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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4、鄴家的人了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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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這三生館之中,似乎根本不知這外頭都發生了什么事兒。

  不過,親衛來來往往的,擺明了是有事的。

  只不過,阮泱泱懶得問詢,畢竟她今兒因為鄴無淵被傷著了而‘氣急’,到頭來好似很多余。

  這壞犢子保準兒是萬事心里頭都有數,其實哪輪得著她跟著著急?

  夜幕落下,這三生館還是很熱鬧的。阮泱泱就在內室里頭,斜倚在床邊,看書。

  小棠和小梨陪著她,也不出去,因為這外頭的人來來回回的,鄴無淵也一直在,她們可不敢出去礙眼。

  琉燈都放在了床頭小幾上,使得這一處光線很明亮,阮泱泱看書也不至于太累。

  至于被她擒回來的馬長岐,他也沒走,鄴無淵真順她的意,就把人給‘扣’下了。

  馬長岐無奈啊,這阮泱泱擺明了就是個看似端莊知禮實則蠻橫霸道的貨,可就是這樣也有人給她撐腰,她愛怎么鬧騰就怎么鬧騰,你說你有什么轍?

  不過,好在是鄴無淵淡淡的對他說,自己所言,那便是言出必行。他若信任,那么就不必焦急。

  既然他如此說了,馬長岐心里頭的焦急真隱隱的歸于平靜了,剩下的,也就是無奈了。

  他也沒去別的地方,就在院子里頭的亭子里待著呢。

  看著鄴無淵的人進進出出,馬長岐心里頭就在想啊,這原本是湘南,和東疆那是隔著遠。

  可正因為看似如此,眼下這鄴無淵到了此處,這地兒好像就真的變成他的了。

  由此可見,這天下皇權,那天上的人看似高高在上,不觸這凡塵。但實則,一切都在其掌握之中。那天上的人信任誰,便將生殺大權交到誰的手里頭,縱使任意橫行,可哪一項權利不是天上的人給的呢?

  驀地,這小院兒里再次進來一行人,那穿著氣度是真少見,同時臉色也不怎么好。

  從亭子前走過,馬長岐吸了吸鼻子,這怎么,一股難以言說的味兒呢?

  沒錯,這來的一行人正是拂羽。

  他真真是要氣的爆炸了,眼角眉梢間無不是陰沉與毒氣,絕對猜得到,此時此刻若魏小墨忽然出現,他什么都會拋到腦后,非要把她弄死不可。

  他可真是遭了大罪了,被噴了一身屎尿不說,清洗啊,誰想到這么難洗?

  在城里包下了個湯池,他和手底下的人都洗掉了一層皮,那味兒還是無處不在。

  而且,雖是花了大價錢包下湯池,可也把人家湯池的東家伙計膈應的不行不行了。從他們進去到他們出來,那眼神兒,這么多年拂羽可曾遭遇過如此嫌惡的眼神兒?

  洗的他都覺得自己是那剃毛待開膛的豬了,可這身上還是一股味兒。原本手底下的人還想著把衣服熏的香一點兒,可這一臭一香的混合一處,那也沒比屎尿味兒好到哪里去。

  這一路走,頭發皮肉里好似都在散發著那股味兒,拂羽自己都聞得到,更何況旁人了。

  進了房間,明亮的燈火下,他的臉色就顯得更難看了。

  鄴無淵已經聽說了,所以看他此時的模樣,倒也沒有太多詫異。

  他仍舊是一身中衣,剛剛喝了諸葛閑煎的藥,薄唇濕潤,更有幾許艷紅。

  “大事當前,別的事情拖延些時日也不無不可。”看著走近的拂羽,鄴無淵開口說道。

  “主子放心,屬下不會耽誤大事的。一會兒屬下便出城,榮遺已抵達小陽城。這個時辰,鐘非也必然已經啟程了。”拂羽聲音還算穩定,盡管仍舊是很陰沉。不過,誠如他所說,大事就是大事,決不能誤了。

  “這么多年來,與東夷爭斗。往往再天衣無縫的計劃,都會出現大大小小的紕漏。此次,我也絕不相信會萬無一失,做好準備。”鄴無淵微微調整了下姿勢,總是保持著一個姿勢,他也的確累了。

  “正因為每次都有紕漏,主子后來不是最擅長計中計嘛。相信此次,主子也是一切照舊。對了,屬下這馬上就要出城了,能不能準許屬下見一見阮小姐?”拂羽這會兒臉色好了些,但眼底的陰沉真是絲毫不少。

  他要見阮泱泱,鄴無淵知道是為什么,不過也沒拒絕,“泱兒。”他喚了一聲,這外室和內室也只隔了一扇屏風而已,她聽得到。

  沒得到回應。當然了,每次他喚泱兒,也都得不到她的回應。

  片刻后,屏風處先走出了小棠和小梨兩個丫頭,隨后,阮泱泱走出來了。

  她已換了一身衣裙,長發也簡單的捆在腦后,可見她剛剛是已經歇下了。

  這走出來,拂羽身上的味兒就更大了些,即使門窗開著,也吹不散這味兒。

  再加上濕熱,阮泱泱更一時覺得有些窒息感。

  “拂羽公子。”她彎起紅唇,還是那樣從容有度的笑,是那張屬于小姑姑的面具。

  拂羽也拱手作揖,禮節到位。看著阮泱泱走近,又很明顯在屏息的樣子,他也笑了。

  “聽說今日,阮小姐是與那魏小墨一同親眼見證在下被‘襲擊’。那么,那之后,魏小墨去了哪兒?阮小姐回答之前,先聞一聞在下這滿身的味兒,再看看受了傷的將軍。”拂羽問,他要知道的就是這事兒,也希望她的回答能有‘良心’點兒。

  阮泱泱小心的呼吸,哪兒有那聞他身上味兒的勇氣。不過,說看鄴無淵,她倒是真看了一眼,他也在看她,似乎心情不錯。而且,他也沒打算管她要如何回答拂羽。她想說,亦或是不想說,都隨她。

  “我在路上得知了將軍被傷,就焦急的趕回來了。從那時開始,我就沒再注意過她。但我想,她應該不會再回和郡王府了。”簡而言之,她也不知道。

  “這么說,阮小姐也不知她躲到哪兒去了?”拂羽似乎,有那么點兒不太相信。真是想不到,阮泱泱居然能和魏小墨這么好,一同去看他如何被襲擊,還是魏小墨一心邀請。他雖不認為自己和阮泱泱有什么交情,但好歹他是鄴無淵手底下的人吧,拐著幾道彎也算自己人,她就能這么眼睜睜的看著他吃虧?

  搖頭,“事實上,我與魏小墨的交情,還沒達到拂羽公子想象的那種程度。這么說吧,如若今日是拂羽公子帶著我,一同看這般有趣的恐怖襲擊,我也會欣然赴約的。”簡而言之,之所以答應魏小墨,是因為她玩的有意思。

  拂羽無言以對了,點了點頭,“多謝阮小姐。”話落,又向鄴無淵示意了下,便轉身離開了。

  他人走了,那味兒卻沒散,阮泱泱趕緊叫小棠和小梨把所有的門窗都大大敞開,否則今晚就不用活了。

  看著她拿著帕子捂著口鼻,露出來的眼睛滿是嫌棄,鄴無淵的視線一直追隨,“在看熱鬧的時候,你就知道那遭殃了的是拂羽,當時為什么沒把魏小墨給捆了?”

  這算什么鬼問題?

  “我沒把她捆了,你們都覺得不正常是么?原因我剛剛已經說了。”扭過頭去看他,阮泱泱撤開帕子,但仍舊在不停的扇著,想把空氣中那股味兒給扇光。

  “就是想看熱鬧。”鄴無淵看著她接著說。她這已經不是心枯了,是枯的厲害。涼薄,無情,任何一個冰冷至極的詞語都及不上,其實就是心里頭什么都沒有。

  點頭,“畢竟難得一見嘛。魏小墨花了那么長的時間造出那戰車,也不知是怎么個運作方法,還安了兩個大炮筒。我第一回瞧見就想著,這玩意兒到底是做什么用的,始終都在好奇。今日終于出場了,我自然想看清楚。威力無邊,任務完成之后自動解體,不讓任何人占了她的便宜。”就這種歹毒又小氣的心思,阮泱泱都恨得牙癢。若是把那戰車清理干凈了,沒準兒能研究出來魏小墨是怎么造出來的。

  但她可不給任何人機會,干得漂亮!

  在軟榻上坐下,阮泱泱倒是也沒什么遮掩的說道。或許是因為鄴無淵從未在她找樂子這件事上有過不好的言語,所以,她說起來也沒什么壓力。

  “有時,你也可以把我受傷或是遇襲看做另一種樂趣,便也不會心焦心急了。”他側頸看她,如此說道。

  “你說什么呢?”微微瞇起眼睛,這又說的是什么話。

  “沒什么。”輕輕搖頭,鄴無淵盯著她看,燈火之中,她白皙的都在反光。

  阮泱泱不認為他憋了什么好屁,“將軍自是不一樣,你是我大侄兒啊!”

  鄴無淵的嘴角不可抑制的抽搐,“回去休息吧。”

  話落,他就轉過臉去不看她了。

  阮泱泱彎著眉眼笑笑,這不尊老的大有人在,有些年紀小,通過疏導教育就可以了。但有些人,必須得給他點兒教訓。讓他知道知道,長輩就是長輩,豈容亂想?

  不尊老不重道,是要遭報應的。

  這一晚,這外頭的人都沒有休息。

  阮泱泱睡在內室,小棠和小梨兩個丫頭也跟著這般將就了一晚,待得翌日醒來,這外面的人還真真是不曾休息。兩相對比,倒是她們主仆三人最沒心沒肺似得。

  不過,說沒心沒肺也著實過分了些,畢竟阮泱泱洗漱更衣后出來,沒見著鄴無淵,還真有點兒著急了的樣子。

  “人呢?一夜不休息,真當自己鐵打的不成?”軟榻旁散落了不少的信件,可見之前人還是在這兒的。

  小棠和小梨搖搖頭,她們倆又哪里知道。

  朝著軟榻走過去,那些信件有的是展開的,有的又是放在信封里的。隨著走近,那信紙上的字都看清楚了。

  不過,阮泱泱還真沒去看那信里是什么內容,好歹算是人家隱私吧,而且肯定都是鄴無淵的公事。

  “將軍。”身后小棠和小梨忽然發聲,阮泱泱也轉頭看過去,鄴無淵是從門外走進來的。

  他已經換上了一身勁裝,哪還是昨天那只穿著中衣裹著紗布的可憐樣兒。

  一看他身上的衣服,阮泱泱就不由的皺起了眉頭,“今天不疼了?你喝藥了么?”

  鄴無淵走過來,步子倒也不是太快,“不疼了,藥也喝過了。”回答她,他一邊手極快的將軟榻上的信收了起來。

  看他那動作,阮泱泱又轉開了眼睛,“慢慢來,我沒看。”她還不至于那么猥瑣的去看人家的信。

  收拾好,鄴無淵也直起了身體,看他那動作以及神色,背后的傷應當真不阻礙他行動了。不知真是恢復的太快,還是他能忍,或是習慣了,根本不在乎那疼痛。

  看了看她,“你若想看,也沒人會攔你。”說著,他還真把手里的信往前遞一遞,真大方。

  阮泱泱搖頭,她不看。

  她不看,鄴無淵也收回了手,轉身將整理好的信件放在了桌子上。

  在軟榻上坐下,阮泱泱看著他的后背,瞧他那一舉一動,“這一晚你們都沒休息,不知現在外面怎么樣了?”

  “這兩日你先別出去了,就在這里待著。外面,有些亂,馬長印出逃了。”鄴無淵淡淡回答道。

  這么一聽,阮泱泱還真一愣,“昨日在和郡王府,看來,你和他也不只是切磋而已。”她不在場,但肯定有事發生。

  轉過身來,鄴無淵的神色,是的的確確的深不可測,這也是往時的他,也是真正的他。

  “我挑明了已抓住他與東夷人私下往來的證據,他自是不認。這整個湘南十二城的布防圖被盜走了,如此失責,他卻一直在力壓掩飾此事。我給了一晚的時間,但很顯然,他選擇了破釜沉舟。”在她身邊坐下,鄴無淵一字一句,又冷冰冰的。

  布防圖被盜走了?

  一聽這話,阮泱泱是有疑惑的。

  只不過,一時間,她還真鉆研不透這疑惑。

  深吸口氣,阮泱泱點頭,“好,我待在這兒不出去,你也小心些。”

  側目看著她,鄴無淵的眼睛好似忽然間變得特別深。

  “不會再受傷了。”他說,隨后慢慢的抬手。

  阮泱泱的眼睛隨著他的手而動,眼見著他的手落到了她頭上,輕輕地拍了拍她的頭。

  跟著瞇起眼睛,他這動作很輕,好像也擔心把她給弄壞了似得。

  呼吸間聞得到他身上的味兒,還有一股淡淡的藥味兒。

  他拍了兩下,就收手了,什么都沒說,起身離開了。

  看著他走出去,阮泱泱覺得,他有點兒像落荒而逃。

  依舊瞇著眼睛,這個東西,他先動手,他又先逃跑了,反倒弄得好像她如何了似得。

  小棠和小梨立在一側,她們倆全程目睹,只是此刻,都垂下了眼睛,當做什么都沒看到。

  緩緩的靠在了軟榻上,阮泱泱一手撐著旁邊的扶手,手指頭不由自主的遞到了嘴邊兒,開始啃。

  兩個小丫頭微微歪頭看著阮泱泱,好半晌,小棠才開口,“小姐,既然這兩天不能出去,悶在這里也沒意思,不如想一想,做些什么消磨時間吧。”

  聽見了小棠的話,阮泱泱也沒什么反應,就在那兒默默地啃手指,黑白分明的眼睛也瞇成了兩條極媚的線。

  見她不吭聲,她們倆也不說話了,只是默默地做起了事情來。

  鄴無淵出去了,留下了六個親衛,還有那在院子里不得走的馬長岐。

  阮泱泱真的在房間里悶了一上午,這外頭是什么情形她不清楚,但之后出了這院子,她不想知道也就都知道了。

  換了一身男裝,從房間里出來。亭子里的馬長岐一見她出來,就立即迎了過來。

  他一直都待在這兒,雖是沒人看守他,可擺明了他若真走出這院子,恐怕是得不到什么好下場。

  所以,他一臉焦急吧,又真忍下來了,自己給自己畫了個圈兒,跟坐牢似得。

  “小姑姑,你這是要出去?”能出去自然好,他也想知道眼下城里情況如何了。

  他手底下的人想混進三生館倒是容易,可進不來這里啊。這些親衛,可別看他們好似專門在圍著阮泱泱轉,但哪個眼睛不好使。

  “轉轉,悶得慌。”阮泱泱笑笑,眉眼那個明媚,那個善解人意。

  這若是初識,馬長岐肯定會被她給騙了。可現在,真不會被她的臉所蒙蔽。

  點點頭,跟著她走,親衛跟隨。

  晃悠著,三生館很大,這下午時分,還沒正式開門營業,遇不到客人。

  不過,三生館里的下人在做事,各處的收拾灑掃,忙忙碌碌。

  從廊橋上下來,空氣幾分悶熱,路邊的花草倒是生機勃勃。一小片假山,平日里這假山可不是什么觀賞之地,不少那喝多了的素質低下的客人順路的就往這里跑,上吐下瀉的在此解決,惡心死人。

  可人家是客人,咋樣做誰又能說啥。只是苦了這些下人,每天都得來這兒收拾整理。

  正好路過,正好有下人在那假山群里頭收拾呢,邊做事邊閑話,聲音不算太大,可也足以讓經過的人聽得到。

  這一聽,阮泱泱就停下了,身后跟著的人也都停下了,寂靜無聲。

  聽見了呀,阮泱泱就挑高了眉毛,紅唇卻跟著噘起來了。聽著啥了?聽見他們說鄴無淵壞話了唄。

  說是這從東夷過來的大將軍來湘南沒懷好意,這才來了半個多月,就開始禍害人了。首當其沖的就是他們這湘南總兵馬長印,逼得馬長印現在不知所蹤不說,而且眼下把這陽州城都給封了,誰也不許出城,實在霸道。

  又說昨兒西城那邊屎尿襲擊,就是鄴無淵的手筆,目的為啥?啥也不為,就是禍害人!

  又說鄴無淵為啥這樣做?因為他相中了和郡王家的合南小姐,和郡王不同意,他就氣急了。

  這些人,什么話都敢說,什么都敢猜,什么屎盆子都往鄴無淵身上扣。

  緣何這樣,其實阮泱泱理解,因為他們來自東疆,屬于外地人呀。

  馬長岐跟在后面聽著,也是臉如菜色。可他也明白,那些小老百姓就愿意這樣胡說八道,他們又不懂內情,就圖個嘴上痛快唄。

  可是,這會兒正好被阮泱泱給聽到了,他真是有點兒發愁。

  聽那假山里頭的下人說完,阮泱泱就轉身往回走。

  其他人跟著,馬長岐不住的想去看她臉色,但又瞧不清楚。

  返回了小院兒,她也沒進屋,就直接進了亭子里坐著。

  “出去打聽打聽,看看這城里的百姓,是不是現在都如此議論我們?”看向親衛,她說道。

  “是。”親衛立即領命,一人便迅速的離開了。

  馬長岐坐在另一處,不時的看一眼阮泱泱,“小姑姑,這平頭小百姓啊,就喜歡亂嚼舌頭,瞎扯東加長西家短,你別放在心上。”

  眸子一轉,她看向馬長岐,緩緩點頭,“我知道啊,關于人性,我了解的可比你深刻。”正是因為深刻,她才更想知道眼下城里在怎么傳。

  親衛出去打聽,阮泱泱就坐在亭子里等,一動不動,連水都不喝。

  馬長岐是真的佩服她,同時更覺得這姑奶奶難伺候,別看她此時穩穩當當的樣子,可保證她腦子里頭沒計劃好事兒。

  一直等到了傍晚,親衛回來了。

  進了亭子,便走到阮泱泱身邊,微微俯身,距離稍遠一些,聲音壓得低,不過每個字都進入了她的耳朵里。

  馬長岐是想聽啊,可是他和阮泱泱差不多,手無縛雞之力,耳力自然沒那么好,聽不到。

  面色平靜,毫無變化,從她的臉上,真看不出她都聽到了啥。

  親衛說完就直起了身體。

  “準備紙墨,多準備些,送到房間里去。”說完,阮泱泱就起了身,回房間了。

  小棠和小梨跟著,馬長岐想了想也跟上,幸虧親衛也沒攔著他。

  夜幕降臨,晚膳都送來了,馬長岐坐在外間的桌邊用飯,一邊往內室那邊瞄。

  可有一扇屏風擋著,他也看不見。

  晚膳都送進內室了,燈火通明,但里面始終也沒什么聲音。

  她要了紙墨,顯然是準備寫什么,那么多紙,馬長岐倒是真猜不透她要寫什么。

  那兩個小丫頭也始終都在里頭,除了接晚膳時出來一趟,再也沒動靜。

  用過了晚膳,馬長岐就坐在桌邊等著,他焦急啊。但凡此時他的人能來一趟,讓他知道知道外頭的形勢,他也不至于如此焦躁不安。

  內室里,阮泱泱伏在桌邊,真真是奮筆疾書。

  小棠和小梨分別坐在兩個對角,她們也拿著筆在紙上刷刷的寫,是照著阮泱泱寫出的‘范文’謄寫。

  而一旁的椅子上,已經放置了一摞完成的紙張,每一張上都是密密麻麻的字。

  做起事情來,阮泱泱是十分認真的,提筆寫字,于她來說并不難。而且,她的字寫的相當不錯。

  那時老夫人去世,接連幾日抄經書,皆是她親手完成。

  晚膳也沒用,擺在那邊都涼了。

  這一整晚,阮泱泱當真是伏案徹夜,小棠和小梨謄寫又整理,待得天都亮了,摞在那邊椅子還有橫榻上的‘成品’,多達四五百張。

  反手揉著自己的后頸,阮泱泱站在那里活動著身體,僵硬無比,但心情卻是極好。

  浪費了這么多的紙墨,可看到成果那是當真高興。

  “搬出去吧,叫親衛趕緊散出去。”轉身往窗邊走,她舒展著身體,略微用力,某些骨節就在響。

  兩個丫頭也累的夠嗆,不過也是真高興,看到成果高興了唄。

  往外搬運,親衛都在外面呢,一一接過,那邊等了一夜的馬長岐也趕緊跑了過來。

  眼看著他們交接,他歪頭往那紙上看,可沒人理會他。

  直至交接時,掉下來一頁紙,他立即去接。接到了手里就轉身躲到一邊,小棠想搶都沒搶回來。

  不過,看了就看了,小棠也沒再管。

  親衛接了就走了,那執行力是無敵的,根本不用阮泱泱操心。

  這邊,馬長岐看完了那張紙上的內容,好嘛,鼻子都要氣歪了。

  拎著那張紙,手在抖啊,快步沖到內室門口,又不敢闖進去,“小姑姑,你這是羞辱,如此編排,毀我兄長名聲,你……”

  紙上寫的啥?寫的就是馬夫人在大隱寺的那點事兒唄。

  阮泱泱筆下那就是一個故事,完完全全以第三視角來敘述,不夸張,可也當真是如親眼所見一般。

  “我可不是編排,難不成你以為我和昨日那些說瞎話的人在一個水平線上?這是我親眼所見,就在小陽城外的大隱寺。那上頭被下藥了的高僧也確有其人,我都敢寫出他的名字,你真以為我是胡亂編造的?來自東夷的高僧,原本受邀到大隱寺講經,這事兒千真萬確,不信你就去查。這位高僧在東夷算得上國寶吧,也在盛都的崇國寺講過經,我認識他。”從內室出來,阮泱泱步步緊逼,說話時也在笑,反而逼得馬長岐一個勁兒后退。

  “我可做不出編故事害人的事情來,所寫字字是真。今天可以給你個機會,你去見見你那大嫂,問問她這些事是不是真的。或者,你也可以去問問大隱寺的住持,問問他是不是你大嫂的幫兇。”她音調溫和,也并非咄咄逼人。

  馬長岐拿著那張紙,表情可想而知。阮泱泱說的如此篤定,可見真不是瞎編排的。

  坐在了椅子上,馬長岐深深地吸口氣,“看來,你們到了湘南,還真做了不少事。”小陽城,大隱寺,再到這陽州城。

  阮泱泱不可置否,看著兩個丫頭把早膳送了過來,她也悠然在桌邊落座。

  可以說她壞心眼兒,總的來說,就是壞心眼兒無疑了。可,這也是被逼的,誰讓這城里的人說鄴無淵壞話呢。

  他們的確是外地人,可即便是想在這湘南興風作浪,那前提也得是你們自身不干凈啊。

  平民百姓不是就喜歡八卦嘛,那她就好好的讓他們樂樂。

  阮泱泱這一招,的確是非常有效,那些故事開始在城內流傳,本因為不得出城而有些惶惶的百姓,這回反倒因為這事兒而‘娛樂’起來了。

  八卦啊,尤其是下流的八卦,傳播速度可不是一般的快。

  人們都喜歡這種帶顏色的故事,甚至,通過口口相傳時,會人為的往里面添加些作料。以至于僅僅是一天過去,待得到了傍晚,那些故事就變得更為豐富了。

  在三生館內,阮泱泱聽親衛說那些被‘改編’了的八卦,面帶笑容的喝茶。黃是黃了點兒,但也充分說明了勞苦大眾在想象力這方面的無限潛力。甚至一時之間,她都覺得自己想象力匱乏,技不如人。

  若把這筆桿子都遞到他們手中,這故事串聯起來,沒準兒能‘流芳百世’呢。

  反觀馬長岐,他真是被氣的……鼻孔都粗了。

  不過,這不也算是風水輪流轉嘛。昨兒阮泱泱聽到那些人編排辱罵鄴無淵,今兒就輪到他馬家了,這輪流轉的多快呀。

  擺弄著手里的青釉茶杯,阮泱泱歪頭看著氣鼓鼓的馬長岐,“別氣了,說起來,這事兒是我不厚道了。此次若不是被逼無奈,我也不會將這事兒捅出來,畢竟和我沒什么干系。事已出,如今也滿城皆知了,恰巧你兄長又外逃,他也管不得自己家中事。這樣吧,你去找和郡王妃,長姐如母,這事兒交給她處理最合適。”

  “小姑姑這會兒打算放我出去了?”馬長岐沒啥好氣,這女人才壞呢。她把這見不得人的事兒宣揚的滿城皆知,這會兒又來安慰他,他真是……

  “當然。馬公子這么知禮又幽默,我很欣賞的。這外頭亂,你拋頭露面的恐怕也不太方便。我叫親衛送你過去,快馬加鞭。”阮泱泱笑的才好看,可在馬長岐那兒來看,卻是真氣人,可又拿她沒招兒。

  擺明了她如何胡作非為,鄴無淵都縱容。你說,這讓他能怎么辦?好,鄴家的人了不起,一個賽一個的壞,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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