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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九章 主公,相依相伴(二)

請牢記域名:黃金屋 主公一你的謀士又掛了

  孟嘗君沒食幾塊,陳白起見此,知他非真心嗜甜食,便沒再勸。

  她道:“主公,只怕齊王與姜斐他們會一步一步地試探你的底限,你盡可拋出一些無關緊要的誘餌,真真假假,方才拖延時間。”

  “既是誘餌,自是得令其相信自愿上勾才是,而眼下時機尚未成熟。”孟嘗君道。

  陳白起知他自有一番打算,便與他再商議了一些其它細節,見時候不早了便告辭原路返回了。

  接下來幾日,陳白起便常不食正餐,偏與送膳之人要一些粟米菜粑與瓜果,姜宣聽守衛稟報,以為她被拘于庭院房內心情不佳,或者身體哪里不舒服,便趕過來看了她。

  “你如何了?”

  一大早,姜宣步履急切,推門而入。

  陳白起尚未起身,聞聲而醒,翻身而起,墨發披散于肩未束未扎,削肩纖弱,衣稠柔軟垂落如漣漪的湖水,少年的精瘦腰身曲線畢露。

  姜宣透過朦朧的畫屏看到床榻的情形,怔愣了一下,然后紅飛耳廓,不自在地移開眼。

  隨即他卻暗罵自己,同為丈夫,何需羞澀。

  于是,他調整好心態,步繞入內。

  “守衛講你許多日不曾好好食用正餐,可是哪里不舒服?”他兩條秀長的眉毛緊皺,語氣亦是十分不耐煩,卻是與他匆匆趕來相看的舉止相反。

  陳白起似訝了一下,然后語含被關懷的笑意道:“我很好啊。”

  陳白起翻被起身,隨手扯了一件袍子披上肩下床。

  姜宣瞥開眼,生硬道:“那你……可想出去走走?”

  陳白起聞言,不明所以地盯著他一會兒,直到姜宣表情越來越僵硬時,她抿唇笑了一下。

  “姜宣,你能允我于宮中四處走走?”

  她又喚他的名字,但這次姜宣卻不曾動輒得咎。

  但姜宣對她如今是講不出什么好話,心中的疙瘩始終不曾解開,一開口便是別扭的冷哼:“便是允你四處走走又如何,你難不成認為你還有插上一雙翅膀飛出齊宮?”

  陳白起脾氣甚好地頷首,她道:“的確,我不會逃出去的。”

  姜宣對她的話如今是半個字都不信任,他端了端神色,沒好氣道:“穿好衣服,我在外面等你。”

  姜宣步出房間之時,余光不經意劃過一處擺案上放著的物甚,頓時便目光滯止,難以移開。

  緊接著,他猛地回過頭,見陳白起正在梳洗穿衣,他一下又啞了聲。

  陳白起察覺到他的目光,目光清亮似水般掃來,問:“何事?”

  “無事。”

  姜宣反射性避開了她的眼睛,但實則腦子卻在懵然。

  他之前拋棄的那支玉笛其實名叫“相許意”,傳聞乃一位技藝高超的樂師所造,他對這支玉笛十分滿意,卻一直糾結其名。

  當時正值烽火城破,國難當頭,這位樂師被迫離鄉別井,在跋涉名山高川時,忽心中悲惱起一念便吹奏一曲,而這一曲便令他遇到了他的夫人——軒轅氏。

  兩人因笛聲而結緣,最終喜結連理,成親那日樂師便問其夫人,你我相識不久,又遇家長反對,你怎敢輕率托付終身于我?

  其夫人答:你那一曲,知令我相許,曲動人心,曲亦能通人心,我感受得到你的抱負理想,正如風流正隨鯤鵬去,我自面壁空長嘯,萬里江山皆風火,十年胸中盡怒潮,你雖為樂師,不當將亦不為政,但卻仍心懷天下,滿腔激昂隨時將身拋,我對此十分欽佩,只愿將妾身托付于你,與你共赴國難。

  樂師聞言深受感動,便張臂緊緊將其夫人抱入懷中,哽咽道:我定不負你這相許之意。

  至此這支定情的玉笛便被取名為“相許意”,既為男女定情相許之意,亦為知己相知相通之意。

  這支玉笛是姜宣機緣巧合之下聽到一位老先生淵湖吹奏,當時入耳便覺美妙動聽,詢問之下方知其名,他覺得既令他碰上便是有緣,便于老先生商議欲愿高價買下,但這支玉笛原本的主人卻不愿意賣給他。

  他這人固執,心好之物不愿輕易放棄,便在其門邊蹲守求好了幾日,老先生得知其身份,又感動其誠意最終方才放手。

  對它,他一直十分珍惜,常常帶在身上摩挲其笛身,之前一時沖動扔了它后,他的那顆心仿佛也似一并墜入了湖底,不見天日。

  卻沒想到,“陳煥仙”卻將它重新給撈了出來,就仿佛將他的心再重新從冰冷的湖中拾了起來。

  “我在外面等你。”

  姜宣袖袍下的手緊了緊,垂下眼,長睫鴉黑纖長。

  陳白起不知他此刻有何想法,只隨意點了點頭。

  沒等多久,陳白起出來,透過房檐射下的光給她渡了一層柔和的光線,她那一身風度與精致便流傳開來,似花下渡金的仙童一般美好。

  姜宣看著她,只覺整顆心又酸又漲,既滿足又難過。

  兩人結伴而行,陳白起哪怕站在長相更為精致漂亮的姜宣身邊,也完全沒有被他掩沒掉光彩。

  兩人一路無語,只是閑步而逛,就如同姜宣所言,他只是帶她出來散散步,并無重修舊好之意。

  入夜之后,陳白起照例帶著打包好的干糧跟瓜果去找孟嘗君,但今夜卻見他神色冷淡,言語寡少。

  她送上的食物他沒瞧也沒有碰,陳白起看著孟嘗君。

  “主公……”

  孟嘗君拿眼斜她,不冷不熱道:“聽聞你今日與姜宣單獨游園了?”

  “……”嗯?

  “還相談甚歡?”

  “……”啊?

  孟嘗君眸光沉了沉,轉動著玉扳指:“本公好似講過,讓你離他遠些吧。”

  陳白起回過神,立即申辯了句:“主公,我的確離他很遠啊。”

  孟嘗君怒笑了:“你莫非是覺得本公好糊弄,你若打著左右逢源的想法,那便……”

  陳白起見他越說越離譜,也越講越惱火,便忙打斷道:“如今,煥仙只離主公最近,其它人眼瞧著近,也不過是一種假相,莫非主公寧愿相信那外人的字言片語,亦不信煥仙的話?”

  她雙眉一擰,委屈又痛心地看著他,決定來招先聲奪人。

  孟嘗君一噎。

  陳白起趁機捧出吃食:“食否?”

  孟嘗君長吐一口氣,咬牙道:“食。”

  然……卻有些食不知味。

  翌日,姜宣如同食髓知味,昨日兩人一路逛園雖無話,只觀景賞景,但心境卻是難得的平靜與舒服的,于是他便按耐不住心底的真實渴望,再度來找陳白起一塊兒出去逛逛,只是這一次,陳白起卻不再應肯了。

  姜宣表示不解,陳白起只道身體有些不舒服,姜宣當即便要召御醫,然陳白起卻又攔下。

  此時姜宣若瞧不出她是借故婉拒便是真傻了,他憤怒地瞪著她許久,方拂袖而去。

  一次又一次地被拒絕,驕傲如姜宣只怕也不會再來觸碰“陳煥仙”這塊捂不化的冷礁石了。

  而此事又兜兜轉轉地傳入了孟嘗君的耳中,他當夜再見陳白起時便和顏悅聲許多,食之亦多了。

  陳白起見此嘆息——喂養一只情緒化的主公,她也只能夠選擇得罪人了。

  但這種“得罪”的背后,卻也是她對姜宣另一番不能言之于表的維護。

  雖然,他不懂。

  幾日后,姜斐再次來見了孟嘗君,但他預想的畫面卻不曾見到,卻見他被餓幾日卻依舊容光煥仙,不見消瘦臘黃,便心覺奇怪。

  他喚了人連番查問,得出皆不見奇怪之人出入,也不曾有人給孟嘗君私自贈送吃食,一切皆按公子吩咐,除水之外不往他房中送任何食物。

  因查不出什么,姜斐便當孟嘗君體質異于常人,他問他:之前的提議不知薛公可曾想好?

  孟嘗君從榻上起身,假意體力不支地搖晃了一下,在余光中瞧見姜斐終于露出滿意的神色時,他內心卻是對這個蠢貨嗤嘲不已。

  他似虛弱地道:“若我棄了陳煥仙,你便肯放本公走?”

  放他走?怎么可能。

  姜斐自然不肯答應。

  他假惺惺地道:“薛公說笑了,你是自愿住進宮中,又何需談放一字?”

  孟嘗君聽此言便知他不肯放人,于是他便忍著“憤慨”,啞道:“本公如今已落得如此地步,又要那陳煥仙何用,你若用得著她,便盡管將人要去,不過……”

  “不過?”姜斐挑眉卻是笑得更得意了,而他瞧孟嘗君的眼神亦充滿了鄙夷。

  如此一個貪生怕死、賣屬下求榮者,如何能與他的宣兒相比。

  孟嘗君面露一絲傷感無奈道:“九月初三乃本公生父忌日,我欲登高朝天叩拜祭父。”

  姜斐當即顰眉:“此事……”

  見姜斐沒有當即答應,孟嘗君道:“你盡管派人跟著本公,本公只求在初三那日前往太吏監的觀星臺布白幡而祭亡父,此乃本公唯一的要求。”

  姜斐思索,這個要求嚴格而言并不算太過份,只是若私自放孟嘗君前往太吏監只怕父王知道后會不高興,此事還需得先行稟報才是。

  “這太吏監的觀星臺除了太吏院事與王,其它人不可涉足,因此這事斐還得詢問過王的意思,方可做決定。”姜斐答道。

  “離九月初三還有七日,你只需在這七日之內予本公答復即可。”孟嘗君道。

  姜斐頷首,但他也提了一個要求:“若此事成,那薛公可否也應斐一件事?”

  孟嘗君看著他,等他下文。

  姜斐道:“斐希望由薛公親自與那陳煥仙講明,否則斐怕他一倔,便是不愿呢。”

  孟嘗君面色變了變,但最終還是下頜繃緊,點了點頭。

  “可,只是本公最近只靠飲水,早已體虛,只怕是有心而無力了。”

  姜斐這下笑得更開懷了。

  為孟嘗君的妥協,亦為他的示弱。

  他恍然道:“哎,這當真是斐怠慢了,斐立即命人奉上佳肴美味。”

  在姜斐稱心滿意離去之后,孟嘗君望著他的方向勾唇笑一聲,那因情緒流轉腥紫的瞳仁布滿了翳冷寒芒。

  盡管得意吧,盡管笑得開懷些吧,只怕他們做夢都想不到,九月初三觀星臺上的白幡引的將是他們的魂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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