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位夫人的性情好,受了都督的冷落也一句埋怨都沒有,但正因妻賢,都督才更應該惜福才是。哪有除夕夜不陪親眷守歲,要去陪死人骨頭的?
但楊氏只是下人,她守著下人的本分,只能心里干著急,嘴上卻不能說,眼睜睜地看著暮青往書房去了。
暮青看似去了書房,到了書房門口卻沒進去,而是折道一轉,往后園去了。
步惜歡等在閣樓里,今兒是除夕,他來陪暮青守歲。
兩人見了面,暮青卻沒心思溫存,開口便道:“元謙還沒有消息。”
這半年多來,朝廷收了青州的兵權,清剿了青州山里的亂黨分舵,安定了青州之局。晉王這半年多來一直關押在天牢里,晉王府也一直被圍著,朝廷曾以晉王的性命要挾嶺南王進京,嶺南王抗旨沒來,他料定朝廷承受不了晉王死了的后果,因此有恃無恐,拒不來朝。但他也不敢興兵起事,怕惹怒了朝廷,當真屠了晉王府滿門。因此,朝廷和嶺南就這么僵持著,一直僵持了半年多。
而這半年來,元謙一直沒有消息。
事敗之后,元謙既能謀劃刺殺元修,卻沒有轉移青州分舵的戰馬,像是已經棄了青州似的。而他在何處,朝廷一直沒能查到。
“有沒有他的消息都無妨,不必尋他,他自會現身。”步惜歡倒沉得住氣。
暮青望著他,問:“你是說閱兵之時?”
步惜歡笑了笑,“和親之選已定,呼延昊必會尋個冠冕堂皇的理由要求來京,親自接和親之女出關。當初約定由你送嫁,因此他要求來京的時間必在閱兵之時。重視和親是假,他與晉王一黨有勾結,另有所圖才是真的。來年三月,水師閱兵、遼帝來京、和親送嫁,想想都知道盛京城里該有多熱鬧,這等渾水摸魚的大好時機,你說元謙可會放過?”w.xqqs⑧.coΜ
“元家也能猜到元謙會在那時現身吧?”
“自然。呼延昊入京是有所圖謀,元家也需要他將元謙引出來,因此朝廷會同意遼帝入關,只是會限制其所帶的兵馬。”
說白了,相互利用,各取所需罷了。
暮青卻沉默了半晌,再出聲時,聲音已沉,“西北軍這半年多來一兵未動,元修似乎在等草原一統的那日。你說……他會不會也料到了元謙會在何時現身,因此才未干預關外的局勢?”
步惜歡聞言笑容未改,安撫暮青道:“元修乃性情中人,他視元謙為大哥,元謙卻算計他的性命,他心里憋著許多話,想等元謙現身,親口問他一問也在情理之中。”
這緣由暮青懂,但她也知道,元修戍邊十年,忠于家國,他將西北的百姓看得甚重,而今眼睜睜看著草原一統,看著野心勃勃的呼延昊稱帝,看著關外崛起了一匹虎視眈眈的狼,這絕不像是元修會做的事。
暮青理解元修的苦,不想站在國家大義的高度去評判此舉,這十年,他為西北做得夠多。只是她認識的那個元修不像會做此事的人,而今他做了,不是對錯的問題,而是……她心里有說不出的擔憂。
步惜歡漫不經心地從瓜果盤子里挑出只飽滿的花生,撥開后吹了皮子,放進暮青的手心里。他眸底分明有晦暗之色,抬眸時卻被桌上的燭火映得暖暖的,笑道:“行了,今兒是除夕,為夫和娘子成親后頭一年守歲,今夜不想這些事了。”
暮青看了眼掌心里白白胖胖的花生仁兒一眼,心不在焉地應了聲。
想想去年除夕夜時,朝局還不明了,今年就這般光景,劍拔弩張,四方待動,大戰已在眼前了。
元隆二十年,正月十五,上元節。
大遼又遣使入朝,送來了遼帝的國書,書信中稱,大興乃六百年古朝,而大遼新立百廢待興,他向大興求娶貴女,理應國禮相待。特請明年入關,親自接和親的隊伍回遼,而去年五胡議和時,曾與英睿都督約定送嫁之事,如今雖已沒有五胡,但約定之事乃是他親口所提,不可食言,因此請求入京的時間是明年三月中旬,正好能有幸一觀大興京師之勇。
事情果真如步惜歡所料,朝廷準了,事情就這么定了下來,只等三月——元修還朝,遼帝入京,水師閱兵。
二十兩銀子少是少了點,但放到現代也是八千到一萬塊。
而目前大虞朝一名普通士兵每月最多也就一兩銀子,一名百夫長每個月三兩銀子。
也許他會收吧。
另外,秦虎還準備給李孝坤畫一張大餅,畢竟秦虎以前可有的是錢。
現在就看他和秦安能不能熬得過今夜了。
“小侯爺我可能不行了,我好餓,手腳都凍的僵住了。”秦安迷迷糊糊的說道。
“小安子,小安子,堅持住,堅持住,你不能呆著,起來跑,只有這樣才能活。”
其實秦虎自己也夠嗆了,雖然他前生是特種戰士,可這副身體不是他以前那副,他目前有的只是堅韌不拔的精神。
“慢著!”
秦虎目光猶如寒星,突然低聲喊出來,剛剛距離營寨十幾米處出現的一道反光,以及悉悉索索的聲音,引起了他的警覺。
憑著一名特種偵察兵的職業嗅覺,他覺得那是敵人。
可是要不要通知李孝坤呢?
秦虎有些猶豫,萬一他要是看錯了怎么辦?要知道,他現在的身體狀況,跟以前可是云泥之別。
萬一誤報引起了夜驚或者營嘯,給人抓住把柄,那就會被名正言順的殺掉。
“小安子,把弓箭遞給我。”
秦虎匍匐在車轅下面,低聲的說道。
可是秦安下面的一句話,嚇的他差點跳起來。
“弓箭,弓箭是何物?”
什么,這個時代居然沒有弓箭?
秦虎左右環顧,發現車輪下面放著一根頂端削尖了的木棍,兩米長,手柄處很粗,越往上越細。
越看越像是一種武器。
木槍,這可是炮灰兵的標志性建筑啊。
“靠近點,再靠近點……”幾個呼吸之后,秦虎已經確定了自己沒有看錯。
對方可能是敵人的偵察兵,放在這年代叫做斥候,他們正試圖進入營寨,進行偵查。
當然如果條件允許,也可以順便投個毒,放個火,或者執行個斬首行動啥的。
“一二三……”
他和秦安趴在地上一動不動,直到此時,他突然跳起來,把木槍當做標槍投擲了出去。
“噗!”
斥候是不可能穿鎧甲的,因為行動不便,所以這一槍,直接洞穿了他的胸膛。
跟著秦虎提起屬于秦安的木槍,跳出車轅,拼命的向反方向追去。
為了情報的可靠性,斥候之間要求相互監視,不允許單獨行動,所以最少是兩名。
沒有幾下,秦虎又把一道黑色的影子撲倒在地上。
而后拿著木槍勒到他的脖子上,嘎巴一聲脆響,那人的腦袋低垂了下來。
“呼呼,呼呼!”秦虎大汗淋漓,差點虛脫,躺在地上大口喘氣,這副身體實在是太虛弱了。
就說剛剛扭斷敵人的脖子,放在以前只用雙手就行,可剛才他還要借助木槍的力量。
“秦安,過來,幫我搜身。”
秦虎熟悉戰場規則,他必須在最快的時間內,把這兩個家伙身上所有的戰利品收起來。
“兩把匕首,兩把橫刀,水準儀,七八兩碎銀子,兩個糧食袋,斥候五方旗,水壺,兩套棉衣,兩個鍋盔,腌肉……”
“秦安,兄弟,快,快,快吃東西,你有救了……”
秦虎顫抖著從糧食袋里抓了一把炒豆子塞進秦安的嘴里,而后給他灌水,又把繳獲的棉衣給他穿上。
天還沒亮,秦虎趕在換班的哨兵沒來之前,砍下了斥候的腦袋,拎著走進了什長的營寨,把昨天的事情稟報了一遍。
這樣做是為了防止別人冒功,他知道自己現在身處何種環境。
“一顆人頭三十兩銀子,你小子發財了。”
什長名叫高達,是個身高馬大,體型健壯,長著絡腮胡子的壯漢。
剛開始的時候,他根本不信,直到他看到了秦虎繳獲的戰利品,以及兩具尸體。
此刻他的眼神里面充滿了羨慕嫉妒恨的神色。
“不是我發財,是大家發財,這是咱們十個人一起的功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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