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盯著他難受的模樣,頓覺自己并不是一個合格的下屬啊。
有這種將重傷的主公扔在一旁置之不理,自個去忙自已的事情、忙完才想起主公還躺地上的下屬嗎?
有,她就是。
陳白起假模假似地“自責”嘖嘆一聲,便立馬叫來兩個人,讓他們先掀了蓋在軺車頂蓬的茅草,因防止下雨滲透了底下的車頂板,時下一般人會在上面鋪上一層干茅草。
如今這幾輛軺車馬匹被殺,無人拉車只怕會廢棄至此,所以她也毫無心理負擔地開始拆卸。
翻倒在洞中的軺車四散八落,取茅草并不難處理,然后她讓他們將取下的茅草鋪在地面上。
然后將放在地面的人全挪到茅草堆上,如此一來不至于昏迷時受了地氣涼寒,也能舒服些,省得被地面上散碎的石子咯得醒來渾身酸痛。
出于私心,其它人她都交給了別人負責,而她則親自搬運了她的一眾小伙伴湊成堆。
為了令他們的睡姿更舒服一些,當然也為了能夠更好的節省空間,她一一幫他們臂靠臂、肩齊肩地平躺后,便擺好雙手交疊于腹部,雙腿統一伸直,姿勢十分直挺整齊如一。
等他們完成好這一切動作之后,陳白起起身一看,只見深長幽黑的洞中,左右兩排整齊擺放在茅草上的人,就像兩排挺尸。
陳白起:“……”
怎么有種走進古代山洞殯儀館的感覺?
咳咳。
“你們去查看一下其它人的情況,這幾人我來處理吧。”陳白起假公濟私地將自己的人都擺到一堆去了,這樣一來,她既好處理,又不會顯得太過刻意。
陳白起先查看了一下昌仁跟雌女的情況。
昌仁服下毒后,她雖當即替他解了毒,但到底還是傷到了根基,這一時半會兒只怕也醒不過來。
雌女的情況則復雜一些,她之前吸食了豬畄族的迷藥,本就精神不濟,后又受她的麒麟瞳控制,受了些刺激,如今只怕也會昏睡不醒一陣子。
但其它并無大礙,她將兩人擺在了一起,交由老腳夫他們留守看顧。
老腳夫正好也是一枚病號,抬不能搬不動,一面好生休養一面留著看人倒也是合理安排。
叮——系統:商隊支線任務——來自老腳夫的委托,這設下伏擊搶貨的蠻夷猖狂得令人發指,老腳夫重傷相托,請你幫他奪回被蠻夷劫走的貨物,你已順利完成任務了。
任務獎勵:老腳夫的感恩之心1,錦鯉緞袍1,已順利發至人物系統包裹,請注意查收。
陳白起雖喜得一件綠色裝備“錦鯉緞袍”,但她更在意的是這個她以前從不曾碰到過的“感恩之心”。
她當即進系統內查看起“感恩之心”的作用。
“感恩之心”的外表是一顆如同切割粉鉆一般的寶石,心型模樣,約指尖大小,晶瑩剔透,閃爍著光芒。
說實話,這顆“感恩之心”小是小點,但卻十分漂亮,一眼便令陳白起喜愛不已。
系統:感恩之心,來自于老腳夫的感恩饋贈,使用后可獲得老腳夫的一項技能,另外還有一些“感恩之心”會附帶一些感恩者的特殊祝福。
陳白起挑眉,想了想,便將意識投入了系統界面,這樣一來,她就如同孫悟空上天一般,留下了一具肉體在人間,并沒有惹起任何的人懷疑。
她將那顆“感恩之心”捧在手心,然后眼珠一轉,便試探性地拿手指輕點了一下其表面。
頓時,一陣冽風起吹起她柔軟的發絲飄起,她熠熠纖長的睫毛微掀,那顆感恩之心便在她指尖倏地爆開了光,那光不硬不刺眼,反而柔和地像一股暖流包圍住了。
她仰頭,看著那晶瑩似粉晶,似碎雨,似晶塵飄落至她的發間、面容、身上,然后融入她周身,直至全部消散。
陳白起頓時感覺有一種暖意由心而涌上,那是一種奇特又令人舒服的感受,讓人舍不得離開。
系統:恭喜人物獲得“勘測”技能。
得到技能的同時,陳白起也隱約感覺到之前被揮霍掉一半的精神力好像也一瞬間被補全了。
她睜開了眼,驚奇道:“系統,感恩之心還能恢復精神力?”
里系統:“感恩之心”包含了感恩者的“希望”,而這個“希望”越強烈,便越能為之付出一切,自然最終得到它的人便能受益越深,而其中一項便是恢復與增益。
頓了一下,里系統提醒了一句:以后你可以多接受一些擁有感恩之心的人的任務。
陳白起自然相信里系統特意提醒她這一句肯定是對她有好處的,于是她道:“嗯,我會記下的。”
接著,陳白起便神采奕奕地從系統內出來了,她看著已經完全黑了下來的洞外,今夜月色朦朧,烏云縷縷飄過,貨車都被停靠在洞外,馬匹用繩子牢牢地套在了石頭上,一入夜便只能看見一些大該線條輪廓。
該安排的事情老腳夫也已經安排好了,剩下的事情陳白起只是替他打打副手、替他補充后續即可。
今夜是沒條件弄一頓熱飯吃了,輜重車被掉落的石頭砸壞,里面許多盛器跟鍋罐都壞了,再加上這山道位置無柴無火,所有人都只能忍耐著,明日趕路出了山之后再做打算。
許多人都找了塊空敞的地方睡下,茅草的位置不多,基本上都被昏迷的人擠滿了,他們之前問了陳白起這些中了迷藥的人什么時候會醒,陳白起猜測估計得等到明日,于是他們也不死守著了。
夜里的洞中黑得緊,又無甚好玩耍的消遣活動,再加上白日里眾人受盡了驚嚇,又累又疲,所以一坐下,這一個個都很快酣睡了起來。
但陳白起卻睡意不急,她燃了一盞油燈去看了相伯先生。
雖然服了“紫金回府丹”將他從死亡邊緣拖了回來,但長年積弱的身體哪有那么容易補回來。
她不懂看疾,只根據一些常識摸了摸他的額頭,探探溫度,卻感覺他的額角濕了,脖頸處也濕轆轆的,只怕背也汗濕了吧,于是她便拿了一塊布給他隔背。
白日炎熱,但夜晚的洞內卻有一股沁膚的涼寒,這汗濕的布料貼在身上一來不舒服,二來也怕他會著涼了。
擱布隔背之時,她的手指不經意觸摸到神仙似的相伯先先生那滑膩肌膚,由于先前出了汗,此時他的皮膚觸之清涼潤滑,端有一種冰肌玉骨之感。
本著“探索”精神,她嘴角噙了一抹壞笑,想研究一下這究竟是不是名家形容過的那種“冰肌玉膚”,于是她又偷偷地揩油了一把。
好吧,她承認,他皮膚的確比她的要好。
將相伯先生衣服整理好,陳白起又扶他重新躺好后,她便拎著油燈又去看她的前姐夫。
姬韞身上倒是并沒有傷,再加上他本身體質便不錯,是以看起來狀態還不錯,可她不經意掃過他手心,發現有些破皮的擦傷。
她掰開他的手瞧了瞧,看著傷口處還插著些細長木榍片,只怕是當時翻車時他也動手了,這才落下這種擦刮傷。
于是她蹲下,借著油燈的光,小心地替他將肉里的木刺給挑了出來,然后又上了些藥,沒包扎,因為這傷口不深,明日應當就能自然收口了。
姬韞旁邊躺著的是沛南山長,她倒是不用站起來,直接拎起燈挪了一下身子,便挨了過去。
說來沛南山長體質偏涼,哪怕夏日手腳也是溫涼的感覺,她想起這事,便摸上他的手,一觸果然冰冷似水,估計是方才倒在地上受了些寒。
她抿了抿嘴,眼下可沒有條件熬一碗什么姜糖開水給他驅寒,于是她左思右尋無法,便只能先將他的手放下她懷中先暖著。
好歹她如今就是個真正男兒身,大家身體構造基本一樣,也不怕別人瞧著產生出什么奇怪的誤會。
等他手暖和些,陳白起想了想,便取下頭上戴著的帽子給他的手先裹著,權當手套用,又取了塊布帛當圍巾圍在他的脖子上。
她站起身一看,怎么看怎么別扭,可勝在保暖,她照顧人也就只有這種水品,再說條件有限,只能有什么拿什么來將就了。
看沛南山長這邊沒什么問題,陳白起便去看姒姜。
姒姜也并沒有受傷,只是身上衣物有些破損,而姒四就挨在他的旁邊,他們倆兄弟倒是第一次如此和平安靜地依偎在一塊兒呢。
雖然兩人看起來都并沒有傷,可陳白起還是親自檢察了一遍,當然如今姒姜與姒四都是一副姑子裝扮,而她是男子,只不好動手動腳,只拿眼睛細細搜索一遍,見沒血跡也沒傷口便作罷。
另外,衛溪也是沒事,張儀與樂頤身上倒是有些劃破的口子,她便給他們擦了傷藥。
然后是魏腌,他當初被她一腳踢開,倒是身上其它地方沒傷,唯下頜處有一處淤青。
所以她當初那一腳……踢臉了?
陳白起略心虛地替他揉了一會兒青丹露,這藥專治跌打損傷。
眼看淤腫揉散得差不多了,陳白起便去了贏稷與稽嬰處,此時兩人也并排擺在一塊兒。
她先檢查了一下稽嬰的臉與手,身上也并沒有傷,只是他頭發跟衣服亂得緊,胸襟處被扯得凌亂不堪,盤在頭上的發髻也亂成一團,就像曾瘋狂逃命過一般。
回憶翻倒的那輛軺車,好像正是孟嘗君跟贏稷他們坐的那輛,只怕那時候稽嬰也在旁邊,危機時候被人救走,又經過一場混亂的奔跑逃命,方才有這般狼狽之態。
她看著他那張凌亂的臉,忽覺有幾分好笑。
她知道他這個人龜毛,即便扮成下人也得穿上整齊干凈的一套,只怕醒來發現自己變成這般模樣,會郁卒不振許久。
于是她搖了搖頭,便取出牙梳替他重新梳理了一下頭發,衣服也順便整理了一下,還將他隨身帶著的那柄烏骨羽扇擱進他懷中。
許是他之前慌忙躲閃時遺失在洞中,她湊巧拾到了便帶回來給他。
最后便是贏稷。
不知為何,在面對贏稷時她總沒辦法如與其它人一般自在放松,她靜靜地打量他,暗想……估計就是因為這張睡顏即便是睡著卻氣勢仍舊攝人。
她靜看了他一會兒,老實說他這種陽剛至帝君的長相真不是她會喜歡的樣子,太過強勢,也太過咄咄逼人,半會不給別人留下余地。
可是另一方面,她又因為現實的原因不能選擇遠離他,不過,他身上始終有著她敬仰與著迷的強大,世上崇尚偉人與向往強者,她亦不例外。
她蹲下來,第一次用一種審視的目光看待這一國之君。
看了許久,她才回過神來。
他如此強大的人自然不會被區區幾匹瘋馬傷到,她看他嘴唇干涸,便拿了些水喂了他喝下。
由于人昏迷之后,口中進異物也還是會下意識吞咽,所以她將他半扶于臂,慢慢地、小心地送入水進他的口中。
沒喂多少,權當給他潤唇。
忙了好大一會兒,她才將這些個“小伙伴們”照料好,可不等她歇口氣,之前她贈藥的那三人也跑過來找她了,說是有些人的傷他們不好處理,便來讓她拿主意。
于是她又趕了過去,直到月上中天,她才忙完一切,這時辰,別人估計都已經睡完一覺了。
她想著離天亮還有一、二個時辰,便也挑個地方瞇瞇眼,想了一下,她還是選擇走到孟嘗君的身邊,一靠近,她便發現他身的上異樣,她一怔,忙伸手探了探他的額頭,發現果然有些燙,這是發燒了?!
她一驚,這下累意與睡意也一并給驚散了,她便立即出去找來盛器裝上冷水來給他冰敷額頭。
發燒的人一般都怕冷,地面冰涼,哪怕鋪了一層茅草,于是她便將他扶起抱躺在她的大腿之上。
這時,基本上所有人都睡著了,所以陳白起也不擔心會有人拿異樣的眼光來盯著他們倆。
倒是老腳夫在她進進出出時,醒來看到了情況,他便讓人取來一張拼接縫制的毛毯給她。
她謝過之后,便蓋在了孟嘗君的身上,然后她去系統商城內找了一遍,最終找了一種專治退燒的藥劑給他喂下。
看他情況漸漸有了好轉,她方松了一口氣,這時油燈的火苗也漸漸疲倦了下去,她身邊那一片光亮開始黯淡起來,不久,洞內便恢復了一片昏暗幽沉。
由于太累了,想著明日只怕事情只多不少,她也不知何時昏昏沉沉地就睡了過去。
而就在她睡著之后,卻不知道,一片漆黑的洞中,卻有許多人同時睜開了眼睛,無心睡眠。
他們看向抱著孟嘗君睡著了的陳白起,想起之前她照顧他們的種種,神色各異,但目光都出奇一致的……出神。
系統:相伯先生對你好感度1。
系統:沛南山長對你好感度6。
系統:姬韞對你好感度4。
系統:贏稷對你好感度4。
系統:稽嬰對你好感度9。
系統:魏腌對你好感度20。
系統……
半夜,一只滾燙的手掌如鐵般狠狠地掐住了陳白起的喉嚨,她猛地睜開了眼睛,便像溺水的人掙扎蹬上忽然破水而出那一刻,然后在一片漆黑之中,她看到一雙妖異的瞳仁。
夜色中,如山魅鬼怪一般的泛紫暈雙眸。
呃——
陳白起在發現掐著她的人一瞬便咽下了呼喊,她雙手一抓,緊緊扣住了他的手指。
她看著對方那雙夜色中泛著妖紫色澤的雙眸絲毫沒有人類該有的感情,全是一種混亂、殘暴、近似毀滅的情緒。
“主、主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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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劇場——
贏稷一臉深沉道:最后那一組好感度的數據好像哪里有些不對勁。
稽嬰:本相有一句mmP不知道當講不當講?有一人的好感度高的簡直跟作弊一樣!
相伯先生一臉心虛地攘嚷道:某被人偷摸了,何以會漲好感,此組好感度是為造假!
姬韞看了一眼上面那一串刷出的好感度:沒錯,造假了。
沛南山長提出問題:那誰造假了?
是那個只加一點好感度的人,還是那個一下就加二十點的人呢?
魏腌也跑了出來,他一頭霧水道:你們在討論什么,誰造假了?
所有人:……說,你腦子究竟在想什么,這好感度是怎么揍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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