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中風聲鶴唳,許多人家都關門謝客,生怕被卷入暗流涌動的漩渦中。
顧大老爺身居御史中丞,日日率領一眾御史在城下諫言。
蔣太后未曾露面,而御史臺的真實目的并非勸諫蔣太后,而是幫天下百姓分辯忠奸善惡。
除去牛馬御史幾名清流,傅凜一派的大臣這次也站在了顧大老爺一方。
他們清楚,若此番不幫三殿下爭取,這朝政就要被改蔣姓了。
值得慶幸的是謝昆不在,戶部皆由顧二老爺掌管。
他立刻命人封賬,并將戶部銀兩暗中轉送兵部,由兵部尚書看護。
而兵部尚書也早早命士兵穿好甲胄備上武器,若英國公真敢篡權,謀害賢臣,他能擋一時是一時。
兵部的兵馬雖不足以除掉奸佞,但他也不會束手就擒。
顧大老爺顧二老爺皆有重任在身,顧三老爺便擔負起看守宅院之責。
他不但不覺自己被兩位哥哥輕視了,反而十分看重自己的責任。
一家老小都由他看護,全家的性命系在他肩上,能力越大責任便越大,可見大哥二哥有多么的信任他。
靜姨娘為顧三老爺熬了參湯,心疼的道:“老爺最近都瘦了,妾身卻什么忙都幫不上,真是愧對老爺對妾身的疼愛。”
顧三老爺溫柔的拍拍她的手,柔聲勸道:“這本就是男人該做的事,你幫我打理好后院已是幫了我大忙,別為難自己了。”
“嗯。”靜姨娘乖巧點頭,一邊為顧三老爺揉捏肩膀,一邊道:“老爺,我聽說二哥喚了紀大夫入府,咱們府上可有人生病?”
“二哥那是為了保護紀大夫,順便也好給暗……給母親看病。”顧三老爺差點咬了舌頭,險些說漏嘴了嘴。
靜姨娘柳眉皺起,她剛才可聽的分明,他明明是要講什么,后來生生改了口。
顧三老爺怕自己露餡,將參湯一口干掉,找個借口閃身走人了。
靜姨娘坐下來,皺眉喃喃自語,“暗,暗……”
她瞳孔猛然縮起,難道是英國公正在到處搜尋的暗龍衛指揮使!
靜姨娘因這個猜測而驚慌不已,她十分了解英國公的可怕,與他為敵的人都不會有好下場。
顧家兄弟簡直是不自量力,竟妄圖螳臂當車。
就算顧錦璃嫁入了平陽王府,他們完全可以將二房推出去,獨善其身。
本就是二房自家的事,何必將整個顧府都連累了。
靜姨娘此時十分想念顧老夫人,若她身子骨還硬朗,定會提出分家,將老二一家踢出去。
可如今當家做主的是顧大老爺,那就是個木頭!
靜姨娘急得在屋里直轉圈,大房愿意找死她管不著,可她決不能看著老爺和昌兒有難。
靜姨娘踱了幾步,拿起了披風,對婢女道:“我有些胸悶,你陪我去院中走走。”
她要先摸清那人的位置,再行定奪。
此時的魏岳心情甚是慌亂。
英國公明明告訴他那蠱蟲無解,怎么就被那苗洛給解了?
陛下對平陽王府異常信任,若是陛下醒過來,只怕落難的就是他了。
魏岳心中不安穩,決定將這里的事情飛鴿傳書告知給英國公。
可出了營帳才發現,到處都有護城軍的守衛,護城軍、兵馬司、御林軍三軍交織,互相制衡,誰都別想單獨成事。
在圍場巡視的承恩侯看見了臉色鐵青的魏岳,笑著走上前來,“魏統領也出來巡視?”
“嗯。”魏岳沒好氣的應了一聲,“承恩侯真是擅長用兵,竟在各處都安插了護城軍的人手。”
承恩侯溫和笑笑,若非他穿著鎧甲,那溫潤有禮的氣質只會讓人誤以為他是內閣的學士,而非指揮作戰的將軍。
“圍場內現有三支軍隊,彼此制衡才是安穩之道,況且這樣魏統領也能監管護城軍與兵馬司,免得我一方做大。”
“承恩侯想的真是周到!”魏岳冷哼一聲,轉身回了營帳,只他心里已遠不像外表那樣冷靜。
陛下若不死,他該如何是好?
皇帳內沒了吵鬧的老臣,沈皇后終于得以安靜下來。
夜色已深,沈皇后讓顧錦璃回去休息,她則坐在建明帝的榻前細細望著他。
他的眉眼似乎還如當年一般,只這張俊美的容顏上已現衰老的痕跡。
這張臉曾幾何時讓她恨得牙根癢癢,可現在她心中卻只有憐惜。
沈皇后打濕帕子,為建明帝輕輕擦拭著臉龐,嘆聲道:“這個時候你一定很希望讓瑤兒陪在你身邊吧?”
沈皇后笑笑,自問自答,“我也很希望啊,當年甚至我一度想著,為何不是我死了讓她活著。
她去了,你傷心我也傷心,若是我去了,你只會樂得少一個人管束你吧?
少一個人傷心總是好的。”
沈皇后向來對建明帝不假辭色,今夜說的話倒是比哪日都多。
“我很羨慕我兄嫂的感情,兄長性情溫和,很懂得哄嫂嫂開心。
我也很羨慕平陽王夫婦,平陽王話雖不多,但對平陽王妃如珠如寶。
只有我,嫁的人并非明君也并非良配。
我時常想著,若我當初沒有被先帝選為太子妃該多好,那樣我也能找個如兄長或是平陽王爺那樣的夫君了。”
她與建明帝的感情一向單薄,瑤兒去世后,建明帝仿佛變了一個人,廣納后宮,雨露均沾。
以前的他只讓她嫌棄,那時的他簡直讓她厭惡。
好在他從未招惹過她,直到那日他醉酒闖進了鳳鸞宮,他們才有了夫妻之實。
那晚之后,建明帝醉酒睡去,她一人枯坐盯著建明帝看了許久。
“你那時毫無還手之力,我可以拿起被子捂死你,也能隨便用一根金簪要了你的命。
可為了承恩侯府,我忍住了,但我對你一直深惡痛絕。
直到我有了玉華,才抹平了我對你的恨。”
她有自己的驕傲,她明知他不愛她,怎會愿意委身于他。
沈皇后輕輕握住建明帝的手,目光是少有的溫柔,“你既讓我有了玉華,你就要對玉華負責到底。
你一定要熬過去,看著玉華嫁人生子,不要再讓我恨你一次。”
“皇后娘娘。”帳外傳來婢女的聲音,沈皇后為建明帝掖了掖被角,抬步走了出去。
內帳的簾子被輕輕放下,建明帝緩緩睜開了眼睛,虛弱的望著沈皇后離開的方向。
沈心蘭這個女人居然瞧上了溫冀!?
那就是個傻了吧唧的鐵疙瘩,哪里比他好了?
建明帝稍一動氣,心口就疼起來。
虧他一直以為皇后端莊識大體,沒想到她還竟還有過弒君的打算,真是膽大至極。
想想他曾留宿在鳳鸞宮的那些夜晚,建明帝便有些后怕。
還好這個女人尚有些理智,不然他這一代明君可就要早早隕落了。
建明帝氣歸氣,可心底更多的卻還是感動。
他中毒昏迷無法蘇醒,可外面的事情他聽得一清二楚。
那些老臣的咄咄逼人,沈皇后的決絕相護他都聽的分明,當然也包括苗洛罵他是糟老頭子,還當著他的面調戲他的兒媳婦!
緊要關頭才能看透人心,在他性命危機之時,果然只有她才能一直陪著他。
那些話至今在耳畔回蕩,雖然不想承認,可那句“絕不獨活”狠狠的戳中了他心中的柔軟。
瑤兒去了后,他為了蒙蔽世人,分散權力,成了一個徹頭徹尾的好色君主。
可他從未想過與她有夫妻之實,并非因為厭嫌,相反他尊重她,也想保護她。
她是瑤兒最好的朋友,也是在這深宮中,除了瑤兒他最為信任的人。
他不想將她卷入爭執,更不想毀了她的驕傲。
只他沒想到自己當年竟著了一個小小修容的道,喝了加料的酒。
那日他正好有事要與她商量,結果這一去鳳鸞宮便鑄了大錯。
他雖賜死了那個修容,但也一度無顏面對沈心蘭,在聽到她懷了身孕后,他更是恨不得抽自己一個嘴巴子。
如果她誕下的是皇子,勢必會成為他人的眼中刺,她在宮中只會步步維艱,他不想讓她步瑤兒的后塵。
于是他開始故意冷落她,時不時的斥責她,甚至一度任由其他妃嬪對她不敬,以此減輕那些人對她的敵意。
直到她安全誕下一名女嬰,他才放松心弦,將本該屬于皇后的尊榮權力還給了她。
在他與她的這段感情中,他們宛若兩個意見不合的戰友,平時彼此嫌棄,但當危險來臨是,他們卻能將后背放心的托付給對方。
聽到簾外傳來聲響,建明帝連忙閉上了眼睛。
她若知道他聽到了剛才那番話,兩人定然尷尬,索性再裝一裝。
沈皇后挑開簾子走了進來,手里提著食盒。
她不放心留他一人,所以就連用膳都在皇帳中。
飯菜的香氣迎面撲來,勾起了建明帝腹中的饞蟲,他這才發現自己早已饑腸轆轆。
“水,水……”建明帝實在忍不住腹中的空蕩,閉眸喃喃低吟了兩聲。
沈皇后立刻撂下了碗筷,飛身至建明帝身邊,輕輕喚道:“陛下,陛下……”
建明帝虛弱的睜開了雙眸,與所有昏迷剛醒的人一般,先茫然問了自己身處什么地方,遇到了什么事,得到回復之后才深深望著沈皇后,嘴角輕勾起一抹上揚的弧度,“此番多虧有你陪在身邊。”
他的茫然雖是裝出來,但這句話卻不摻一絲假。
沈皇后眼圈泛紅,淚珠縈繞,委屈和軟弱齊齊涌上心頭。
她并非毫無畏懼,她只是無路可選,唯有堅強。
“陛下!”
沈皇后擁住建明帝,伏在他的胸膛上哽咽啜泣。
建明帝怔住,從未想過沈皇后竟會在他面前露出軟弱之色。
他愣了好一會兒,才輕輕抬起手,遲疑著拍了拍她的背。
“別哭了,我沒事了……”
沈皇后察覺到自己失態,忙坐起身用帕子將臉上的淚痕擦干,兩頰泛起紅暈,羞赧的揉著帕子問道:“陛下,可用我將幾位殿下喚進來?”
建明帝虛弱的搖了搖頭,“先不必喚他們,再讓他們高興一會兒吧。”
“陛下的意思是……”
建明帝牽了牽唇,自嘲笑笑。
他的愛妃和兒子們現在只怕都盼著他咽氣呢,此時宣布他醒了該有多煞風景。
他正色望向沈皇后,一字一頓道:“但召見他們之前,我尚需做一件事……”
沈皇后忙端正坐姿,靜待建明帝的指示,卻忽然聽見一道很煞風景的聲音。
咕嚕嚕咕嚕嚕……
建明帝不好意思的一笑,“在那之前,先給我弄點吃的來,我太餓了。”
沈皇后:“……”
果然還是那個不著調的陛下。
她忽的彎唇,眼中噙滿了笑意。
這樣也很好……
眾人在各自營帳中等待著建明帝的消息,此時忽有人報,聽到皇帳內傳來了建明帝的怒吼聲。
消息靈通的幾人立刻趕至皇帳,傅凜傅決相視一眼,兩人難得沒有爭吵,只靜靜聽著里面的動靜。
魏岳也候在一側,只他神情嚴肅,緊張的攥著雙拳。
此番他是依照懿旨所行,就算陛下醒了也沒有理由責罰他。
可若陛下一味偏心平陽王府,他以后的日子也不會好過。
幾人心思各異,可他們并未等到建明帝的傳召,反而是沈皇后紅著眼睛走出營帳,喚御醫為陛下看診。
眾人忙上前詢問,沈皇后沉穩氣息,將眼中的水光壓下,“陛下剛才醒了……”
魏岳心中一沉,卻又聽沈皇后自責道:“可在得知平陽王府一事后,陛下大怒,直言是有人誣陷,不肯相信。
只沒想到陛下一時氣急,竟又暈了過去。”
幾個聞風而至的老臣不贊同的道:“皇后娘娘,陛下才剛剛蘇醒,您怎能用這些事去煩擾陛下!”
“是啊,皇后娘娘,您該先喚御醫,待陛下病情平穩再慢慢透露才是。”
接二連三的指責終是壓垮了沈皇后,“那你們想讓本宮如何?
如今形式混亂,你們這些人除了添亂,什么忙都幫不上。
本宮雖為皇后但只是一個婦道人家,如何懂得朝政,自然只能由陛下處置!”
沈皇后只覺得今日受的氣比前半輩子加起來都多,看著幾個禁了聲的老臣,沈皇后疲憊的揉了揉眉心,身形有些踉蹌。
沈染見狀,忙道:“皇后娘娘,您已經兩日未合眼了,這里交給微臣,您先去休息。”
見沈皇后搖頭,沈染繼續勸道:“陛下龍體有恙,尚需皇后娘娘主持大局,您若病倒,只怕時局更是動亂。”
玉華公主也趕過來相勸,待聽御醫診治后,只言建明帝是怒極攻心,并無大礙,沈皇后才勉為其難的點了點頭。
沈皇后細細叮囑一番,才在玉華公主的攙扶下回帳休息。
傅決幾人攔住御醫,好一番詢問。
“幾位殿下無需擔憂,陛下已服用了安神湯藥,今夜休息一晚,明早便可恢復氣力。”
傅決的表情說不出是喜是憂,只沒得感情的喃喃道:“那就好,那就好……”
而魏岳的臉色則比傅決還要難看一些,他剛才可聽得分明,陛下連原委都不問上一句,就選擇了相信平陽王。
“魏統領的臉色瞧著不大好,可是近日太過勞心了?”
見是謝昆,魏岳止步,趁著眾人都正圍著御醫問話,兩人折身進了魏岳的帳篷。
“皇后娘娘的話你剛才都聽見了吧?陛下一心向著平陽王府,怕是不會降罪平陽王,此事國公爺可有打算?”
謝昆聽了,淡淡笑了笑,“這未必是真,也有可能是皇后娘娘故意偏幫平陽王說話,魏統領不必驚慌。”
“假不了!我的人也都聽到了,謝尚書還是想辦法通知國公爺,讓他早做對策才好。”
謝昆神色不變,臉上依舊掛著那種漫不經心的笑,“國公爺為何需要對策?”
魏岳皺眉,面露不解,壓低聲音道:“國公爺難道不想要平陽王的命嗎?”
謝昆連連擺手,笑著搖頭,“魏統領何出此言,國公爺不過是因為有人檢舉,才上奏太后娘娘,暫時羈押平陽王,等候三司審訊。
平陽王清白與否,自有三司查探,與國公爺何干?”
魏岳愣了愣,一時有些聽不懂謝昆的話,“可國公爺明明吩咐我不能讓溫涼活著回到京城,甚至就連陛下中箭,都是為了……”
謝昆收起笑,冷冷看著他,“魏統領,飯能亂吃,但這話可不能亂講,你有什么證據能證明這些事是國公爺指使你的?
國公爺他老人家在京城養病,對這里的事情全然不知,魏統領可不要亂說話啊!”
魏岳正發著愣,會有御林軍來報,關押的那名刺客突然自盡身亡了。
魏岳瞳孔猛地縮起,震驚的看著謝昆,“你們是在利用我!”
世上哪有那么湊巧的事情,那刺客怎么偏偏在陛下好轉后選擇自盡?
此事他委實無辜,可在他人眼中只怕定認為是他在殺人滅口。
“魏統領這話說的就有些難聽了,這怎么能是利用呢。來,咱們坐下細細說。”謝昆落座,笑得隨意輕和,魏岳卻只覺得遍體生寒。
細細想來,就算東窗事發,他也沒有證據能指認英國公。
而現在就連那唯一的人證也在指認溫涼后自我了斷,。
若陛下徹底蘇醒,事情敗露,英國公依然可以全身而退,而等待他的將是深淵。
魏岳無力跌坐椅上,悔恨交加。
他真是利欲熏心,竟敢與虎謀皮。
見魏岳一臉生無可戀之色,謝昆露出一抹奸猾陰冷的笑,“魏統領不必如此驚慌,事情遠未到最壞的處境。
陛下尚未蘇醒,您依舊是御林軍大統領,若陛下永久不醒,您的從龍之功,更是無人能及呀……”
魏岳抬頭,迎視著謝昆精明的目光,只覺的自己被一條劇毒的蛇緊緊纏住。
他的身家性命盡數暴露在那顆毒牙之下,沒有回擊之力……
建明帝病情平穩,對于大部分人來說皆是一個振奮人心的好消息。
只要建明帝無事,大梁暫時就亂不起來。
承恩侯不敢掉以輕心,命護城軍、兵馬司、御林軍層層護衛在皇帳前,以保護建明帝安危。
沈染奉沈皇后之命,執劍立于帳前。
暗二率領兵馬司守護皇帳,但時間一長難免覺得無聊,便與沈染閑談起來,“沈世子,待明日陛下醒來,這里的事就可告一段落了吧?”
沈染望著天際繁星,輕輕應了一聲,“嗯,但愿吧。”
本以為此番來獵場會輕松一些,沒想到這里竟比京中之勢還要兇險。
朝堂一日不穩,走到哪里都躲不過京中的風云。
倏然,幾道破空利箭劃破了靜寂。
沈染和暗二幾乎是同時警覺,立刻拔劍道:“有刺客,護駕!”
箭矢被他們手中的長劍打落,一陣箭雨之后,幾名身手矯健的黑衣人躍入皇帳前,試圖沖進帳內。
這幾人身手詭譎,出手狠辣,他們并不戀戰,彼此配合默契,稍有機會便往皇帳內沖殺。
顯然,他們的目標是建明帝。
可這三支隊伍也不是擺設,幾次沖鋒都沒讓刺客討到半分好處。
刺殺講的就是快狠,既已失了先機,便沒有再戀戰的必要。
刺客首領吹響了哨音,他們的隊形從進攻變成了撤退。
刺客首領忽然從懷中掏出幾個球狀物體,投擲在地上的瞬間,圓球炸裂,散發出刺鼻的煙霧。
眾人不妨,一時被嗆了口鼻,幾名黑衣刺客立刻趁機逃走。
沈染如何能放他們離開,立刻率領護城軍追擊。
與此同時,圍場忽起火勢,馬廄內濃煙滾滾,馬匹嘶鳴不斷。
“不好,是馬廄著火了!”暗二恨得咬牙跺腳。
這些人還真是陰險,竟然對馬廄下手。
若是馬匹都被燒死,他們回京必然耽擱。
公子說了,此時京中皆被英國公所控,他們若不盡快趕回,唯恐英國公會對顧府出手。
如此想著,暗二立刻召集兵馬司,吩咐道:“速速隨我去馬場救火。”
反正圍場內還有承恩侯在,想來不會有事。
可暗二沒想到的是,承恩侯此時也被絆住了手腳。
原是有人在北燕皇子簫拓的飯菜中投毒,意外被圍場的野貓兒打翻,這才幸免于難。
可簫拓簫素卻都心有余悸,嚷著要承恩侯為他們查出兇手,否則他們寢食難安,只能起身回北燕,其余幾國也紛紛附和。
承恩侯心里清楚,他們不過是想借機生事,但陛下未醒,他不能放任何一國使臣離開,只能與他們周旋。
因各國使臣的營帳遠離皇帳,是以承恩侯一時還不知有刺客襲擊圍場。
魏岳聽到消息后,立刻出來主持大局,重新分派人手后,將守衛皇帳的人皆換成了自己的心腹。
沒有沈染等人阻礙,魏岳一番安排十分順利。
此時皇帳前皆是他的人手,他望了一眼繡著金龍的皇帳,眸中充斥著寒光,那是野心與貪念交織而成的光,猶如原野中的惡狼盯上了誘人的獵物。
“我去探望陛下,你們好生守著。”
魏岳已做了許多年御林軍統領,屬下對他的命令自然遵從。
他撩開簾子走了進去,越靠近內帳,湯藥的味道便越是濃烈。
走進內帳,建明帝正安詳的睡著,呼吸平穩深沉。
往日他只能抬頭仰望的九五之尊,此時就躺在他面前,如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孩童般,脆弱的不堪一擊。
大梁國君,真龍天子,此時的生死還不是盡數握在他手里。
建明帝的脆弱沖散了魏岳最后一絲畏懼和猶豫。
當年是陛下提拔他做了御林軍統領,他感懷陛下知遇之恩,一心只想要報答。
可他做了太多年御林軍統領,這官名聽著威風,實則不過是侍衛頭子而已,在那些統帥將軍面前,他毫無地位可言。
他多年來兢兢業業,也算還了陛下恩情。
他想更上一步,想與承恩侯平陽王一般變成真正的權貴。
可這些陛下不肯給他,既然如此,他只能自己來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