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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三章 主公,命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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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們兩人都十分激動,從水里嘩啦地跨上岸后,也管不得半身濕噠貼身的冰冷刺骨,忙哆嗦著手想拆開油紙包。

  偏這時,旁邊傳來一道偏清冷低溫的嗓音:“且等一下。”

  吳溪與澹季下意識地停下動作,他們側過頭看向陳白起,眼中有著強制的忍耐,面上的疑惑顯而易見。

  或許是之前陳白起給他們的印象太過睿智,在層層疊加下來的準確率,到最終無誤地尋到他們夢寐以求的東西,哪怕彼此之間仍舊存在許多不明與猜疑,但心中仍對她的感知形成了一種無名信服。

  因此就算此刻他們對拿到手中“渝南兵防圖”的真實性十分迫不及待地想揭曉,仍舊硬生生地停了下來。

  澹季舔了一下冰泠泠的嘴唇,聲音有一絲發顫:“怎么?”他小心翼翼地不解問道。

  而吳溪則繃緊身軀,沉靜地盯著她,等她講明原因。

  陳白起瞥了一眼他們手中之物,語氣輕長道:“或許只是我多想了,可有句話叫小心駛得萬年船,我們不妨多設想一下,若那圖中皆有深意,如猛虎口咬斷臂,實則暗示臂長,那婦人舉石砸鳥,然石尚握手中,不曾擲出,那為何鳥翅卻已染血受傷?”

  此話一出,兩人皆一臉懵了。

  對啊,這一細節他們還不曾注意過,即便是注意到了也不曾深思過其中原因,只當是那老細作傷重昏聵之際,筆下糊涂所致。

  但倘若并非如此呢……倘若當真是另有深意呢?

  吳溪恍惚地念叨著:“斷臂暗示布陣圖的具體位置,那染血的鳥翅,布防圖,染血……”

  他驀地一震,便揮退開澹季的手,自己小心地拆開一層油布,只見底下那一層牛皮上面插滿了一層細小如絨毛的針,且針尖隱約發綠,若心急者貿然扯拆開油布,還真有可能中招流血。

  翅,便是手,染血的翅,便可能是指這水底的布防圖內藏暗算。

  “為、為何?”澹季臉色一度蒼白,是身體的冰冷亦是心中的寒意。

  他想問的是為何會在油布紙下暗藏毒針,難道那老細作便不怕誤傷無辜……一想到方才若非那少女“陳蓉”提醒,他與吳大哥或許便已中毒。

  相反,吳溪則平靜許多,他見過太多心狠手辣之人,亦見過不少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人,所以他稍微一想便猜透了那老細作的想法。

  陳白起面色依舊冷淡,像夜色之下的潺溪流水,不染塵埃:“那老細作能在這樣短的時間內想出這樣的巧妙的布局,便絕不可讓那楚國人得去,同時他亦怕魏國人短時間內無法破解他留下的暗畫,有其它人誤拿取走了,于是便在最后設下一毒關,若無那五幅圖破解,尋常人在第一時間內找到拆開迎接他的便是死亡。”

  澹季急道:“難道他不怕是自己人……”

  陳白起聽到澹季這樣問,不由得多看了他一眼,那眼神直白得讓澹季神色一僵。

  “人命在某些人心中或許是無價,但在有些人眼中它也只不過是該存在無不該存在的取舍,那老細作連自己的命都不看重,只為完成這一生活著時最后的一件使命,又豈會在意犧牲其它的一、二條性命。”

  見澹季還有話要說,吳溪出聲打斷道:“此事無需多講,既然如今已拿到了布防圖,我們必須趕緊日夜兼程趕到……與公子匯合。”

  澹季張了一下嘴,雖神色仍舊有些奄奄地,但到底還是沒有再繼續執著這個話題。

  陳白起聽吳溪提到“公子”,便問道:“不知可是魏國戰神公子紫皇?”

  吳溪聽她這類似懷念的語氣,便多留了個心,不經意道:“聽姑子這口氣似乎與公子紫皇有舊?”

  陳白起搖頭,她道:“陳蓉尚沒有這般機遇,然我兄長此番便是專程來尋公子紫皇的,在此陳蓉有一個不情之請,不知二位可否等上一晚,等明早我與兄長匯合,一道去見公子紫皇?”

  澹季先前聽“陳蓉”提過她兄長是樾麓書院的弟子,心中便已意動,如今一聽他要來,便來了興致,追問道:“不知你兄長是……”

  不知其兄長是樾麓書院哪一位大名鼎鼎的人物呢?

  陳白起笑盈于眸,倒是賣了一個關子:“不急,等明日兄長來了,兩位便知道了。”

  見她這樣講,兩人也不會不識趣強迫追問,反正明日若要一起上路自會相見。

  得了“渝南兵防圖”后吳溪便有些心不在焉,他急著要向上峰匯報此事,因此便道:“今日之事多謝了陳蓉姑子,吳溪感激不盡,還是那句話,倘若姑子往后有任何難處,盡管來魏國尋我吳溪。”

  澹季也趕緊道:“我亦一樣,若非眼下戰事吃緊,渝南兵防圖的事事關重要,我定要好好答謝兩位,大恩不言謝。”

  陳白起道:“兩位言重了,我兄長與公子紫皇頗有淵源,能夠助他一臂之力,此等小事尚不足掛齒。”

  聽她這樣講,吳溪眸光一閃。

  不知這位姑子是當真不知這份“渝南兵防圖”的重要性,還是故意將它的重量化簡,以此來拉近他兄長與公子紫皇間的關系。

  但無論如何,這一次她算幫了大忙,也立了大功,并且還救了他跟澹季兩人的一條命,因此她要求他們等上一夜,并帶上不太熟悉的他們去見公子令他們感到為難,亦無法開口拒絕。

  雖不知其兄長是何人,但觀這姑子的氣度與智慧便可推衍其兄長定也是一非凡之人,只希望這一次帶上他們兄妹去見公子紫皇是福而非禍了。

  但吳溪亦自信自己看人的眼光,他相信她不會撒謊,畢竟連“渝南兵防圖”都能拱手讓人,在他們身上她也謀求不到更重要的東西了。

  兩方事先約好了明日匯合的地點,吳溪與澹季便匆匆離去,而陳白起便與巨兩人相伴巡溪而行。

  “巨,你去前方守著,我要換衣。”

  巨聽后怔了一下,然后低頭道:“喏。”

  之前聽她提起“兄長”明日便來時,巨便猜到她將要恢復男身,但對于巨而言,無論女郎是男是女都無妨,他只認她這個人。

  可等陳白起真正變成了“陳煥仙”出來時,巨看著她還是大大地呆住了。

  她臉上已沒有了遮臉的面巾,她露出那張俊秀無匹的面容,而無論是身量、肢體、有著棱角的面容,都像是一個正在朝青年逐漸過渡的青蔥少年。

  這、這是怎么辦到的?

  若只是單純的易容,能將一個人改變得這么徹底嗎?

  她的臉雖與女身有著七、八分相似,但即便是最熟悉的人看見,也絕不會將她與方才的“陳蓉”認定為一個人。

  因為拿兩者對比,男女的性別界限十分清晰,不容錯辨。

  “巨,如今我便是陳煥仙了。”她看著他的眼睛輕聲道。

  巨一時沒聽明白她這句話的意思,他只下意識接話道:“只要女郎還要巨,巨便永遠只臣服于你。”

  他說著,便要跪下,而陳白起則先一步托起了他。

  巨抬眸看她,陳白起璨然一笑。

  “嗯,我要的。”

  天剛微微亮,西方余輝的啟明星懸掛于空,一隊偵察兵便咯吱地推開了老舊城門,開始在城內外四處搜查,好像他們已經放棄了一開始的暗中“打草驚蛇”,開始了地毯式地大規模搜捕,除了一些城中兵力還有一支皮甲騎兵,像是從國中調來的精銳部隊,城內外的情勢一下變得嚴峻起來。

  巨護著陳白起躲在城門暗處,看著前方崗哨:“女郎,城中已不可再去了。”

  陳白起倒不在意這個,她道:“我本就不打算入城。”

  巨壓下眼:“可……那兩人怎么辦?”

  吳溪與澹季是摸夜偷溜進了城中,想必是要將手中消息與城中暗哨接頭送遞出去,如今城內外被封鎖嚴查,他們想混出城來只怕十分不易。

  陳白起倒不見急色,她平淡道:“等著,若過了約定時間他們還不曾出現,那我們便自行離開。”

  巨不解:“便這樣放棄?”

  “我的確想搭上公子紫皇這條線,畢竟從他口中能得知許多我想知道的事情,通過他我要辦的事情也會簡單輕松許多,可也并非只有他這一個選擇。”

  況且陳白起也相信吳溪并不是一個蠢人,今日的情形若他腦子沒進水,便是在他進城之前便應預料到了,既是如此他還這樣做,便表示他有足夠的信心能夠應對。

  所以,她不妨耐著性子在外面等著他們。

  見陳白起并不擔心的樣子,巨也面癱著臉,不再多言。

  這時,一直盯著城門口的陳白起忽然表情一變,像是看見了什么不可能的事情。

  “女郎?”巨察覺到她的異樣,便順著她的視線,只見城門口來了一隊古怪又與周圍格格不入的人馬,一輛車旁圍著的人個個都跟個木乃伊一樣包得嚴嚴實實,他們不像中原人不想暴露身份一樣遮面,或者穿斗篷戴帽帷遮擋,而是直接拿布條將脖子、臉、手臂都給圈圈纏繞起來,除了一對眼睛,連頭發絲兒都沒有露出來一根。

  這種程度好像已經不算是偽裝掩飾了,而是某種儀式跟生活常態了。

  而他們的車并且他們不像時人一般用馬、牛當力,而是幾頭粗壯的公鹿拉車,這樣一來更顯示出他們一行人的獨特與……另類。

  陳白起神色頓時古怪莫測起來。

  “怎么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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