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陽軍”是指以滄月公子為盟的勢力軍,取之重陽九月九采菊起義之奠意。
聽他提到“重陽軍”陳白起便明白封翊或其家族定然是與滄月公子有私循的,眼下楚境十三郡公然已有偃師、登豐、長葛、陳留等一眾郡鄉與朝廷反判興兵,而滇池眼下被人舉報定然屬于楚陵君之“暗棋”之手,想來除了滄月公子手中有楚陵君的“牌”,楚陵君手中亦有滄月公子的“棋”。
“非也,某只是有幸識得勛少將軍,曾聽勛少將軍提過封登州牧之平事跡,又悉封州牧與勛少將軍曾有恩一事,于是某乍聞城中之事,便替故人作主仗義相助。”陳白起含笑如沐春風,翩翩然一拱手,端是稚子雅風。
封翊一聽這話,心底的揣測與懷疑已松卸大半,他舒展開眉,仍盯注著她不放,回禮抱拳:“原來恩公乃勛少將軍之舊故啊,還不知恩公名諱?”
松林下,細微秋陽隨風蕩漾,樹下之青衣束冠少年,眉目清郎溫潤,似璞玉般可雕可琢。
“吾姓陳,字白起,徐州人士。”
封翊眼中閃過一道沉吟,他細思了一下徐州各名門望族世閥政客,卻不曾聽過哪一家有姓這個姓氏,心思于心中來回轉了幾周,他欲再深入探聽:“不知陳恩公……”
“毋須叫恩公,封大哥比某年長稍些,可直接喚某白起即可。”陳白起端著一張面嫩小臉,脆生生地建議道。
見“他”誠懇真摯,一向為人豪爽且仗義的封翊只覺口中之言有些難以啟齒,他猶豫了一下,便暫時咽下心中疑惑,勉強笑了笑,應肯了下來:“那便恕翊托大了,白起小弟。”
“封大哥,小弟這里有療傷的金瘡藥,可助大哥醫治傷痛。”陳白起見封翊面頰、手臂、胸肋位有著不同程度的傷,便從袖兜中掏出一物,笑容親和地遞上前。
封翊見陳白起伸出一雙于秋色陽光下白嫩而纖細的雙手,手掌上放著一瓶金瘡藥,一時既感動又慚愧。
“多謝白起小弟……”他接過金瘡藥捏緊拳心,澀澀道。
“此等小事封大哥毋須介懷,所謂有緣相識,四海之內皆兄弟,此時小弟得幸助了兄長一次,焉不知下次小弟若有事,或許亦會向兄長求助。”陳白起寬慰完后,便轉移了話題:“封大哥方才提及要事,可是準備于偃師州府求援?”
封翊略訝地抬頭看著陳白起,似在詢問“他”是如何得知的。
陳白起笑而不語。
其實并不難猜,偃師乃滄月軍同盟,既然“滇池”乃暗中擁護滄月公子,那必然與“偃師”州府間有聯系,眼下“滇池”遭到楚陵軍派下的軍隊清剿,而“滇池”自然需要救援,而求援的對象一來必須勢力夠大能夠阻擋朝廷壓迫,又必須是距離夠近能夠及時遠水近救火的。
這樣一推論下來,不就只有“偃師”最符合條件了。
封翊眼下亦不會因為陳白起年幼而輕看,相反他覺得眼前之少年雖平和親人,卻有一種深不可測的能力。
“實不相瞞,翊的確是準備快馬兼程趕往偃師,求偃師太守徐貞派兵前來救援。”封翊冷黯下面色道。
陳白起亦收下笑容,正色道:“封大哥,恕白起直言,若等你千里迢迢前往偃師來回一趟,這城中恐怕早已生靈涂炭,令尊與其族人恐怕難以幸存。”
這話倒不是陳白起在危言聳聽,這楚陵君的行事作風慣來是狠戾而歹毒的,想來他派兵來圍剿滇池封氏,怕早存了將富戶的財產都一并沒收,再把與封家有牽連的上千戶人都殺光了,沒收家產,而楚陵君私扈鐵騎,歷來是奸淫擄掠,無惡不作,哪一次派出不是百姓死傷無數,民聲怨載。
想來封翊亦知此事,他面色變了又變,從青轉黑又轉白,一時失了方寸,不由看向陳白起:“那依白起小弟之言……”
“或許封大哥信得過白起,白起能幫封大哥救人。”陳白起眸色凝重,不似玩笑般道。
“什么?!”封翊萬萬沒有想到她會冒出這樣一句話,他瞪大眼睛,一時既覺得荒唐又著急上火道:“白起小弟,雖然汝之本事夠大,然這城中可有著上百殺人不眨人的精勇劍客、與數千朝廷鷹犬騎兵,憑爾余力,談何救人?!”
陳白起知他不信,她道:“封大哥且容白起一日,白起定然會幫你救下滇池百姓與封氏家人。”
在她類似承諾一般說完這番話后,陳白起便讓封翊暫時隨她去“準備”。
封翊問她準備什么,陳白起道,自是準備救人。
見陳白起不似信口開河之人,于是封翊便半信半疑地隨她而行。
他們穿梭過松樹林,回到“青面劍客”隊伍處,陳白起讓巨先替封翊上藥包扎,而她則去與“青面劍客”另談一筆私下交易。
她先付足了這一趟護送任務的錢帛給劍客們,又詢問他們可愿意再多接一份“外快”,便是替她入城探聽消息,里應外合。
像他們這種走向闖北的劍客多少于各城池中有些人脈關系,于他們走販“消息”最為便利。
他們大抵也知道城中正在發生什么事情,按往常他們自是不愿意平白淌這池禍水,但這次被人特地請來干“佃作”干的任務,看在報酬豐存的情況下,他們猶豫了一下,也便接了下來了。
本就是一群拿人錢財替人消災的亡命劍客,又有什么任務是不能夠接的呢,只是他們跟陳白起事先約法三章,若這趟任務危害到他們的性命安危,他們便隨時會撤出置身事外,不再與城外通放消息,并且還得先給他們支付全部酬金。
他們的這些條件,陳白起都一一滿足了,她也要求了一條,便是不準透露任何人知道,她跟封翊的存在。
雖然“滇池”城中正發生戰亂,但畢竟不是敵軍攻城那種全城戒備的性質,但類似于“官”捕“匪”,所以雖有嚴禁,卻并沒有封城閉門,因此劍客們塞了些銀子疏通了些關系再找了些非進城不可的借口,這批陳白起的“耳朵”總算被送入城去了。
稍晚些時候,陳白起便收到消息,封登重傷被抓,還不曾處死。
再稍晚些時候,陳白起又收到消息,朝廷騎兵滇池富商戶千家抓住,隨便給他們按了一個反臣逆黨的名頭,全部處死沒收財產,其中封氏亦被牽連,死傷無數。
入夜間,封登被捆綁于城樓之上,誘引潛逃的封氏族人前往救人,準備一舉捉獲斬殺,他們一把火燒了封氏州府,那熊熊燃燒的火光紅遍滇池的半邊天。
是夜,陳白起帶了巨與封翊,于鋪滿白砂石的官道上靜候等待,直到不遠處疾飛沖刺下來一道白影,陳白起手臂一張,它便恰恰落于陳白起臂腕處,斂羽收勢親眤停靠。
這是一頭神俊的鷹,被后佢稱為“萬鷹之神”的海冬青,它是陳白起用捕獸環獵到的第一頭愛寵,它頭部羽毛白色,綴有褐斑,上體均呈暗灰色,雖然此刻還屬于幼年期,嬌小可憨,可成年可卻可達一米高,開翅二至三米多寬,甚是威風凜凜。
她于陳家堡出發前,將海冬青交給了姒姜暫代撫養,此刻,海冬青出現了,則表示姒姜帶著她的陳家軍大部隊已終于也姍姍來了。
果然,大路遠端騰起彌漫的塵煙,像一陣旋風卷來,漸漸聽到急雨般的馬蹄聲,一隊騎兵縱騎疾馳而來。
望著騎著駿馬健美身姿的他們,陳白起雙眸似渡了一層光,抿起嘴唇,輕輕地笑了。
姒姜一身風塵仆仆地與陳白起于城外匯合了,尚來不及寒暄敘舊片刻,他便兜頭迎來了一個救援任務。
姒姜在得知陳白起準備發兵支援滇池,在探聽妥當城內的消息之后,便也并沒有什么異議,憑他等如今具備的軍事實力,解決這廢材朝廷的二、三千兵力完全毫無壓力。
而得知陳白起手中竟有著上千的兵力后援趕來,封翊對她先前的承諾事情倒是多少有了幾分信心,只是這一千多人到底能不能戰勝楚陵君那數千騎兵呢?
一切還得得靠事實說話。
夜半時分,戰爭便在一片靜謐酣睡之中打響,城中飲酒作歡的騎兵與劍客怎么也想不到,這種時刻竟會有敵襲!
城門早早大開,乃早前陳白起潛入城去的“青面劍客”暗中相助,當陳白起這支尚不曾出過鞘的軍隊,第一次于世人面前開鋒時,必是震殺雄與霸,爭留千朽業。
牛不是吹的,火車不是推的,這一打起仗來,跟在后頭的封翊這才明白,書中所描述的那種士風勁勇、所向無敵的軍隊當世真有!陳白起的飛羽營箭術百發百中,驍將營是一夫當關萬夫莫敵,再加上策士隨軍布陣,用兵如神,三營一出手便配合默契,這一環一扣應接不暇,直打得敵方落花流水,也看得人心潮澎湃。
陳白起目前的“盟友陣”的運用已愈發純熟,只待士氣充足之時,便發動陣法,她通過系統的“統帥”功能可于戰斗中可直接播放小畫面,她的隊伍與敵方隊伍縮小比例,類似以棋格的方式擺放位置,陳白起便可縱觀全局。
她可以對隊伍進行調控,如“突襲”、“火矢”“猛攻”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