,不吉利,暗想以后得勸清淺換別的顏色的衣物。
林清淺沒有過多的心思,也沒有那么多精力管別的。
進了藥房,哪怕她心中對謝禎再不喜,她也不會帶著私人感情去救人。
她所有的注意力全放在了謝禎身上。
銀針封住穴位,給謝禎灌了麻沸散后,再用酒精和藥物消毒后,林清淺抓起了消過毒的刀子。
“這?”一個觀看的郎中驚得不禁出了聲。
趙景云眼神陰冷等過去。
此人嚇得出了一身冷汗,再也不敢出聲。
林清淺在眾目睽睽之下,打開了謝禎腹腔。
屋子里的幾個男人都見過死人,也殺過人。但他們親眼看到林清淺拿刀剖腹,個個心里還是開始冒寒氣。
小丫頭看起來十分柔弱,怎么就不知道怕?
林清淺不但不怕,露出的雙眼似乎還隱隱透出興奮來。
艱苦條件下,動手術刀的機會不多,呵呵,在敵人身上動刀子練手,還不用擔心其死活,這樣的機會多難得呀。
“哐當”隨著一聲響,箭頭被林清淺扔到了鐵盤子里。
林清淺用鉗子壓住傷口,然后眾人就看到她拿出一根長針,利索地穿上了像線非線的線,像縫衣服似的一針一針,一層一層縫補起來。
眾人就這么眼睜睜看著她先將謝禎斷開的腸子縫好,然后又將傷口縫合起來。
謝慆和老將軍也第一次知道,原來謝禎看起來精瘦,其實肚子里還是有點兒油水的。
軍中兩個郎中眼中閃著狼光,恨不得過去趴在邊上學習,可惜沒有王爺發話,他們不敢動。
一場手術結束,天色也黑了下來。
屋子里早就被文心和初心點上了蠟燭。
手術是體力活,林清淺放下針線拔下謝禎身上銀針后,才發現自己的腿發軟,整個人身體無力。
平媽媽見她臉色蒼白,額頭上全是汗水,連忙用手帕將她臉上的汗水擦去。
“等會兒開藥。能不能活下去,得看今天晚上和明天,他會不會發熱。”林清淺實在太累,她半點兒也不想動。
“小姐。”文心和初心過去,攙扶住她。
“我先去客房歇一會兒。有什么事叫我。”林清淺不想搭理屋子里人,吩咐一聲后,直接丟下謝禎出門。
這一處院子,屬于她。
如今院子里有兩個男子在,她肯定不能睡在這邊。
好在林清淺不挑,家里還有廂房和客房,她直接吩咐兩個丫頭將她被褥抱過去。
累,真心累。林清淺到了客房,洗漱過后倒頭就睡。
中午,她為了救人,就沒來得及吃飯。
晚上累,她又沒吃。
林家人個個心疼得要命。
更可氣的是,由于霍家和謝家人都在,林家房子根本住不下,還得勻出房間招待他們吃喝。
兩家都是嫡系出事,而且還是被人偷襲造成。誰也不知道敵人會不會晚上繼續過來偷襲,謝家和霍家都不敢大意,他們各自留下一部分人,在地上直接打了地鋪,順便伺候各自主子。
其余的人,則離開老鷹嘴村回府去了。
趙景云有話對林清淺說,他也看到林清淺疲倦的樣子,心里既覺得心疼又有些后悔。
為了不打擾林清淺,沒辦法,他也先離開林家。
這天夜里,林清淺所在的院子里,燈火通明。兩家不但留下守夜的人手,還各自留下一名府醫。
林家樂得落個自在,各自在院子里睡下了。
一夜無話,第二日天色未明,謝家和霍家又來了一大群人,并且兩家帶了許多藥材和貴重的補品、禮物過來。
霍久岑清醒很快,夜里他就醒來了。傷口有點兒痛,沒有發熱的跡象。
沒有林清淺吩咐,沒有人敢下藥,更不敢隨意給他吃東西。
林清淺特意交待過,手術過后不能亂吃東西。
林清淺經過一夜的調整,人一大早已經醒來。
因為和霍家關系親密,霍家人也知道林清淺最喜歡霍卿月,所以一大早霍卿月就過來了,胡氏也在其中。
骨折其實很痛,胡氏吊著胳膊,喝了湯藥,不過胳膊卻沒讓別人處理。
見識過林清淺的厲害,她更相信林清淺的醫術。
林清淺給霍久岑開了藥后,吩咐平媽媽熬藥,然后又讓人做了清淡的小米粥。
“多謝姑娘。”霍久岑見到她,眼中多了幾分真誠。
“沒有發熱就是好事。等會兒先喝藥,然后再喝米粥,這兩日喝粥,明日可以加肉,不過飲食方面要清淡些才行。”林清淺按照以前習慣,認真醫囑。
霍家人不敢怠慢,連忙記下了。
“終于輪到我了。清淺姑娘,昨夜要不是你給的藥,我非得痛死不可。”胡氏開玩笑。
林清淺笑著伸出手,“還得痛,先忍著點。要是給你下針,有碎骨你也不知。”
“我能忍住。”胡氏笑著回答,臉色卻有些發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