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春來臨,距離阮泱泱卸貨的日子也越來越近了。
她這肚子,本就比懷著蒙奇奇時要大,這近來幾日,她更覺著像是吹氣球一樣。
若不是姑奶奶還有諸葛閑都確認她肚子里只有一個,她都懷疑這肚子的形狀,瞧著像是裝了兩個家伙在里頭。
這時候,真不是她矯情,她已經很努力的調節自己的心情,自己開解自己,甚至努力的提升自己的承受力。
可是,這肚子大的,每每她坐下都覺著肚子要頂到自己腦子里了,這孩子沒準兒從她喉嚨那兒伸只手進去就能給掏出來,她再有一顆強健的心臟也受不住啊。
止不住的想發脾氣,但每逢看到蒙奇奇,她就不得不把脾氣壓回去。最后,只能是在無人之時都撒在鄴無淵身上。
都是他的錯,他才是罪魁禍首。
鄴無淵也一概都受著了,她辛苦又難受,本就嬌氣,讓她這樣辛苦,能一直忍到現在才發脾氣,已經非常不容易了。
發脾氣,用疼痛去懲罰他,以發泄自己的,那都是最下乘的。她最高階的攻擊方法,那就是語言啊,不帶一個臟字兒,但是卻字句都能成為刀子,準準的一把一把的往人心里扎。
當然了,發泄過后,她心里舒服些了,也后悔。
后悔就道歉唄!
所幸是,她那大侄兒還真有男子漢氣概,再說,人家本來就是男子漢,哪能和她一般計較。
他表示非常理解她,并且,她說什么傷人的話他都不會往心里去。
不免被打動,她也保證會控制自己,不再這樣。
但……很快就又會循環往復,不是她說話不算數,而是她太難受了。那股子難受的勁兒上來了,被肚子頂的,感覺自己的眼珠子都要鼓出來了,還管什么說話不算話!
由此,在盛都終于開業了的自己的玩樂場子她也沒去,甚至什么模樣她都沒瞧見。
她還自己掏錢請還在盛都沒走的拂羽榮遺等人去消遣,再又一聽阮小羽回來跟她描述那場子里都什么模樣,她心里頭更不爽了。
場子里花了重金建造了沐浴泡澡的地方,和城里最有名的按摩推拿的館子聯通了商業往來,現如今那兒做按摩的都是專業的,可不是隨隨便便就調教上崗的半吊子。
有專門建造出來的女賓室,當然了,原本也是沒有幾個女賓,那就是為阮泱泱準備的。
花天酒地取樂之地,那是集盛都北方和湘南之大乘,想要什么調調,它就有什么調調。
還有賭場,這賭場可說是最大的了。而且,為了這規模超大的賭場,呂長山可是花了不少錢找人疏通。
除卻這開業了,拂羽等人去玩兒,相當于打之外,這期間還真是沒任何捆綁將軍府的消息泄露出去。
認識呂長山都知道他是在將軍府長大的,但也知道他做了這么多年的生意,倒是也不曾把將軍府搬出來為自己鋪路。
所以,如今即便是有心之人想以此做文章,可又真拿不出什么證據來。
“通過這幾日的流水賬目也看得出收益很兇猛,雖是后期必然有一個平緩甚至低潮的時期,但也肯定不會虧損了就是。還不高興?”為了讓她高興,連這種流水賬目都給拿回來了,這玩意兒是馬長岐或是呂長山手底下的管事看的。他們查看計算完畢,做總結,再交到那兩個人手里。那兩個人過目了,檢查賬目有沒有問題,再計算一番支出與收入,之后才會交到她這里來。
如今流水都給搬來了,反倒是給底下的人找了閑暇。
“高興啊,怎么不高興。果然啊,盛都的有錢人是最多的。一擲千金什么的,根本就是連眼睛都不帶眨的。你說,我這場子這么鬧騰,皇上會不會問詢低調的微服變裝的去瞧湊熱鬧。”為啥會想起這個?阮泱泱覺著,項蠡可不是那能一直待在皇宮里的人。更何況這是天子腳下,自己腳下發生點兒什么新鮮事,他肯定立馬就知道信兒。
所幸的是,那場子購買地皮,以及在官府辦理的各種文書通行證之類的,那簽字蓋印的都不是她,是呂長山。不過,根據項蠡的聰明,他肯定會猜到一些的。
“或許吧,皇上也愛熱鬧,尤其喜歡看自己治下和樂升平。”鄴無淵微微頜首,這個倒是十分有可能。
“將軍說的話是可信的,畢竟相比較別人,你跟了解皇上。對了,還有刑獄司的鐘大人。過些日子,我能夠出門了,我便要邀請鐘夫人去做一做推拿,請手藝最好的給她服務。”趙迎芙嫁給了鐘大人,可是一直都和她有來往。
當然了,阮泱泱亦是禮尚往來,包括阮小羽莊園里的嬌貴寵物,以及馬長岐從湘南運回來的果酒,哪一樣都有給鐘夫人趙迎芙送去了。
“好,想怎么玩兒便怎么玩兒。這賬目還看不看了?若是不看了,我就拿走叫人送回去了。”她靠在那兒想換姿勢,但又不太容易的樣子,的確是肚子太礙事了。他非常想幫她,可又真不能隨意動手碰她,她現在神經特別敏感脆弱,他有時一個無心的動作就能讓她瞬間炸毛。
“不行,我還沒做總結呢。這寫賬目的人字跡太潦草了,在這賬目上,個人風格是行不通的,必須得做到清楚明了整潔。如果這查賬的是個老花眼,這種字跡完全有糊弄作對之嫌。想要展示個人風格,那就下班了回家在家里寫,想寫狂草都沒人管。”賬目沒問題,但字兒有問題,阮泱泱非常不滿意。
這一點來說,將軍府中的大管家是做的最好的。
看大管家寫信就知道了,他偏愛瘦體,字跡極有筋骨。但他在工作的時候,不管是賬目還是其他東西,字跡卻完全是以清晰整潔為主,絕不摻雜個人風格,因為賬目本就不是展示個人風格的地方。
聞言,鄴無淵輕輕點了點頭,“夫人說的是。”
“你也不用字句都附和我,我完全是站在企業管理的方面提出的批評。又不是大夫,所以沒資格展示個人。”把賬目扣上,她黑白分明的眼睛可稱犀利。
鄴無淵忍俊不禁,垂眸看著她那小樣兒,真有點兒大商賈的意思。
當然了,他覺著,她若真是去一心經商,也肯定能做的相當精彩。
“笑什么?”微微皺眉,這若是以前看他這樣笑,她也會一笑而過。但這會兒,一股莫名其妙的心煩。
“我在想,往后賦閑在家,恐怕就得仰仗夫人養我了。”他如此道,真像那么回事兒。
“不養。我養我自己生的天經地義,憑啥養你?”想也沒想的拒絕,她兩條腿貴妃榻上拿下去,是準備站起來的,因為太難受了。
這肚子頂的她的內臟,好像都要從嗓子眼兒里鉆出來了,以至于隱隱的,她覺著有點兒惡心。
可是這么一挪動,上半身直起來些時,那種往上頂的感覺就更清晰了。
正好鄴無淵的手伸過來,他想把她扶起來,得到的卻是阮泱泱的一巴掌。
一巴掌將他的手拍開,她斜了他一眼,分明是想說話,可是嘴動了動,又沒說出來。
這些日子,也算是了解她整日都什么脾氣,挨了一巴掌不疼不癢,鄴無淵也根本沒看自己挨打的手。
只是看著她的臉,瞅著,有那么點兒不太對勁兒,臉色不太好。
她本就白,這會兒卻是有點兒發紅,因為紅,臉蛋兒上那兩團紅簇簇,都跟著更加生動鮮艷起來。
“泱兒……”他撩起袍子蹲下,仔細看她的臉,觀察她的表情。
“讓開!”坐在那兒不敢動的人說了一句,又抬手推了他一把,隨后就低下頭吐了起來。
肚子太大,她想彎身都彎不下,所幸之前沒吃太多東西,因為肚子太大,她每每吃兩口就咽不下去了。
隨著嘔吐,眼淚鼻涕都跟著出來了,后腰以及下半身開始有一種熟悉的泛酸感。
吐著呢,說不出話來,但她卻明白了,自己這是要生了!
生過一次,也算是有經驗了吧,她倒是還好,心里沒那么驚慌。
她不驚慌,可她這般吐,倒是把鄴無淵給嚇著了。
一手給她拍背,另一手想拿帕子給她擦,又覺著是不是該拿水給她喝一口止吐?
躊躇了一瞬,見阮泱泱還在干嘔,嘔的白皙的脖子上青筋都鼓起來,這才想起叫人把諸葛閑和姑奶奶請過來。
已經吐的不剩什么了,可是這胃里以及所有的內臟好像都在一下一下的抽搐,她就不得不做出嘔吐的動作來,眼淚糊了一臉,這會兒淚腺大開。
順著后腰那兒,那股酸蔓延開來,肚子這家伙也在動彈。
這是一種自己的身體自己已控制不住的情境,完全是由肚子里的家伙在做主,翻天覆地,攪和的風生水起,大展威風。卻是不知道,把他娘給折騰成什么模樣了,五臟六腑都要嘔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