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爬?幺馬哥,這陡崖峭壁的,我等擱哪兒爬?”南月干笑一聲,有些被嚇到了。
幺馬那張憨厚忠實的臉上露出一種“孩子你太天真了”的表情,沒好氣答道:“南月啊,你真當我等是來這天峰山下游山玩水的?這一次輪到墨俠那邊的選賽地,自然怎么折騰咱們怎么來,你可別忘了三年前,咱們老祖與昌叔他們選出的賽址吧?”
一提到這個,南月一啞,頓時便無語可說了。
當初他們明知墨俠這等人文化素質不高,便專挑了一所規矩森嚴的書院來比試,必須經過三關六禮方能進入賽場,當時可將參賽的墨俠給折騰得夠慘。
其實提及三年前的鉅子令爭奪賽,他們墨辨這方也算是偷雞不成蝕把米,操碎了心腸費盡了心思,最終仍舊落敗得一塌糊涂,三場盡輸。
“可、可他們也太狠了吧,這、這完全是在玩命啊。”南月再次仰頭看了一眼天峰山,氣結不己。
這要玩,也是玩他們墨辨這邊的命吧。
成義臉色也有些惶惶,喃喃道:“他們這是打算讓我們知難而退啊。”
“看看爾等志氣,這本身這便是一場懸殊之賽,你等若在第一步便氣妥,這后面的路又如何邁步?”昌仁厲叱一聲。
幺馬亦嚴肅地勸誡道:“知難而行,天險亦何妨,切不可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
南月與成義立即改變了臉色,調整了一下自己。
死便死吧,等十八年后他們又是一條好漢!
兩人朝著成義與幺馬低頭行禮:“南月(成義)知錯了。”
“其實這也并非是不可完成之事。”陳白起負手仰頭,雖衣與發皆還濕著,纖骨修長,卻仍舊不失其風度。
看到這樣的陳白起,南月一下又有了想法,他愁眉苦臉道:“煥仙啊,你這小身板還不如我呢,一會兒真不知道該怎么辦。”
成義也深覺此理,他附和道:“若著實不行,你便別勉強,到底不能讓你為我們而丟掉了性命。”
一旁的幺馬一看方才還嚇破膽的兩后輩,現下卻還有空擔心別人,忍住想翻了一個白眼給他們的沖動,隱忍道:“陳郎君絕對比你們倆要可靠,你們還是先悠著點自身吧。”
幺馬的話令南月與成義感到有些奇怪,因為他們不管怎么看,都覺得“陳煥仙”除了個頭長得不算矮之外,其它方面看起來都挺“弱”的。
書生嘛,弱氣些很正常,平日里的時間都拿來研究學問了,哪有空鍛煉身體。
“陳煥仙”的來歷跟一些事跡昌仁卻也是知道一些,他見自己的弟子跟南月一臉不以為然的神色,也懶得多言解釋,只一揮手道:“時辰不早了,你們趕緊看有沒有什么要準備準備的,一會兒……便爬吧。”
成義與南月猝不及防,臉一下便白了。
真、真爬啊……
他們看向天峰山……
真高啊……
這若要摔下來,何止粉身碎骨啊。
這時,天峰山后那一片白霧縈繞、呈雨后淡墨的枯木林子傳來一些咔嚓樹枝踩碎的聲響,陳白起第一時間探目望了過去。
沒等多久,她便看到從中步出一群人,他們頭上戴著一頂竹編的圓檐斗笠,沒有穿蓑衣,穿著一身干爽的灰衣長褲,質地并不好看起來十分粗糙,拿了一根染布帶捆腰,乍一看倒有些像山上打獵歸來的壯碩獵戶。
只是一掃及他們腰間插著的一柄無鞘青銅劍,便知道這群人身份并不簡單。
他們每一個人都長得較一般人高大一些,掌力吃地,哪怕泥濘之地行來亦矯健如履平地,這樣一群人走來,便像一堵厚實肉墻令人五感盡驚,氣勢洶洶,他們大步流星,雖不如行軍那般整齊,卻仍給人一種整體的感受。
似感受到前方有人的視線,領頭者拿一根手指頂了頂遮住額頭與眼睛的斗笠,一雙犀利、似劍鋒出鞘的目光射了過來。
“他、他們來了。”南月側過身,看著這么大一群人,不由得咽了一口唾沫。
相比起南月,成義表現得要穩重許多,只是身板仍控制不住緊繃住了。
很明顯,這些人的到來帶給他們的壓力著實夠大的。
昌仁與幺馬一看對方人多勢眾,而他們這方一對比便顯得勢單力薄,頓時眼神一黯,臉色并不好看。
只是他們這次乃代表墨辨一方,見到墨俠的代表不可視而不見,于是他們率先一步上前,朝來者拱了拱手:“來者可是梁公。”
這時前方飄來一陣爽朗的笑聲。
他們來到天峰山腳下,領頭之人停下,掀開了頭上的斗笠,露出了一張四方端正,卻長滿虬須的大漢臉。
他約三十幾歲,穿著也是一套簡樸的平民服飾,只是他身材高大強壯,手臂肌肉賁張有力,撐得衣物整個繃緊,愈發令人覺得他陽剛孔武。
他一揭開斗笠,其它人亦一同揭下,他后身站著共有十來人。
這時,風吹起樹葉沙沙作響,陳白起瞇了瞇眼,便見林中又躥出十來個臉上戴著黑色鬼面的黑衣人,他們就像黑暗中潛匿的蝙蝠一樣跳躍至墨俠后方,倒掛在樹桿之上,一雙雙帶著刀刃寒芒的目光緊隨注視著墨辨這方。
這墨俠的出場……也太霸道了吧!
昌仁與幺馬頓時一僵,繃緊著臉,額上流下了一滴冷汗。
那名叫梁公的大漢似沒察覺到什么不對之處,笑問道:“這不是墨辨的昌先生與幺馬嗎?”
陳白起站在最后,她第一時間朝墨俠的隊伍中看去,她視線不斷地搜尋,沒有找到她要找的人,卻在人堆里看到有三人穿著黑色斗篷,只是他們都低著頭瞧不清楚模樣,但觀身形是二高一矮。
這其中……會有姐夫嗎?
陳白起:系統,怎么看不到頭上的標注啊?
系統:任務目標人物暫被屏蔽,請等待稍后刷新。
陳白起:……
“果然是梁公,想不到竟會是你親自來領隊。”昌仁很想讓自己的語氣風輕云淡一些,可一想這次看來比想象中愈發艱難的未來,他便輕松不起來。
梁公雖長相粗獷,但聲音卻不難聽,他解開頭上斗笠遞給旁邊的人,漫不經心地問道:“這便是你們這次參賽的弟子?”
昌仁硬撐出一抹微笑出來,頷首,回道:“確是。”
梁公乃如今的墨俠的領軍人物之一,墨辨這方的人基本都認識他,南月、成義畢竟是晚輩,心中雖有些發怵,但倒是有沒忘了該有了禮節,上前行了一禮。
“見過梁公。”
“倒是兩位好后生,看來墨辨倒是后繼有人。”梁公語氣很平靜,令人看不出什么情緒來,他說完,接著又看向最后方的那一個藍袍少年:“不知這位……”
陳白起剛才正在調梁公的資料,所以慢了南月、成義一步,這下倒是惹人注意了。
見所有人的目光都轉到了她身上,陳白起特淡然地上前行了一禮。
“陳煥仙,見過梁公。”
在聽到陳白起報出她的名字時,梁公身后一位中年男子猛地抬頭,目光如鷹隼一樣盯著她。
不善。
陳白起感受到了,卻一時不明因何而起。
“陳煥仙……”梁公慢念著她的名字,忽然他笑了,看著她道:“倒是一個不可小覷的少年啊。”
這話,倒是有幾分古怪的意味深長了。
好似他認識她,或者是認識“陳煥仙”這個名字。
陳白起沒再回話,雙方本來便是這次鉅子令的竟爭對手,因此基本禮貌性的寒暄過后,便都沉默了下來。
“梁公,時辰不早了。”
梁公聽到后面的人提醒的聲音,便點頭:“好,你們上吧。”他轉過頭,對著身后穿著斗篷衣的三人道。
而從他后方走出來三個人,他們走到天峰山下,手上拋出一個內勾利爪,利爪連著一條繩,繩的另一頭則纏在手腕之上,他們一個上拋利用爪頭鉤住了凸起的巖塊,扯了扯確定撐力足夠,便身輕如燕,幾個上蹬噌噌地拔地數米。
南月張大嘴:“……”
成義瞪大眼:“……”
昌仁與幺馬:“……”
怎么辦,他們忽然感到很絕望。
陳白起在看到他們拿出的“爪鉤”,神色亦怔愣了許久。
……這是她曾為攀城墻而設計出來的款式,她想,她應該沒有認錯。
直到南月跑過來拉了她一把,她方回過頭。
“在想些什么,我等也趕緊爬吧。”南月有些神思難安道。
陳白起勾唇笑了一下,有些勉強。
“好。”
墨俠一方看著他們順利攀上天峰山的弟子,都很滿意地點點頭。
而昌仁一看人家墨俠那邊準備得這樣齊全,一時臉色都有些發青。
他對幺馬埋怨了一句:“你怎么就沒他們準備一些爬山工具?”
“……”幺馬一臉死魚眼地回視昌仁。
昌叔啊,咱這不是已經窮到只剩人了嗎?不,事實上連人都缺,還得外借才能夠湊足數。
陳白起垂著睫,緩步走到山下,她將身上的蓑衣解下來,然后讓姒四將她之前背著的那個鼓囊囊的包裹打開。
姒四也并不知道這個包裹里面裝著什么,只覺著背在身上挺咯人的,他亦好奇地將它放在地上,然后拆開。
“這是什么?”南月他們都圍過來看。
打開后,他們里面這里面有一條卷起來的繩索、幾對手套、幾對護膝、還有幾把鉤子。
鉤子?!
咦,這個鉤子好像……南月驚訝地抬頭看向墨俠的弟子手中攀巖的那個看起來很厲害的鉤爪。
怎么……長得這么像?!
所有人都瞪大眼睛,然后都用一種神奇又含淚感動著看著陳白起。
“這、這是你準備的?”幺馬顫音道。
陳白起微微一笑,頷首。
“果、果然我們墨辨選你是正確的,陳朗君啊,你簡單便是上天派來拯救我們墨辨的啊!”
南月與成義則被幺馬說得臉上一陣漲得通紅。
這是給羞愧的。
明明大家年紀差不多,甚至成義還比“陳煥仙”要大上好幾歲,可他們腦袋簡單,除了讀書厲害一點,別的便沒有什么特長,這次還就這樣空著手來了,萬沒有“陳煥仙”思慮周全,準備充足。
到底是沒有經歷過江湖的人,一出門若無長輩教導與叮囑,只怕是連方向都摸不清。
陳白起仿佛知道成義與南月的想法,她伸手拍了拍他們,然后將他們攏過來,大家聚在一塊兒低聲講話:“我先跟你們講解一下用法……”
那邊,梁公與墨俠等人亦看到陳白起拿出的東西,他們亦是驚訝了一下,并且他們在旁看得最清楚。
不知道什么時候開始,那樣一個嘴上無毛的少年已變成了墨辨方的主導,連昌仁與幺馬在她講話時都不敢隨便插言,而是安靜地聽她講完。
“梁公,看來他們真找來了一個有本事的。”之前不善看著陳白起的中年人冷聲道。
“到底是年輕啊,若以為憑這點手段,便能從我等手中奪走鉅子令,未免也太過天真了。”梁老淡然一笑,神色并沒有因此有半分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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