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冽喝酩酊大醉,扯著傅凝喋喋不休,“傅凝,你說說,我到底該怎么辦?
只要一見面,她便要與我退婚,我現在都不敢去看她,你知道我心里有多么苦嗎?”
傅凝將他扔在榻上,累的氣喘吁吁,隨手扯過一旁的椅子坐下,擰眉聽著傅冽的絮叨聲。
傅冽平時就是個刺猬,好話都不會好好說的那種,就算喜歡你,也要先扎你一下子再說。
兄弟這么多年,傅冽從來沒在別人面前表現出軟弱來。
就算小時候傅冽摔跤,磕掉了門牙,也會爬起來狠狠吐一口血水,惡狠狠的道一句,“早就看這顆牙不順眼了,總算掉了。”
等他偷偷跟上去,就會看到傅冽捂著嘴蹲在角落默默流淚,哭的那叫一個傷心。
從那時起他就知道了,他這位看似天不怕地不怕,生出來便是真漢子一個的六哥只是愛逞強好面子而已。
傅凝聽他磨磨唧唧的絮叨著,沉吟了一會兒,開口道:“其實溫涼說話雖是氣人了些,但他的提議倒也沒什么毛病。
顧三小姐不接受你,也是因為你們這婚約定的的確有些兒戲。
人家一直都覺得你們是假訂婚,你又處處避著她,你讓她如何知道你的真實感情,又如何來接受你?
倒是不如重新開始,坦誠以待。”
“不行!”傅冽騰的一下坐起身來,神色堅決,“我不會退婚的!
我那么喜歡她,那么想娶她,我怎么可能與她退婚?
我和她現在只剩下這么一點點聯系了,若是連這個婚約都沒了,我更沒有機會靠近她了。
我是真的喜歡她,我不想離她那么遙遠。”
若是往常,這些話便如同那顆曾摔落的門牙,就算混著血,他也會自己咬牙咽下。
可酒精麻痹了他的意志,讓他卸掉了防備,將自己的柔軟展露出來。
傅凝心下一嘆,正想勸他,忽然瞥見門口立著一道粉色的身影。
少女杏眸微睜,水光粼粼的眼中盈滿了愕然和無措。
她對傅冽一直新心存著感激,因為若沒有他相救,她早就因為趙楚那個畜生了斷了自己。
她也知道傅冽對她很友好,可她從未往男女之情上想過分毫。
她雖已及笄,但她的感情似乎還停留在一片空白的少女時期,她的內心世界只有親人和好友兩個分類,沒留下絲毫的空間給另一種情感。
傅冽剛才的那些話一字不落的入了她的耳中,仿佛有人突然給她的心口劈開了一條縫隙,讓她恍然領悟到另一方世界。
原來,他對她的喜歡,是與姐夫對大姐姐的一樣的感情。
顧婉璃怔怔的后退一步,她并非受到了驚嚇,而是極度的茫然困惑之下,一時不知該如何面對。
傅冽愣神了許久,見她腳步向后挪動,似要逃離,才慌忙的站起來,手足無措的解釋道:“我……我喝多了,剛才……剛才可能在說什么胡話,你別放在心上。”
顧婉璃雖然單純,但又不傻,她能感覺到傅冽在說那番話時的鄭重與失落,所以她才更會覺得震撼。
猛然之間讓她領悟到了一個嶄新的世界,她需要時間慢慢思索。
她見傅冽站起身來,更是向后挪動了幾步,仿若受到了驚訝的小兔子,迫不及待的要逃離危險。
顧婉璃將手中的藥瓶往小廝懷中一扔,垂著頭,低低道:“這是我大姐姐配制的解酒藥,吃上一顆就不會難受了。”
說完,顧婉璃提著裙擺頭也不回的小跑離開,翻飛的裙擺如同被風吹散的粉嫩桃花,帶著傅冽的心事簌簌而落。
傅冽想要追上去,卻覺得雙腳猶如灌鉛,邁不出腳步,也不知追上去又該說什么。
小廝手里握著個瓷瓶,宛若石像般站在原地,一臉的驚恐。
“王……王爺,您吃藥。”小廝顫顫巍巍的將藥瓶雙手呈遞過去。
他得到的當然是烈王殿下友愛的一腳,不過在踹出這一腳時,傅冽還記得先將小廝手里的瓷瓶拿走。
雖然這藥是顧錦璃配制的,可這是她拿給他的,就是她送的,不能有絲毫閃失。
“為什么不事先通報就把人帶進來了,你脖子上長得是冬瓜嗎?”
小廝有些怒了。
他這腦袋圓溜溜的,最次也是這個圓南瓜,哪里像長冬瓜了!
小廝委屈極了,“不是王爺您說三小姐來無需通報……”
“不用解釋了!沒用的東西,趕快給我滾蛋!”
小廝:“……”
莫名背鍋……
唉,誰叫他人微言輕呢……
傅凝突然一笑,起身拍了拍傅冽的肩膀,“這也未必不是好事,你一直不敢表露心意,如今也算因禍得福,日后見面不妨坦誠一些。”
“你說的輕巧,你當我像你呢啊,張口閉口就能與姑娘說喜歡!”
傅冽一個人默默去消化心中的傷感,卻全然沒注意傅凝臉上一閃而過的低落。
傅凝邁出房間,仰頭望著蔚藍的天際,微不可察的輕嘆了一聲。
他們都知他花心,卻不知道他后院早已遣散許久。
這個世界誰都能為情所困,似乎只有他們花心的人與情傷格格不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