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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二:七日(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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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近傍晚,外頭又開始淅淅瀝瀝的落雨了,土地廟里,做飯事業倒是進行的如火如荼。

  這些人真把這兒當成自個家了,埋鍋造飯,倒是一點兒也不怕被發現。

  這種明目張膽,多囂張。

  宰殺完的山雞兔子都上火開始烤了,倒是都距離那黑須男人挺遠的,這邊大鍋煮面,獨成一地。

  “他們啊,只是會做一些粗糙的食物,果腹而已,其實連食物都稱不上。人之所以與牲畜不同,必然是因為過高的要求,對外的要求,以及對自身的要求。譬如吃這種簡單的面,若胡亂的投入鍋中煮一氣,與牛吃草也沒什么區別了。”他說話,相當有道理呢,看得出是個對生活有極高要求的人。

  阮泱泱坐在那兒,看著他,這個人不只是看起來表面的那般高深莫測,或許,還真有點兒高深呢。

  這種時候,跟她說這些,其意不明。

  他動手,開始煮面,先從一個不太大的瓷罐里用匕首挖出一塊雪白的東西放進了大鍋里。進了熱水,就融化了,這東西有點兒像豬油。

  阮泱泱微微皺眉,垂眸看著那大鍋,片刻后,果然是聞到有一股味道從鍋中飄出來,倒也不是豬油的味兒。

  說不出來是什么氣味兒,她分辨不出,從未聞到過。

  黑須男人開始往鍋里下菜,也不知是什么菜,看起來像切好的筍子似得,細條條,黃色的,下了鍋里,隨著翻花的水漂浮,漂亮的很。

  下了第一種菜,他拿著筷子攪了攪,又拿起了另外一盤。

  除卻綠葉菜,都被他一一的倒入了鍋中,隨著筷子翻攪,鍋里的菜也在隨著漂浮旋轉。

  他在說話,在解釋為何要先下這些菜,因為耐煮,而且還真就得煮的時間久一些,才好吃呢。

  這期間,阮泱泱一直都沒有搭話,她坐在那里,眼睛盯著鍋,飄起來的熱氣都不足以讓她閃躲開。

  她在聽他說話,并且,真順著他的思路去思考了,有些食材,是需要煮的久一些,口感才更好的。

  下一刻,面條下鍋了,隨著筷子的方向在轉動,阮泱泱反倒是緩緩皺起了眉頭來。

  這么一皺眉,她才發覺自己好像不能動了似得,繼而心里頭一沉。

  也不知怎的,她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馬長岐園子里的那個德德。

  “這里有大約七十人左右,這些面條煮熟加菜大概只有四碗,太少了,不夠吃。”開口說話,舌頭根發麻,可盡全力的,她說出這些話來,倒是讓煮面的中年男人一詫。

  聞了這么久的藥,她還能說話呢?

  而且,她這么一說話,他的步驟也被打亂了,肉眼可見的他拿著筷子的手一抖。

  “他們是些野蠻人,不吃如此精細之物。夠姑娘吃了,姑娘也定要嘗嘗才是。”說著,他筷子又伸進了鍋里,面條漂浮起來了,隨水轉動。

  “團隊嘛,還是需要團結的,即便不夠,每個人吃一口大概也足夠了吧。看你加入的這些菜,也可以添一些面湯。我倒是知道以前有一些窮人,好不容易趕在新年過節時會吃上一頓餃子,可家里人多,餃子又不夠,就在吃幾個餃子之后喝一些煮餃子的湯來解饞。全家人都如此,幸福感也驟然上升,作為一個team,凝聚力是很重要的。有研究認為,在一個團隊中,除了那個最具領導力的人,其他人若是營造出太過分明的等級,是會讓這個團隊形成散沙形態的,這十分不利。”最后幾句話,她舌頭都不好使了。她心里頭其實清楚怎么回事兒,腦筋轉不動了,可就是不想認輸。

  鼻子里聞到的氣味兒,不只是煮面的味兒,還有別的味兒。她知道,就是那東西的味兒。

  煮面的人手也在顫抖,攪著鍋里白的黃的綠的,順水轉動。

  “面熟了!”黑須男人說了這最后一句,筷子便從他手里掉下去了。

  阮泱泱也緩緩的閉上了眼睛,大腦逐漸一片空白。

  再清醒時,就是有個人在她耳邊說話,她眼睛轉動不了,只能直視前方,那個說話的人在她身后,她也看不見。

  不過,看不見就看不見了,她也不好奇。

  她沒有好奇心,沒有求知心,唯一知道的就是金玉湯,虎甲,陰陽水,狐貍牙,黑熊膽,極品朱砂……等等煉丹古方在她腦子里一遍一遍的轉。

  以至于,那個在她身后說話的人聲音都被壓了下去。他在說的她不感興趣,他在說他的經歷,出生即被規劃了一生,許多常人想不到的事,生身父親卻都想到了,非人的對待,來自于血緣最親近的人。

  而血緣,實際上是沒有一點用的,等同于羞恥。

  同樣有血緣牽連的人搶奪了本屬于另一個人的一切,化身為那個人,呼風喚雨,又對他們覬覦糾纏,狗皮膏藥一樣。

  用著如此好聽的聲音說著這些聽起來就是雞毛蒜皮之事,她沒任何的興趣,根本就不想聽。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兒,視線所及之內有光頭的人出現,匆匆忙忙的,繞到她身后不知說了啥,嘰嘰咕咕的。

  反正,下一刻,那些人又從她視線所及之內嗖嗖的跑了出去,一直在她身后說話的那個人也不說話了。

  她不知道那人還在不在,只是撐著啥站起身,木然又執著的往外走。

  黑漆漆的,她看到了有不少人上躥下跳的身影,不甚關心,九十度角的轉身,走。

  往樹林荒草之中走,甚至還踩到了一個人,應當是死了,她踩了都沒啥反應。

  她不知目的地在哪兒,可此時的念頭就一個,離開這兒,往西走。

  只要往西走,她腦子里這一段一段冒出來的東西,就能發揮的出來,有用武之地。她的吉地,在西邊,在高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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