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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4、貪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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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河面寬闊,但總是有岸。

  游到岸邊,鄴無淵托著阮泱泱先上了岸,有些高度,好在他是力大無窮,真把她給舉上去了。

  直接跪在了岸上,泥土砂石還有荒草,纏在一起透著一股腥味兒。

  阮泱泱咳了好幾口,還是覺著沒吐干凈,河水那股子腥味兒,跟生魚也沒什么區別了。

  周邊,幾個人陸續的從水里跳了出來,其中發出聲音最慘的就是諸葛閑了,他真是嗆了水。這會兒被拎出來,咳的凄慘無比。

  聽到他那聲音,阮泱泱莫名就覺著心理平衡了,有比她更慘的,順心了。

  一只手落在她后背上,不輕不重的敲了幾下。

  她忍不住又咳嗽,這回倒是吐出一口水來,頓時整個人都輕松多了。

  轉過身,坐下,抬手抹掉臉上的水,一邊看向身前。

  黑乎乎的,看不清楚,但是能聽到他呼吸的聲音,還能感受到他身上的熱氣。

  “咱們走吧,元息發現了我們的蹤跡,他若是不放松,肯定還會繼續追我們。”說話時都感覺到嘴里一股河水的腥味兒,惡心的要死。

  “沒事,稍稍休息片刻。”鄴無淵還是看得到的,抬手,把她黏在腦門兒上的發絲拿走。

  “魏小墨最懂元息,他若是真把他激怒了,那就是真怒了。甭管他用的什么法子吧,總之,把元息惹惱了,是沒那么容易消火的。”魏小墨這狗賊,也不管當下情況,只顧自己爽。

  “那是魏小墨和元息他們倆的事兒,和我們沒有任何關系。還覺著呼吸困難么?再咳一咳。”扶著她的下巴讓她低頭,另一手在她后頸輕拍。

  使力的咳了兩下,什么都沒咳出來,她搖了搖頭,“好多了。你怎么樣?”

  話落,她抬手沿著他的脖頸摸,一點點往下,摸到他后背時,那濕乎乎的地方忽然變得很熱,“血。”

  “沒事,小傷而已。”把她的手抓下來,鄴無淵隨后將她托起來,得盡快的離開此地。

  往前走,朝著密林里走,其他人跟在后面,逐漸的,滔滔的水聲越來越遠了。

  林中的生物有的被他們驚醒,發出不大不小的聲音,但凡是長翅膀的家伙,都會把阮泱泱也驚得一蹦。

  她和那些被驚嚇的動物差不多,甚至聽到鳥叫的時候,比它們嚇得還嚴重。

  鄴無淵單臂護著她,盡量的把她圈起來,但仍舊是擋不住她這條件反射的驚嚇。

  很快的,穿過了一片矮樹叢,腳下的路也開始變成了緩坡。

  上山其實是容易的,最起碼這緩坡沒有那么陡峭,加上鄴無淵托著她,走的就更順暢了。

  翻過這一片山頭,這一處避風,鄴無淵也停了下來。

  按著阮泱泱的肩膀,讓她坐下,他則轉到了她對面,倚靠著樹干,一邊抬眼看向陸續走過來的人。

  這里太黑了,阮泱泱的眼睛是什么都看不清楚,伸手不見五指,能用的只有耳朵了。

  她緩解著身體的疼痛,還有呼吸之間那股子河水腥氣的味兒,一邊聽著后頭其他人走上來的聲音。

  驀地,聽得站在他前面的鄴無淵動了,順著她旁邊走過去,之后就聽到魏小墨慘叫了一聲……那聲音飄遠了。

  扭頭往那邊看,黑乎乎的,啥也看不清,但是想象得到,鄴無淵是把魏小墨給拎走了。

  遠處,一陣交手聲,當然了,還伴隨著不服氣的痛呼。

  這痛呼來自于魏小墨,他逃跑是相當厲害的,可是,若真單打獨斗和人交手,那是不行的。更別說對上鄴無淵了,那就更沒戲了。

  除卻這些聲音,還有大樹在搖晃,刷刷拉拉,那聲兒,方圓幾里地的鳥兒都被驚飛了。

  緩緩搖頭,阮泱泱是眼不見心不煩,就當沒聽到。

  “夫人,你還好么?”諸葛閑就坐在旁邊兒,他嗓子都啞了,吐河水吐的。

  “還好。你這嗓子,沒事兒吧?”聽著,都替他疼得慌。

  “灌進泥沙了,咳出來就好了。”諸葛閑試著咳嗽了兩聲,但泥沙刮的嗓子疼。

  聽他那咳嗽,阮泱泱都替他疼,這是灌進了多少泥沙。

  “魏小墨激怒了元息,是如何激怒的?按理說,元息那種人,哪會那么容易就被激怒了。聽他一路嘟嘟囔囔,什么貪婪與否,頗具深意。”諸葛閑灌了口水又吐了,問道。

  “他們倆是雙胞胎兄弟,深知對方的底限在哪兒,想激怒對方,其實也容易。貪婪?這就深了,哪方面的貪婪了?”貪婪的種類可多了,從佛家來講,這屬于五毒之一。

  “總之,魏小墨嘟囔的那些話啊,我聽了也琢磨了,深意滿滿不說,又像是在故意激怒將軍。你看,這不是把將軍惹急了。”到了這兒,鄴無淵就把他單獨拎出去練了,肯定不只是因為他在城里惹了禍,還因為別的。

  阮泱泱轉眼往那邊看,什么都看不到,唯一能聽到的就是樹木稀里嘩啦的聲兒,恍若下雨了似得。

  終于,樹木晃動的聲音停了,下一刻,鄴無淵走了回來,還摻著魏小墨罵人的聲兒。

  聽魏小墨在那兒罵人,阮泱泱就忍不住笑,真被鄴無淵給收拾了,他也真是打不過他。

  “冷不冷?”他走回來了,在她旁邊坐下,一邊抬手在她肩膀上撫摸。浸了一身的水,這夜里有些涼,擔心她風寒。

  “不冷。你后背的傷怎么樣,我摸摸。一通折騰,想來你這傷不會太重。”這樣她就放心了。

  “被冷水泡的冷了,活動活動筋骨。”抓著她的手,按到自己的后背上,任她摸。

  阮泱泱這么一上手,還是摸到了血,熱乎乎的,顯然是剛剛流出來的新鮮的。

  “摸著了一個窟窿,好像是被釘出來的,暗器。”她這么一摸,若不是心疼他是她大侄兒,她這手指頭真會捅進去。同時,她也跟著肉疼不已。

  “沒錯。”她猜的是對的,天長日久的,通過傷口都能推斷出兵器來了。

  “也是,除了暗器,近距離的打斗,一般人也傷不到你。”他功夫很厲害的,罕有敵手。

  她這種話對鄴無淵來說就是贊美,鄴無淵還是愛聽的。

  那邊,魏小墨已經回來了,他能自己走回來,說明鄴無淵傷他傷的不重,只是給他一個教訓。

  他在罵人,罵的超級新鮮,聲音不太大,但足以感受到他的怨念。

  聽他罵人,其實是一種享受,因為他的措辭極其特別。在‘贊美’對方的媽媽時,他會想出絕無僅有的字句,把它們糅合在一起,讓人無法反駁。

  鄴無淵權把他當空氣,再說,本來在他眼里他就是空氣。

  幾人在此休息,因為情況危險,所以不能燃火。

  衣服濕透,目前只能依靠自身烘干,可也自有樂趣。

  鄴無淵起身,走向前幾步,與親衛分開,各自負責一片。

  這個時候,不能說是全然安全,必須謹慎。

  諸葛閑將水壺遞給了阮泱泱,她喝了幾口,覺著呼吸之間還是腥腥的,忍不住皺眉頭,這河水的威力還挺大。

  起身,她聽著魏小墨罵人的聲音走過去,踢到了他的腿,就停步了。

  “喝口水,你就不累啊?”坐下,把水壺朝他的方向一懟,他真是精力旺盛。

  水壺被接過去,魏小墨啐了一聲,可還是乖乖的喝水了,他這會兒就像精神分裂了似得。

  “被收拾了一頓,是不是特別舒坦?”看不見他,也知道他什么表情。

  “泱姐姐,你聽說過八苦么?”魏小墨微微歪頭,距離她近一些,問道。

  “八苦?佛門的說法。生,老,病,死;愛別離,怨長久,求不得,放不下。你不是最看不上這些嘛。你一個小妖精不信,我想,身在佛門的人也不會信。你就拿這個去刺激元息了?如何會成功,我很好奇。”阮泱泱歪著頭,對這雙胞胎兄弟的底限,越來越迷惑了。

  “這就是元息的結局啊,老子完美預示,他可不生氣嘛。”魏小墨的語氣又變得賤兮兮,激怒了元息,可把他高興壞了。

  他這話,還是充滿了深意。阮泱泱琢磨了會兒,倒是真不明白他們這兄弟倆打的什么啞謎了。

  八苦?元息應當是不畏的,緣何魏小墨說了,就怒了呢?

  “想不通?想不通就別想了,他搶老子的東西搶習慣了,老子明白他什么想法就成了。當然了,你那大侄兒似乎也明白了,否則也不會跟瘋了一樣。誒,你叫那神醫給你大侄兒也看看病吧,我覺得他腦子有問題。”說著話,又記起了和鄴無淵的仇,立即抓緊時機diss他。

  “先治好你自己的病吧。”無言,也不知是誰病的比較重。

  “怎么著,老子被你大侄兒揍了,你不打算教訓一下你小輩唄?你算什么長輩?你那親侄兒都比他正常。說真的,叫你們那神醫給他瞧瞧,沒準兒生不出兒子的就是他。”從精神到肉ti,他全部攻擊一遍。

  “他能不能生的出不知,你生不出是真的。”此為事實。

  被如此攻擊,魏小墨氣的踢她,黑夜里他能看清楚啊,踢的可準了。

  阮泱泱嘖了一聲,還擊了又沒踢著。

  大概是她空蹬腿很好笑,魏小墨又笑出了聲音來,一會兒生氣一會兒開心,可不就像個神經病。

  “說真的,你真打算跟我去沛中?墨氏一族的發祥地,已故的墨家人都被送回了沛中,那兒現在不止有老宅,還是墨家歷代先人的長眠之地。我以前去過一次,那兒就是個迷宮似得,但是,藏了很多歷代的家族內部通婚記錄。我所說的孕育后代的秘法,也是有的,我親眼見過,還有藥。似乎是為了防止肚子里的孩子生病,因為墨家夭折的孩子,數不勝數。”身體向后,魏小墨就那么靠在地上,姿態閑適,就好像是來野游的。

  聽他說完,阮泱泱輕輕的點頭,“近親通婚,孕育的子女的確是有很大的可能會有無法治愈的病,或是畸形。從外在的身體缺陷,到內在的智力低下等等。沒想到,你們墨家還挺有意思,會研制出一些預防遺傳病的藥。就是不知,好使不好使?”

  “老子如此聰敏,天下絕倫,你認為,那藥好使不好使?”魏小墨反問,看他就知道了呀。

  “這么說,吃了你家的藥,就能生出妖精了?”這倒是絕了,還能有這種事。

  無言以對,魏小墨又踹了她一腳,方解心頭之恨。

  “挺有意思。不過聽起來,你們家好像也沒有不孕不育的例子,反倒是挺能生的,就是夭折率太高。”說起來,她這病癥,和他們家對不上啊,不算病友。

  “管那么多?既然你想生兒子,那就所有的招兒都用上。這叫什么?死馬當活馬醫。”哪有那么多的時間挑挑揀揀,再不抓緊了,她都老了,還拿什么生。

  “你才死馬。”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起身,她按照剛剛的記憶往回走,走了兩步,還是差點絆倒。

  所幸是,黑暗里也一直有人在看她,趕在她撲向大地時,把她給拎了起來。

  “不要亂走了,待在一處好好歇著,一會兒就啟程。”抓著她背心的衣服,鄴無淵幾乎是把她拎到了距離魏小墨最遠的地方,放下。

  “剛剛我們倆說話你都聽到了,咱們去他老家。”坐下,阮泱泱微微歪頭,再次確認接下來的路程。

  “聽到了,我還聽到他的推測,興許是我生不出兒子。”鄴無淵在她旁邊坐下,沉聲道。

  “被詆毀了是不是特生氣?我大侄兒身強體健,泰迪附體,豈會不能生?”忍不住笑,他這語氣著實好笑,好像還當真了,在思考似得。

  “也沒準兒他說的是對的,是我的問題。”他接著道,還真正色了。

  “你可拉倒吧,不至于為了安撫我,非得讓自己不正常。”她還不懂他那小心思?完全就是為了讓她減輕壓力。

  其實,倒也算不上是壓力,就是不甘而已。

  那時覺著生兒子是她必須做的,否則,對不住老夫人。

  可現在,她就想生個像鄴無淵一樣的兒子,此為目標,和以前求學時一樣,讓她覺著充滿了挑戰性。一旦得出碩果,那必然天都是金色的了。

  抓住她的手,輕輕地捏著,鄴無淵其實很想告訴他的姑娘,生子是為緣分,沒有這個緣分,只他與她二人,此生也是完美的。

  安靜了下來,山里的鳥叫就更清晰了,驀一時叫起來,阮泱泱雞皮疙瘩都跟著出來了。

  鄴無淵另一手摸著她手腕,都摸到了那冒出來的雞皮疙瘩,她是真的怕。

  但同時,真又覺著十分好笑,這世上在沒有哪個人會像她似得,聽一聲鳥叫都會驚成這樣。

  “癢。”她說,之后抓著鄴無淵的手按到自己臉上。

  帶著薄繭的手指貼在她臉蛋兒上,她說癢的就是這個位置。

  鄴無淵仔細去看她,但太黑了,倒是看不清楚她臉蛋兒上有什么。用拇指輕輕的摩挲,兩只手分別服務兩個小臉蛋兒。手指夠粗糙,這么一摩挲,還挺舒服的。

  瞇起眼睛,享受著他獨有的解癢服務,“是不是冒出小疙瘩了。”她覺著好像是有。

  “嗯,特別小。又是因為吃了什么不該吃的?”好像沒有吧,她吃東西很注意的。

  “我估計是因為河水。河里好多魚,泡在水里的時候就覺得它們在往我身上撲,沒頭沒腦的撞我,好像要吃人似得。魚太多了,河水都變成了魚腥味兒的,我又過敏了。”想想,就是這個原因了。不然,就是因為水太臟。

  繼續給她摩挲,鄴無淵一邊低頭仔細的看,這般近距離,倒是真瞧見了一些小疙瘩,盤踞在她的臉蛋兒上。

  她以前也有這樣的時候,就算是冒出了小紅疙瘩,也是迷媚的很。

  只不過,她自己并不清楚。

  休息差不多了,幾個人啟程,摸著黑,這個時候在夜里是難行路的。即將清晨,黎明前的黑暗,是那種濃縮型的黑暗,天地間好似有什么吸光的物體似得。

  真要前往沛中,這時候就需要魏小墨帶路了,他們老家他去過,而且,也是偷溜進去的。

  墨家在沛中的老宅是有專人看守的,就跟那守陵人似得,墨家在東夷叱咤風云了將近百年了吧,那些人一直都在看守老宅。

  那些人功夫是相當不錯的,而且但凡發現有闖入的人,就是殺。但奈何他們‘瞎’啊,攔得住誰也攔不住魏小墨,他是專門飛天遁地的主兒,就沒有他進不去的地兒。所以,到了沛中老宅,只跟著他就成了。

  沛中在東夷南部,而且是個較為獨立的地方,不歸任何一個城池掌管。

  再來就因為那里是墨家老宅,就更具特殊性了。

  南下,徹底甩脫了追兵,這才得以有喘息的片刻,而阮泱泱臉上那兩團紅簇簇,也愈發的明顯,始終未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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