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鄴無淵與榮遺還有諸葛閑在飯廳用膳,阮泱泱則早早的就回了開陽閣。
晚間只喝了些湯,她就不再吃任何食物了,主要還是想減一減這體重。別處不說,肚子上長了些肉肉,她還是感覺的出來的。
在臥室里舒展身體,地板上鋪了毯子,隨意她做那種估摸著雜耍班子的人才擺得出來的姿勢。
當然了,長久沒有舒展,她也挺痛苦的,從表情就看得出來。最后,眼睛里都霧蒙蒙的了。
小棠和小梨站在一邊兒看著,倒是也習慣了她這樣把自己弄成各種看起來就很疼的姿勢,以前她也經常這樣的。
大多是清早起床,洗漱之前先抻一抻,抻的臉都紅紅的,倒是一整天精神都會很好。
兩條腿筆直的貼著地毯,身體下壓,她都不由的發出了痛苦的聲音,像是被誰扼住了似得。
真的是好久不曾活動過,筋骨都硬了。
“夫人,你也不必這么拼吧。”兩個丫頭跪坐在地毯外邊緣,看著她憋的脖子上的青筋都鼓起來了,她們倆也不由齜牙咧嘴的。
“身體是革命的本錢,本就體弱,自然得增強體質。盡管有那么點兒千里饋糧,士有饑色的意思。不過,若絲毫不努力爭取一下,我會生愧。”直起腰,她長長的吐口氣,整張臉都是紅的。
她說了一通,兩個丫頭誰也沒明白啥意思。
“人的身體啊,真是奇妙。若是有個儀器能給我從頭到腳的掃描一遍就好了,也讓我明白明白,到底咋回事兒。哎呀,我的脖子啊,好疼。”扭動著脖子,幅度有點兒大,她隱約的都聽到頸椎發出抗議聲了。
“夫人,你的身體到底怎么了?昨天那漪夫人也不知在你耳邊說了啥,那之后,你就奇奇怪怪的。”小棠微微噘嘴,在她看來,不能不懷疑漪夫人是什么用心。或許,她就是故意的,瞎編一個阮泱泱身體哪兒哪兒有問題的謊言來,之后又會說自己能醫治,騙取信任,賺更多的錢。
掃了一眼小棠那小精靈樣兒,真是見多了世面了,心眼兒也多了。
“沒說什么,她說的是真是假,到時自有人鑒證。過來幫我。”說著,她收回腿,一邊起身,做了個下犬式。
小棠和小梨過來,分別立于兩側,幫她壓肩膀后腰。她后腰處的骨頭真的在響,還把小梨給嚇了一跳。
“真不怕把自己抻壞了?”驀地,鄴無淵的聲音從門口傳來。他這一進來,就看到主仆三人這近乎于自虐的活動場面,不由皺起眉峰,他都聽到阮泱泱骨頭發出的脆響了。
“將軍。”
“將軍。”兩個丫頭立即收手,福身請安,反而是把她們倆真正的主子給晾在那兒了。
阮泱泱也沒管回來的人,兀自的彎下雙膝,跪坐在那兒,身體卻還是趴伏的。兩只手朝前,指尖在用力,往前走,抻的她腰兩側的肌肉酸痛無比。
“下去吧。”她是根本不受影響,鄴無淵又有什么招兒。叫那兩個丫頭下去,他則走到她身邊,撩袍坐下,一邊微微歪頭看她那奇奇怪怪的動作。
試探著伸手,落在她后腰上,輕輕的施力往下壓,果然聽到她喉嚨里發出被扼住的聲音。
“到底是舒坦還是不舒坦?”也沒見她反對,他的手繼續按在她后腰上往下壓,這細窄的腰,他稍稍用些力氣,就會拗斷。
“舒坦。”都變調了,那聲音在誰聽來都是不舒坦。
手沿著她的后脊往上走,邊走邊壓,她的身體也跟著一顫一顫的,某一處骨節還是會響,但聽著貌似挺爽快的。
“聽說昨晚請了城里會推拿的人過來了,現在又迷上這個了?”按到了她的后頸處,他手指張開,開始輕輕地給她捏后頸。
“嗯,推拿完的確是舒服的,我昨晚都沒做夢,睡得特別好。”趴在那兒的人真心實意道。
鄴無淵的手卻忽的移開,落在她腰臀間拍了下,“難得睡得好,往后可經常的把人接來給你按一按。”
挨了一巴掌,還趴在那兒的人扭過頭來去看他,腦袋還枕在自己的手臂上呢。
“打我一巴掌,說的又好聽,我是該信你嘴上說的,還是手上做的?終于不用被熱氣蒸醒,我還不能實話實說了。”這東西,擺明了不開心,他不在她還睡得好,覺著自己被嚴重忽視了。
鄴無淵嘴角動了動,“信不信明早醒來,你就發現你已經被蒸熟了。”
“我怕了你了還不行?”她算是對他那至高的體溫生畏了,只有畏熱的人才會了解,他有多熱。
難得看到她告饒,鄴無淵終是忍不住笑了,紅燭搖曳,他這一笑,擺明了勾魂兒。
阮泱泱也伸直了雙腿,直接整個人趴在了地毯上,枕著自己的手臂,就那么側著頭看他。
“盡量在早晨離你遠一些,成不?”探手在她鼻子上快速的戳了下,她因著他的手過去而眨眼睛,憨憨的。
“不知你們可想出什么法子來了?大內侍衛會把人扣了,是因為當初她說自己肚子的孩子是東夷的皇帝。可這會兒,變成了元息,甭管真假吧,也同樣不會放了她。元息是白門真正的掌管人,再加上他自身是個高僧,信徒眾多,東夷北部都是他的。他又是墨家人,身份也算不同非凡,不是一般人。除非,真的能有確切的證據,證明她肚子里的孩子爹到底是誰,否則,這人是一直都不會被放出來的,拂羽公子也見不到她。”輕聲的說著,燭火幽幽,兩個人一個趴著,一個盤膝而坐,看著對方,極其寧靜。
“如果元息真是孩子的父親呢?”鄴無淵忽然問道。
“不可能。”阮泱泱還是這個回答,并且十分篤定。
“為何?”鄴無淵看著她,想聽聽她說說理由。
“他就算是真壞了道行,也不會給女人懷孕的機會。更何況……我親過他,他反感極了!”平平靜靜的,阮泱泱這最后一句話,跟炸彈也差不了多少了。
鄴無淵在那一瞬間,似乎覺著自己聽錯了。
“我那時被他所控制,又被下了藥,一種聞過之后就沒力氣的藥。我想逃走啊,就想了很多的法子。武力自然不行,只能智取,親他也算當時受限而想出的一個極端方法。還算成功,我逃了有三四十步,就又被逮回去了。”坦然的解釋,她也是那時發現元息的底限其實挺淺的,他沒有想象中的那么沉靜。只不過,方向有些特別罷了。扎了他一刀,他可以淡定如搔癢,血汩汩的往外流,他也面無表情。可一親他,他就炸毛了!
看著她說完,鄴無淵沒有說什么。
只是盯著她看,看了好一會兒,他猛地俯身撲過去,捧著她的臉一通啾啾啾。
狗啃式!
阮泱泱往后躲,躲不過,之后就開始笑。
笑的咯咯的,一直到他稍稍退開,她還笑。
“你真是狗啊!”推了他一下,可又跟銅墻鐵壁似得,哪推得動。
就跟她一塊躺在地毯上,鄴無淵近距離的盯著她,“抱歉!”只要想起在湘南,她失蹤的那天,他心里的愧意便洶涌而至。那天,若不是因為他……,她也根本不會一個人去找元息,他定然會陪著她的。
也正是因為此,她被元息抓走了,被迷魘。
這件事若找源頭,他必然是首當其沖的。
誰又想到他忽然道歉,阮泱泱看著他的眼睛,也明白他為何道歉了。
“你的道歉我暫時不想接受,我是個精神病,弱勢群體,心理特別脆弱。你當牛做馬的,我滿意了,興許不久的將來,就會原諒你了。”弱勢群體,必然是難纏的,她現在就是這樣。
鄴無淵緩緩的靠近她,最后臉埋在她頸側,緩慢的呼吸著,片刻后低低的笑了起來。
“泱兒,那你就一輩子都別原諒我好不好?”這樣,可不就真是正經的糾纏一輩子。或許不解恨,下輩子還記著呢。
他這樣說,可不真讓她心底里有那么一丟丟的撕扯。
“你是我大侄兒啊,這世上,我還是最喜歡你的。”拍了拍他的頭,阮泱泱這語氣,也與哄孩子無異了。
“做長輩就那么好?小姑姑。”咬她肩頸,他又氣又笑。能讓一個心枯的人說自己最喜歡誰,已是相當不易了。可是,人偏偏就是這樣,得寸進尺,有了一些,還想要更多。
“做別人姑姑我不知道什么感覺,但做你姑姑,就是舒坦。”掐他腰,這廝狗牙,咬的她好疼。
“可著勁兒的欺負我是不是?”抬起頭看她,近在咫尺,他看起來可開心了。
一瞧他那小樣兒,阮泱泱不由彎起眉眼,“說對了,大侄兒!”
深吸口氣,大侄兒‘以下犯上’,絕不饒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