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統:支線任務(三)找出北外巷子居民身上的真相,接受/拒絕?
系統的任務說到就到,陳白起暗暗翻了翻:查看任務詳細。
任務名稱:支線任務(三)探索真相。
任務描述:從后卿口中探聽出北外巷子居民身上的真相。
任務獎勵:經驗值40000,齊國通用幣x2000。
而后卿在聽完她的回答之后,看向她的目光愈發奇異,就像是在一堆黑色毛毛蟲里面發現了一條剛破殼的黏滑小白蛇,完全反種類了。
陳白起被他的目光盯得密不透風地,也不覺尷尬,她心想,系統既然判定他已相信了她的回答,也則表示接下來這任務她將能夠順利完成,于是便將任務接下了。
果然,后卿在消化完她其實是一個“雌雄同體”的異類存在之后,并沒有置疑或再行詢問,而是直接完成了先前承諾,娓娓道:“在百年前,此方地界并無一處叫北外巷子,而這個地方也并沒有一座城池喚漕城,而是只有一個和平而安穩的村子,名叫彌生村。”
陳白起沒想到他這樣爽快就開始講秘史了,不過這也不妨礙她仔細聽來。
彌生村?
……彌生界碑。
原來,這個彌生界碑是這樣來的。
后卿見陳白起板起臉,端是一副認真而嚴肅的聽話模樣,不覺乖巧得有趣,他唇眼彎彎,善親而仁慈,像一個和藹的長輩關照后輩的模樣:“某并無興趣與你講一段長篇歷記故事,眼下,某只能告知于你,彌生在夏朝古語乃有長壽之意,而那些曾住在彌生村中的人,在后來被世人稱為——壽人。”
陳白起睜圓了眼睛,她覺得她是抓到了什么關鍵,問道:“這些壽人,莫非與尋常之人不一般?”
“彌生在夏朝古語為長壽,編荒后紀經過幾十年糾正古法,便對彌生一詞又綴以后序為‘不死’,或者‘復活之意’,原因是因為,他們見識過彌生村的壽人,擁有一種神奇而特殊的能力。”
陳白起只覺滿耳驚奇:“莫非……這些壽人并不是因為壽命較一般人長才叫做壽人,而是因為這種特殊能力?”
這世上真有這種逆天本領的人?或者該說,這世上真有壽人這種逆天品種?除了覺得驚奇之外,陳白起更多的卻是置疑。
眼見胃口也吊得差不多了,后卿偏狡猾地在這端口處停了下來,他話鋒一轉,忽然問道:“你的姓名,陳煥仙還是陳蓉?或者還有別的身份?”
陳白起一噎,只覺滿腹傾吐之詞化成一股氣被堵得上不上下不下。
這人問話,還真的懂挑時機。
但她也知道此刻她若不回答他,怕是不能知道接下來的事,于是她抿了抿唇,正色道:“從此,我只會是陳煥仙。”
這句話其實也表明,她從此會成為“陳煥仙,”繼承他的前史過往,并走完他的一生。
后卿或許是聽懂了她這句話的更深層含義,那淺玉玲瓏薄透的眸色不由得深了深,像極了兩汪深譚漩渦,繼而又若無其事地掖掌一笑:“確實,壽人并非字義上那般理解。”
他在土樓地面上隨意拾起一塊稍尖的石頭,撩袍蹲了下來,并在地面淺淺地寫下了兩個字。
陳白起伸過頭去看,是“彌”與“壽”。
“壽人,是以己壽而彌補他人之失,便是以己命彌壽他們,傳聞之中,壽人能夠以一身血肉之軀獻祭于天……”他頓了一下,抬眸放視于空氣中,神色陰晴莫測,緩緩吐出聲音:“可為已渡亡靈之人復生。”
陳白起聽完,不由得怔愣住了。
“這世……真有人能夠令死人復活?”她喃喃地重復了一遍。
若真是如此,那或許已經不是人了,而該歸納為神了吧。
看到陳白起露出這般“失魂落魄”的模樣,后卿忽然覺得她或許也有一個如此令她執意復生之人,可他永遠猜不到,陳白起想要令其復生的人其實便是她自身。
不知為何,后卿本不該與她吐露的一些絕秘卻一并道出,可能……只為打破她可能產生的“癡心妄想”。
后卿起身,用腳尖擦掉地面的字跡后,面含一種悲天憫人的可悲神色睨向陳白起:“沒錯,據聞壽人是有能力令死去之人復活,可甚少人知道,壽人能復活死人必是有極苛刻之條件,換而言之,不是誰都能夠令壽人甘愿赴死,更何況……”
說到這里,后卿止住了話題,沒再繼續下去。
“你是說,現在北外巷子里住著的,那些灰瞳殘缺之人,皆是壽人?”
陳白起震驚完也逐漸恢復了理智,雖說第一次聽聞這般擁有神奇血脈的種族,但她相信這世上大數傳說都以訛傳訛為多,或許這些壽人所謂復生的手段,不過是擁有某種特殊的醫學手段,也或者是某些個別事例被夸大了來傳,變成了后來的種種超脫現實的神化版本。
眼下她暫且對壽人是否真的有那般神奇能力不置可否,她更在意的是這些壽人在這次漕城事件中扮演的是一種什么角色。
“壽人?也算吧,不過他們估計也并非純血統的壽人了,經過世事變遷數十載,這里面怕早也混雜了太多其它的血脈,再加上,這里……壽人曾遭受過一次險些滅族之禍,導致曾經正常的壽人變成這樣一副一群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
壽人如今的模樣后卿也是見過,對此他也費了些功夫去調查,雖查因內容許多不詳焉,卻也知道如今的壽人已被折損十之七八,變得面目全非。
陳白起問:“什么滅族之禍?”
后卿笑睨她:“此事與某無關,自不必事事知之甚詳,你若想知,不妨去巷中打探。”
陳白起半垂眼睫,兀自沉吟,莫非壽人曾遭遇的滅族之禍與孟嘗君有關,所以如今他們才特意設局前來報復?可問題是,這些年來漕城內一直安穩發展,沒聽說過有什么重大事件發生,另外孟嘗君顯然對彌生村一事是毫無知情,自不可能有出手加害一說。
陳白起左思右想,總覺得很多事情的真相已迫在眼睫了,卻總有一層薄膜阻擋著,令她一下戳不破。
驀然她憶起那一條挖掘通往城外的地道,那條地道城郭是通往漕城內的,為救人而撅,她又想起了漕城的傳聞,更久遠之前,這漕城內發生過一起幾近滅頂的疫疾,在那個時候的漕城還沒有鑄造出一條將北外巷子能夠隔絕于世的冰冷黑墻。
瘟疫,戰爭,滅城,圍殺,黑墻……
這種種字眼都代表著一種不祥,也代表著一種關聯,這些事,與壽人們變成如今這種模樣其實有關系嗎?
陳白起緊緊地闔上眸,將腦中混亂的線索一點一點抽出,又讓思緒慢慢沉澱下來。
“這蔡、趙兩國與北外巷子合作,但他們真的知道壽人的真正價值嗎?”陳白起沉靜地問道。
后卿看著她俊秀而沉寂的面目,明明是一張稚氣未脫的臉,卻偏偏在某種時候有著連成年人都比不上的鎮定。
這種鎮定不是因為有某種依仗而撐出來的強硬,而是一種經歷過世事浮塵歲月無情而沉澱出來的純粹之感。
真的很像,有時候放松心神的時候,他總能從這張陌生的臉上虛幻出另一張臉來。
若她還活,估計也會像這樣不放棄,不失去一絲一毫的機會,抽絲剝繭地尋出她想要的答案。
因為,她總是這樣不頑于劣境之人。
后卿忽然有了些惆悵,并沒有正面回答,只出聲反問:“倘若這兩國知曉,你以為這些壽人如今還會安在于北外巷子?”
陳白起瞳仁像暗夜的燈芯炸開,閃爍出一種詭異的寒意。
不會。
這世上存活著的人,擁有越多便會產生更多越于自身的跟野心,或許,也有著太多的遺憾跟失去,愛人,親人,恩人,欠愧之人,大能之人……若當一個擁有橫行之權的人知道這世上有一種能力,是讓已死之人復生,這樣的存在簡直能夠令人瘋狂。
即便,讓他付出再嚴苛的條件,也會有人不惜獻上任何代價。
可問題是,這樣不鮮于世的重大的事情,這樣一件連參與者都不知曉的機密,陳白起相信,這世上真正得知之人絕對不多。
而壽人能夠存活至今,除了他們將自已固封自守于一隅不出的緣故之外,更多的則是,他們的存在早被人湮沒于世人視野,漸漸便無人知曉壽人的存在。
像陳白起為了更適應這個世界,了解這個時代,也算是在樾麓書院翻過不少的關于地域種族習俗的宗卷,卻從未聽聞過此事。
所以說要挖掘出這樣一個種族的存在,也絕對是費盡了心思。
所以……后卿為何要將這樣機密之事……盡數告訴了她。
她不相信,只是因為她付出了所謂的“代價”,而他接受了她的“代價”說法。
一定另有隱情。
她為此猜測了很多種的可能,最終,只有一個答案最讓她難以忽略。
那就是……她其實也參與在其中了。
她的存在或許并不是她以為其實是下在孟嘗君的這盤棋上,而是下在了后卿更早布下更周密更大圖謀的棋局當中。
他并不擔心她知道了這件事情會產生影響。
陳白起假裝自已什么都沒有察覺到,依舊平靜道:“你也說過,這些壽人如今血統混雜,還變成了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那他們還有傳聞中的能力嗎?”
后卿就喜愛看她這種表現,他露出一個極其柔和的笑,眸色中,卻有一種令人心驚的光:“這些人或許不行,但擁有壽人純血統的,也并非不存在。”
是誰?
陳白起一咬緊牙關,才避免那即將脫口而出的問話。
她好像盲人摸象,有幾分明白,他這一趟來齊的大體目的了……
另外,或許是因為麒麟血脈蘇醒導致的她的精神力較一般人更高,她有一種預感,他口中所說的那個“并非不存在”的純血統壽人,與她是有關系的,或者該說,她與這個人應當是認識的,否則,后卿也沒必要跟她講這樣多。
只是,那個人究竟會是誰?
陳白起將自己變成陳煥仙后認識的人一一篩選過后,卻完全沒有頭緒。
“而這個人,其實才是你的最終目的?”
陳白起看著他,而后卿卻但笑不語,與以往言行舉止并無不同,他將一只手掌輕輕地壓在她陳白起的肩膀處,陳白起卻莫名有了一種危險的感應,她想避開他的靠近,卻先一步渾身一軟,險些站不住腳。
叮——系統:恭喜,你已完成“支線任務三”探索真相,獲得經驗值40000,齊國通用幣x2000。
在系統的任務提示音響起的同時,另一道像琴音一樣低醇而遺憾慈悲的聲音在她耳邊說話。
“本來想過,若你依舊當你的‘陳蓉’便將你完整還給孟嘗君亦無不可,可是你卻偏偏選擇了‘陳煥仙’,陳煥仙啊……既然你要當他,那便要擔起他的責任了……”
陳白起顫睫抬眸,定定地看著他,烏黑的瞳仁蒙了一層霧霾,感覺全身一陣一陣地發麻發軟,像觸電了一樣,力氣一下都被抽走了。
“你對臥……桌了神么?”
你對我,做了什么?
這么一下,她連舌頭都開始發麻了,連話都開始說不清楚了。
他到底對她做了什么手段?應該不會是下藥,因為陳白起本身的職業便是巫醫,對藥物反應一向敏感,再加上她哪怕表面上與他“相談甚歡”,實則暗中卻一直戒備著他,由始至終,她沒有察覺到他有她下手的時機。
如果不是在相處時動手,那只可能是……在她醒來之前……
醒來之前?
陳白起想起了不久前小白曾對她說過,他在她昏迷時脫了她的上衣,在她的身上涂過藥汁,隔天又給她喂過一碗“臭汁”,想來這些與她此刻渾身發麻發軟的癥狀脫不了干系。
見她支撐不住搖搖欲墜的模樣,后卿垂落的手指蜷縮了一下,最終伸手扶住了她,并讓她靠在他的臂彎之間,他垂眸盯視著她的面目,額上那顆妖異的水滴血鉆與他那張空朦無暇的面目形成鮮明對比。
“你很聰明,你曾跟某講,楚國也有人進漕城,不管你是有心還是無意說中某的心事,那你不妨猜猜看,楚國那邊會派誰過來漕城呢?”
趙與蔡投誠于楚,而此番楚也加入了漕城紛爭,陳白起也不是沒有猜測過,其實針對孟嘗君之事乃楚國在后操縱,而趙蔡不過是明面上的傀儡罷了,畢竟明眼人都看得出來,趙與蔡要與齊作對,完全是以卵擊石的行為,若背后無人撐腰慫恿,豈敢如此行徑?
陳白起腦子也快停止運轉了,她瞳孔中的后卿已經完全糊了成了一片,連他說的話也只聽到一些斷斷續續。
也許也知道陳白起此刻的狀態,后卿也并不需要她的回應,他只是忽然有了興趣想找一個人傾訴一下他壓在心中許久的事。
“你可知……這世上,總有一些人……一些十分悲哀的人,他們會在失去了一生最珍貴的之后,表現得痛徹心扉,他們會想要挽回失去的,為此能夠不惜一切……而某,愿意替其制造一場美妙的夢境,只是……哪怕夢境再真實再美好,夢始終都只是一場虛幻的夢罷了……呵哈哈哈……最終他們會發現,當夢境醒來后……”
耳邊的聲音越來越低,透著黑色夢魘的溫度:“殘忍與絕望才是這世間的常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