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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百二十四章 主公,湖中探(一)

請牢記域名:黃金屋 主公一你的謀士又掛了

  “別動!”

  低韻卻冷清的聲音在耳畔響起,由于是貼著耳廓輕呼出,就像有一股帶著暖意的風刮過耳膜最癢的部分,令人不禁輕顫了一下。

“出……”什么事了  一只手快速掩住了相伯微張欲言的嘴唇上,那力道略重,將他的氣音數壓回了他的喉中。

  “噓……”

  “陳芮”覆下臉來,距離一下拉得很近,那雙眸子一下纖毫畢現,它狀似桃瓣,尾端輕曳多情,然瞳仁偏深致冷靜,她正盯注著他。

  相伯先生怔忡失神,她手心有一股無法形容的香風,席卷他呼吸感官的是她的存在。

  噗通——

  噗通……

  心跳一度亂了順序,他卻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有人……別出動靜。”

  低低的警示延遲了好久才從他耳中傳入他腦海之中,將他從這場“綺夢”當中拉出來。

  “楚軍?”

  她掌下的唇涼涼的,輕輕闔動著,陳白起沒有聽清他的話,但卻通過他的眼神大抵猜出他在說什么。

  “不……”她似在思索,但由線索太少又不能確定答案,最終只傳音道:“這些人跟在我們后面有一段時日了,但卻一直沒有現身,我也也沒有察覺到他們的殺意,但這一次他們卻不再遮掩行蹤隱匿在暗處,而時直接等在了我們前頭……”

  這才是她一直覺得詭異又無法理解的事。

  相伯先生沒再試圖講話,他知道她眼下身體還在恢復當中,不宜動武,若是弄出動靜惹來對方注意,只怕會給她帶來麻煩。

  他們一直等在那兒自是不在意暴露了,可她卻不能再這樣拖時間了,郢衣與南燭他們都還在后方,她若想讓他們三人安,還是得想法先引開這些人弄清楚他們的目的。

  陳白起傳音給相伯先生:“先生,莫要動,待在原處等上一刻鐘后再起身,時間長了不見我回去,南燭他們自會意識到情況不對勁,晝時會趕過來與匯合。”

  他聽出她的意思了,一把拉下她遮嘴的手,目光深暗,做著口型無聲問道:“呢?”

  “目前尚不知他們的目的,倘若是為了先生而來,那最好的辦法就是將他們先引開,們趁機脫身。”

  “若他們的目標是呢?”

  陳白起搖了一下頭:“是我與郢衣的可能性不大,因為我與他并非中原人,第一次踏入九州,牽扯上最危險的事也是北漠之行,除此并無其它恩怨仇人。”

  相伯先生聞言后,一時沉默安靜地看著她。

  他猜出了謝郢衣大抵是異域的人,但卻從未打心底里認為“陳芮”并非中原人。

  因為在謝郢衣的身上他感受到了有很濃重的文化落差隔閡,甚至是語言禮儀差異,但在“陳芮”身上他卻感受不到這些,她卻像一個九州本土人士,從她身上能品到不一樣的思想與見識,她就像大海廣納萬物,但卻不會是僅僅是某一樣的特別。

  他對她的來歷自然是好奇的,可他好像又隱約知道,若問到敏感的事,她不想說,他不僅什么也問不出來,或許還會將她推得更遠。

  “我幫不了,這個拿著。”

  他從袖兜摸出一個竹筒樣細長的東西遞給她。

  陳白起認得,這是韓國王室特制的火漆筒,外漆黑藥,內里一般都裝著密閉的毒氣,有不傷人性命的迷藥,也有殺人的。

  她沒有拒絕,只是以她目前的身份自然是不懂的,是以接過之后她假意用眼神問他——這是什么?

  “遇到時危險,拔開它,記得閉氣。”他一時半會兒也解釋不清楚,只能簡短地告訴她用法與禁忌。

  陳白起倒也相信他,于是她頷首,將火漆筒收起來。

  叮——

  系統:檢測到人物獲得道具——火漆筒,是否收納入系統包裹?

  陳白起:是。

  “保護好自己。”她這一次沒有再傳音,而是靠近他耳邊小聲,鄭重叮囑。

  相伯先生呼吸一緊,正想也說些什么,卻見她已伏躍而起,像灌林中靈活的小鹿,她故意弄出些動靜,緊接著便飛奔出去。

  唰唰唰——

  “在哪邊,快追!”

  幾道移動速度飛快的身影緊追不舍,很快他們就不再視野范圍內了。

  相伯先生躺在草地上,呼吸輕緩,他刻意地控制著自己一呼一吸,保持著冷靜的思緒與沉靜觀察四周的頭腦。

  在心中默念了一遍“弗生經”,估算著時間差不多了,他翻身坐了起來。

  遠處帶著濕熱的風吹彎了一截蒲草,他方始抬頭,便聽到一道不知從哪里傳來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不知先生可否替我卜上一卦?”

  相伯先生背脊徒然一僵,只因這道聲音不是他熟悉的任何一個人,它雜音很多,既不尖銳也不平緩,聲音既不粗狂也不斯文,就像眾聲集匯成一道的假音,再加時機不對,著實怪異又令人驚悚。

  半晌,他松下身來,撐著身子站了起來。

  果不其然,他環顧四周一圈,并無發現此人的行蹤。

  “聽言辭倒是誠懇,然而這藏頭露尾之行為,確令我不敢應對。”相伯平靜道。

  那人回道:“若見了我,于并無好處。”

  這話倒是有些在危險的邊緣反復試探的意味。

  相伯荀惑拍了拍壓折在身上的草榍泥土,像是真誠勸服道:“若是為求卜一事,閣下何不去尋陰陽家的人,相較于我學術不精,他們才是行家。”

  更重要的是,陰陽家的人是開門做“生意”的,只要出得起他們門中要的價格,他們一般來者不拒。

  那人卻像曾經考慮過似的道:“若是算自身前程禍福,陰陽術倒是相宜,但若是其它,卻不如先生有先天之計,所以我心中所掛念之事,還是找先生倒是更為合適。”

  相伯荀惑一震。

  先天之計……

  先上天一步要做的事,該是怎樣一件顛覆野心之事?

  “閣下……只怕高看小可了?”他掩下個中情緒,自謙道。

  “鬼谷新一任的鬼谷子……相伯荀惑,擔得起我的高看。”

  這時,一陣猛烈刮來的風將原本平靜的空氣攪亂,耳邊是草木刮蹭的嘩嘩聲響,一道身影自遠處迅速拉近,就像加速的畫面,這個人戴著斗笠,身量很高,也很瘦,整個人的存在感像縹緲的霧意,有種空濛的虛蕪感。

  相伯荀惑一下被他的氣壓逼近,發衣亂揚。

  下一秒,一只蒼白、近似老樹枯朽的手伸近他的額頭,輕輕一點。

  叮咚……

  似有水聲從高處墜落入冰湖之中,泛起一圈又一圈的漣漪。

  那冰冷到骨子里的觸感好像百來盤虬的樹根脈絡,迅速侵入了他整個身軀。

  他不禁生理不適,抖動了一下。

  耳邊再度傳來那道難辨清晰的聲音。

  “活著更像一個奇跡,身上有命運的味道,所以能勘破……”

  他一下拉近了相伯先生,兩人之間的距離挨得很久,相伯先生被他抵住了所有的行動,哪怕危險意識尖銳地發出了警鳴聲,他卻發現他動不了了。

  “我本是來找一個人……一個很重要的人。”他忽然道。

  相伯雖然身體動不了,但還是能說話的。

  眼前這個人給他的感覺只有兩個字形容——危險。

  從他身上他什么都“看”不見,就像面對看不見卻又存在的空氣,它可以是一直無害的,但也隨時可以讓他窒息而亡,它的威脅是來自于四面八方,避無可避。

  目前能做的事,最好是順著他的話走。

  “尋人?生或死?”

  “生。”

  “那要找的人,想來已經有消息了。”

  “何故?”

  “能確定生死的,那自然是找著了。”

  “嗯,確實找著了。”

  兩人聊著無趣又空洞的話題,就好像他們彼此的思緒其實都不在這對話上面。

  那人一面應同,一面松開了手,只覺四周一下寂靜了下來,鴉雀無聲,就好像空間一下被時間定格了似的。

  “先生可否替我卜算一下,我尋之人是否能達成我之畢生心愿?”他的語聲終于不再輕飄飄不著地面了。

  相伯先生在他手指離開之后,那冰凍僵硬的身軀才終于有了回暖的感覺。

  他那失去血色的面容亦重新恢復了許多。

  萬金油語錄順口而出:“有志者事競成。”

  那人卻搖了一下頭,斗笠下的面容似隔了千重山,聲音平和又低沉道:“這于我而言是一件大事,希望先生最好慎重對待。”

  相伯先生歷來也是一個不怕被威脅的人,他是面皮軟,骨子里極傲之人。

  他面浮溫雅洞悉一笑:“既是大事,那卜算的結果好與壞,都不會放棄,又何必多此一舉。”

  那人聞言停頓了一下,似在想著什么,最后,他抬起頭,看著相伯才慢吞吞道——

  “其實,我只是在找一個看得過去的借口,看殺不殺了……”

  隨著這句很尋常口吻的話語落地,一股深淵般扼人咽喉的恐怖氣息卻開始彌漫開來,就好像之前他所有的話都只不過是一場客套無聊的開場白,而最后這一句才是他的真心所想。

  相伯荀惑眼眸微斂,倒是沒有這般輕易被嚇到。

  只是心理強大沒有什么卵用,他一介弱質書生,一碰上這等以武相挾之事,不能硬碰硬,只能靠它法獲勝。

  他覺得或許自己的處境還不至于無生機……

  這人的確對他有殺意,然而卻因顧忌或者其它的思慮阻撓而一直沒有實施行動。

  尤其是那一句……“看得過去的借口”,憑他這等世上難尋其一的身手,若想殺一個人,又何須找什么借口,除非他怕殺了他之后,無法向某些人交待,或者無法達成某種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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