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定山的風水的確是不錯,若說修道之人才能感受到的靈氣,嗯,阮泱泱也充分的感受到了。
夜里,遠處的螢火蟲真的是特別的多,飛來飛去,聚集在一大片區域,特別的漂亮,像什么世外之地。
正好又夜宿在外,那些螢火蟲就跟可以移動的畫卷似得,真是好看。
山里有蚊蟲,燃起的火堆里填了些新鮮的驅蚊蟲的草藥在燃燒,飄起來的煙把這四周都給籠罩住了,但人聞著又不會覺著嗆。
就坐在軍帳前,阮泱泱看著遠處的螢火蟲,說真的,只是單純的作為觀賞的話,它們是真的太好看了。
吃飽喝足,肚子好撐。其實吧,她也沒有吃太多,和最初那餓死鬼一樣的食量可大不一樣,現在的肚子塞不進去那么多食物了。
不過,消化還是很快的,腸胃的強大功能依舊。
金陵的羊肉,還是合她現如今的口味的,但總的來說,她吃的還沒小梨和小棠多,主要是塞不下。
肚子變大,她的胃好像都開始被擠壓的縮小了似得。
“在這外面睡可不行,金陵的夜晚露水很重。”她靠在他身上,瞧著好像有點兒睜不開眼睛了。
“我當然知道。我在金陵待的時間,可比你長多了。”若說起金陵的氣候,她可是最有發言權的。
低頭去看她,果然,這會兒因為說話眼睛睜開了,瞧著可比螢火蟲般的明亮。嗯,看這樣子,是沒困倦。
“所以,要不要去煙霞山一趟呢?”對于那段時間在煙霞山的日子,雖說她是腦子糊涂了,但卻可以說是她過得非常簡單又單純的日子。鄴無淵認為,她是喜歡那段日子的。不因為別的,因為純粹。
“不去,爬山太累了。我去我自己的山頭可能都需要很久,還爬別的山頭,爬不動了。”總是不能再欺負她這大侄兒背她抱她,她現在的分量……她自己清楚。
一手托住她的臉蛋兒捏了捏,他又順勢低頭湊近去看她,離得近了,兩個人的呼吸糾纏在一起,之后她就笑了。
抬起雙手,圈住他脖子,把他往下拽,“看你這優越的鼻子,最先撞上的就是你的鼻子,好疼。”
他這么一順勢低頭貼過來,倆人鼻子就撞上了。她的鼻子哪敵得過他,好疼。
微微偏頭,親她的鼻子,鄴無淵也不由彎起嘴角,“真的不困?”
“姑姑怕你羊肉吃多了上火,還是在這外頭借著露水清醒清醒比較好。”圈著他后頸,阮泱泱小聲的說。旁邊不遠處還有值守的親衛在呢,他們若是想聽,她聲音壓得多低其實他們都聽得到。
“已經上火了,來不及了。”重重的斥了一聲,下一刻,鄴無淵直接將她托抱起來,同時起身,腳下一轉就進了軍帳。
他這動作一氣呵成,絲毫沒因為阮泱泱現如今增加的重量而不穩或是吃力。
被‘逮進’了軍帳,阮泱泱倒是叫喚了兩聲,不過之后就沒音了。
嗯,是一直沒音,整晚,這軍帳里也沒發出什么少兒不宜的聲響。甚至,說話聲也沒有。
就好像,他們進了軍帳,就睡著了一樣。
翌日,太陽初升,山水間的露水在陽光下泛著光,像珍珠似得。
小棠和小梨也從軍帳里出來了,從整晚燃燒的火堆上架著的木制水桶里舀出熱水,再添上冷水,調節成正好的溫度,之后送到那仍舊沒有任何動靜的軍帳前。從洗臉洗手到漱口的水,還是今日要更換的衣服鞋子,全部一一準備好,就等著那軍帳里的主子起身呢。
不過,軍帳里的人還真是堅持了許久,一直沒什么動靜,直至陽光照到了這軍帳上,大概是里頭熱了,終于有了動靜。
軍帳的門被從里頭打開,鄴無淵先出來了。
出來之后,先把小梨和小棠放好的兩個人的衣服拿了回去,軍帳門又關上了。
之后,依稀的能聽到阮泱泱抱怨的聲音,夾雜著點兒不耐煩,似乎心情不怎么美麗。
反正是拖拉了很久,兩個人才從軍帳里出來,這么一瞧,阮泱泱的確是不太開心的樣子。
寬松的水綠色長裙,不束腰帶,她的肚子看起來真的很大。
鄴無淵拉著她,把水壺送到她嘴邊讓她漱口,她表情可更不好了。
把水吐了,之后她也不知說了些啥,鄴無淵略有那么點兒伏低做小的說了幾句,便快步離開了。
他的目標是諸葛閑,諸葛閑亦是剛剛起身,原本是要洗漱的,但聽了鄴無淵的話,又返身進了帳篷里。翻翻找找的,找出了一個瓷瓶來,爬出帳篷給了鄴無淵。
他返身回來,那邊阮泱泱已經洗完臉了,正在擦手。
到了近前,將瓷瓶打開,倒出兩粒淡綠色的藥丸來送到她嘴里,“是甜的。”他說。
小藥丸其實就是潤喉嚨的糖,含在嘴里是舒服的,特別是喉嚨。
斜著眼睛看他,她擺明了還是心氣不順,鄴無淵捧著她的臉蛋兒,拇指正好落在她臉蛋兒上那兩團紅簇簇,“別氣了,氣的久了,肚子里的那家伙也跟著生氣了。”
“鄴無淵,你知道扁桃體都要被戳斷裂了是什么感覺么?”她問他,特別嚴肅,特別嚇人。
鄴無淵看著她,片刻后才開口,“扁桃體是什么?”
深吸口氣,她抬腿踹了他一腳,轉身離開,決定不和他磨嘰了。
鄴無淵跟上去,她不說,他也不問了。
昨天的晚餐是相當豐盛的,大家也算吃的心滿意足,所以,今天的早飯就相當清淡了。
不過,這種清淡也是阮泱泱所喜愛的,如果心情再好一些,喉嚨也不會疼的話,她會吃的更開心的。
今日要上山,主要是看一下她這道觀的進度。道觀的規劃圖呂長山之前已經隨著信件給她送去了,但還是要親眼看看才行。
準備就緒,隊伍就出發了,風和日麗的,金陵的天氣就是這樣。永遠都像秋天似得,天高氣爽,叫人覺著舒坦。
到了山腳下,就只能下車步行了。
這個時辰,山上山下已經如火如荼了,都在忙碌。
從山下往山上運送建筑材料的工人那都是滿身力氣,一看就是經常做苦工的人,真的是滿身滿頭的汗。不過,在這兒做工的收入也是非常可觀的,再加上從山下到山上的路途都有監工,幾乎沒有偷懶的。
慢慢悠悠的往山上走,偶爾遇到運送特別大的建筑材料的,他們就會避讓開。
這路啊,也是生生人工挖出來的土階梯,到時還會修筑石階,必須得修建成一方古剎的模樣來,阮泱泱喜歡那種格調。
走一段路,就休息一會兒,鄴無淵倒是提議抱她上去,不過被阮泱泱拒絕了。
“反正每日都要運動,我還是自己走吧。你呢,也挺累的。”上下的看了看他,話落,她抬手拍了拍他后腰,是暗示,也是不滿。
鄴無淵無言以對,他若是承認他累,她就會說她更累,扁桃體要斷裂了。他若是說他不累,她還是會說她累,扁桃體要斷裂了。
所以,最好的應對就是,不言語,任由她如何‘嘲諷’。
小棠和小梨跟在后面,這兩個丫頭也是走的汗都出來了。而且,她們倆看起來,似乎體質還及不上阮泱泱這個孕婦,脆弱的呦!
歇了片刻,之后繼續往山上走,大概連親衛都沒想到,阮泱泱真的能檢查到上了山頂。
山上在興建,并非是那種大興土木,反而是更多的順應山巔形勢,巧妙的和自然地形融合到一起。
這就是阮泱泱想要的,呂長山完全是明白她的取向,所以,充分的考察了這山巔的地勢,如何興建,真的是用心了。
上來了,呂長山就迎過來了,他這幾天一直在山上,主要是他手底下的大管家之一還沒過來,在路上。
必須得叫他手底下做事最細致最穩妥的人過來監工,畢竟,這必然是要成為真正的古剎的道觀。
“就知道興建時,你肯定得忙碌的滿臉胡渣沒功夫處理。辛苦你了,畢竟我把這里完全當成了自己的產業,將軍也不插手,就得咱們自己忙活了。”山門的位置已經擺好了大石柱,到時是要立起來的。如今,成了阮泱泱暫時落座的地方。
一路爬山,她也累了,額頭上沁出汗珠,臉蛋兒也紅紅的。鄴無淵給她擦掉汗珠,一會兒還是又沁出來,他就站在她旁邊,用手給她扇風。
呂長山就站在前面,身上的衣衫顯然是穿了有兩三天了,再加上沒整理胡渣,看著可不就有點兒憔悴和邋遢。
“還好,這山上其實還不錯,夜里尤為清凈。聽著蟲鳴和偶爾的鳥叫,睡得非常好。”反倒是呂長山另有享受,此時若說靈氣什么的,他好像還真的感受到了。
“蟲鳴尚可,鳥叫……就算了吧。”真聽著鳥叫,她可真會睡不著。而且,還會做夢,做以前小時候被大公雞啄眼睛的夢,特別可怕。
“昨晚在山下夜宿,沒有聽到鳥叫嗎?這定山啊,飛禽走獸的還不少呢。”在這山上,呂長山可沒少見。
說起這個,阮泱泱眼睛眨了一下,然后搖頭,“趕路太累了,睡得太沉了,什么聲音都沒聽到。說起來,倒是好事,若不然我今天肯定沒有這爬山的興頭了。”
給她扇風的鄴無淵看了她一眼,選擇不言。她昨晚的確是沒時間聽什么鳥叫……
又有工人搬運著建筑材料上來了,山門這里是擴寬了的,因為來回搬運,太過狹窄不方便。
十幾個人抬著石料,的確是非常的沉重,他們赤膊上工,那手臂上的肌肉和青筋都是暴起來的,單單是一看就知用了萬分的力量。
看著他們上來,眾人也都不說話了,并且稍稍避讓開,讓他們能順利的通行。
阮泱泱也在看,起初是在看石料,驚嘆于這么完整的石料是如何得到的,開山挖石這種事,在這個年代來說,肯定是非常難的。
并且,稍稍的對這石料估價來著,價格必然是不比尋常的昂貴。
后來,她的視線就落在了那些人身上,挨個的看了看,她眉頭一動,微微偏頭去看,更仔細了。
她一有動作,身邊的人可不是第一時間就察覺到了。看了她一眼,隨后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看到的就是在后方抬著石料的某個工人。
他處于背對著這邊的位置,石料巨大,其實已經遮掩住了他。
但是,隨著越來越近,石料經過眼前,在后方抬著的人也越來越清晰了。
那個人,相比其他的工人,要瘦一些,但若更仔細的說,這種瘦并不是真的瘦,而是混身上下的肌肉更勻稱,更緊實。
這種身形,倒是和鄴無淵手底下的親衛極其相似,是那種練家子才會有的。
阮泱泱的視線從那個人的頭一直滑到他的腳,期間有其他人阻礙視線,她也沒放棄。甚至,在后方的人到達眼前時,她也站起了身。
因為位置的關系,這會兒看的更清楚了,阮泱泱伸手抓住了鄴無淵的衣袖,之后抬起下巴示意。她什么話都沒說,但鄴無淵已經明白了。
向旁邊的親衛使了個眼色,親衛會意,腳下一動,立即朝著那個人圍了過去。
不過,似乎那個人要比他們想象的更為警醒,猛然間,在其他工人都沒反應過來的時候,運送石料非常平衡的繩索支架有一角傾斜,失去了原有的平衡。以一種山崩地裂的陣勢落地,震得四周所有人都覺著腳下的地面一震。
也所幸是已過了這一片斜坡,石料落地,落地是平穩的,沒有滾下去。
而那最先傾斜的某一角,某個工人已經逃了出去,真真是迅疾的遁入了旁邊的樹叢之中,像猴子一樣。
擺明了是有鬼,親衛立即追逐,速度同樣非常快。
這邊,阮泱泱早就被鄴無淵圈起來退到了遠處,那巨大的石料落地看起來非常危險。
幾乎是不用考慮的,她第一時間就被帶到了遠處,遠遠地避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