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青卻還沒毒舌夠,她看了眼躺在榻上的元睿,“不喜奸尸。”
她看了眼在窗前站著的元謙,“殺我將士者,看著就倒胃口!”
她甚至連身后假扮安鶴的隱衛都沒放過,“不男不女,更倒胃口!”
隱衛的手僵著,手指有點抖。
“抱歉,看來是我蠢了。嘗過燕翅,難再食粥糠,還是脫褲驗身吧!”暮青掃了眼元家人,問,“誰來脫?”
隱衛從身后暗暗看了暮青一眼,剛剛松下來的心神又緊張了起來。
巫瑾復又垂下袖子,袖中蟲影隱動,看著暮青身后,看起來不想放過任何救她的機會。他知道安鶴已死,那是步惜歡的隱衛,但眼下要演戲,自要演得真些,滿朝文武皆知他厭惡安鶴,若是演得不像,被元敏瞧出了破綻,隱衛必危。
巫瑾看著暮青身后那半張濃粉重胭的面容,那面容避在陰影里,描畫得似戲子,燭影昏昏,光影交疊,叫人想起那暗無天日的從前……
真沒想到,安鶴死了,卻非他親手所殺。
“沒人?”暮青的聲音這時傳來,打斷了巫瑾的思緒,他循聲望去,見元敏的目光幽涼入骨,元廣額上青筋突起,華郡主面色漲紅,一臉的難以置信。
巫瑾垂眸,笑意淺淡,士族貴胄生來尊貴,自是難以想象世上竟有人敢如此侮辱權貴。
有些人生來便是敵人,興許說的就是她和元家吧。
“那蠢話是你問的,那就你來試吧。”這時,暮青又出了聲,她看向元謙。
元謙肯定暮青是女子,看著她演的這出不按常理的戲碼,眼中略帶興味,剛要開口,暮青便搶先開了口。
暮青不蠢,她與元謙較量了這么久,深知他的城府,她怎會蠢到讓他接話,再置她于險地?于是她搶先開口,再次不按常理行事,“你不過來,那我就過去了。”
元家人果然怔住,暮青抬腳便往前走,安鶴正掐著她的喉嚨,她卻視而不見,只望著元謙,步子邁得毫無遲疑。
但剛邁出一步,安鶴便掐著暮青的喉嚨狠狠一捏將她鎖住。
這一捏,手勁兒輕不得,元謙身懷武藝,輕了易被他看出破綻,但若重了,暮青的臉色也要露出破綻——常人遭鎖喉,臉色必定青紫,暮青戴著的面具雖薄,臉色也一定有所不同。
事出緊急,由不得細想,安鶴使力一捏,屋里仿佛能聽見喉骨要被捏碎的吱嘎聲。巫瑾聽聞此聲秀眉一蹙,廣袖忽然一舞,擋住元謙的視線的一瞬,袖下玉指一彈,一只蠱蟲擦著暮青的側臉射向安鶴的眼睛!安鶴桀桀一笑,側身一躲,避開蠱蟲之時順手將暮青拖入了燭光照不到的陰暗處!而此時,巫瑾的衣袖落下,時辰剛好。
“王爺想殺老奴,今兒可不成。”安鶴陰測測地笑了聲,抬眼看向元敏。
元敏知道暮青有必殺元謙之心,放她靠近元謙,今夜兩人勢必不死不休。偏偏兩人都還不能死,練兵之事自不必說,謙兒乃元配所出,若是殺了他,難免要遭世人詬病,嶺南和青州如若以此為由起兵討元,后果不堪設想。qδЙεω.oΜ
“帶離。”元敏只下了兩個字的懿旨。
安鶴道聲遵旨便拽住暮青飛退,兩人身后便是后窗,一個仰翻便雙雙落了下去。
落地之時,安鶴拽著暮青的衣領,暮青指間刀光一現,回身便抹向安鶴!此舉不過是做給閣樓外守著的鐵甲侍衛看的,元敏、元廣、華郡主和巫瑾從閣樓里下來時,正見到暮青和安鶴在院子里過招,暮青虛晃一招回身欲殺進閣樓里,被兩名鐵甲侍衛叉起長刀堵在門口,她不甘地停住腳步,仰頭看了眼閣樓的窗子,清冷的月輝灑在臉上,像覆了層霜雪。
隨即她捏緊了手中的刀,緩緩將目光收回,看也沒看元家人,轉身便走了。
走出南院,暮青只覺得后背濕了一層,她穿著神甲,夜風一吹,竟覺得濕冷。
元敏一行走出來時,很意外地在去往花廳路上的涼亭里見到了暮青,她竟沒走!
“有件事提醒相國大人。”暮青不想給元家人提起她的身份的機會,于是聽見腳步聲近了便說道,“元謙今夜的表現很古怪。他輕易的便接受了瑾王爺的診脈,好似已知自己窮途末路,不打算抵抗,可他卻寧受鞭刑也不認罪;他內力高強,別的不說,他的輪椅是鐵樺木的,比鐵還硬,一掌便能憑聲止殺,絕對是高手!以他的身手,他若想出相府,護院和宮中侍衛根本就攔不住,若擔心出不了城,當朝太皇太后和相國都在,他劫持一人便可!今夜,他可以出手的機會太多,尤其在受刑時,他卻沒有出手。”
暮青立在亭中,背對著人,負手道:“說他不打算抵抗了,他卻不認罪。說他武功高強足以逃走,他卻沒走。這態度太矛盾太古怪,我與他較量了不短的日子,以我對他的了解,他此舉必有所圖!需派人嚴加看管,萬事留心。”
她今夜殺不了元謙,相府里到處是護院和鐵甲侍衛,元謙的武藝又高,她的機會在離元謙那么近的距離殺他未成時便用過了,如今只能留心元謙在閔華閣里的舉動,以圖日后再尋機會。
暮青相信元家自會防著元謙,聽了她的話后,防范定會更加嚴密,因此說完這番話,她便出了涼亭,一路到了花廳,在庭院里牽了吃飽了夜草的卿卿便出了相府。
步惜歡扮成月殺,同魏卓之一起在相府外等候,見暮青出來,步惜歡從她手中接過韁繩時摸出她的手冰涼,掌心里都出了汗。
巫瑾是被相府請來的,暮青不想被人看出今夜之事是他們事先在都督府里商量好的,因此沒等巫瑾,上了戰馬便一路馳回了都督府。
回到都督府后,暮青把韁繩一扔,卿卿在草原上馳騁慣了,不喜被關在馬廄里,都督府不大,卻也不會拘著它。她先去了廂房,見劉黑子正守夜照顧著侯天,便出門回了后園,上了閣樓。
步惜歡跟上來時,見暮青負手立在窗前,望著窗外黑沉沉的夜色,一句話也不說。
自從出了相府,她就沒說過話,包括剛剛去看侯天的時候。
“可是殺父仇人找到了?”步惜歡問,這一路走來,相識相知,他們之間已無需太多的話便可知道對方的情緒。
“嗯。”暮青未回身,聲音沉顫,“元謙。”
二十兩銀子少是少了點,但放到現代也是八千到一萬塊。
而目前大虞朝一名普通士兵每月最多也就一兩銀子,一名百夫長每個月三兩銀子。
也許他會收吧。
另外,秦虎還準備給李孝坤畫一張大餅,畢竟秦虎以前可有的是錢。
現在就看他和秦安能不能熬得過今夜了。
“小侯爺我可能不行了,我好餓,手腳都凍的僵住了。”秦安迷迷糊糊的說道。
“小安子,小安子,堅持住,堅持住,你不能呆著,起來跑,只有這樣才能活。”
其實秦虎自己也夠嗆了,雖然他前生是特種戰士,可這副身體不是他以前那副,他目前有的只是堅韌不拔的精神。
“慢著!”
秦虎目光猶如寒星,突然低聲喊出來,剛剛距離營寨十幾米處出現的一道反光,以及悉悉索索的聲音,引起了他的警覺。
憑著一名特種偵察兵的職業嗅覺,他覺得那是敵人。
可是要不要通知李孝坤呢?
秦虎有些猶豫,萬一他要是看錯了怎么辦?要知道,他現在的身體狀況,跟以前可是云泥之別。
萬一誤報引起了夜驚或者營嘯,給人抓住把柄,那就會被名正言順的殺掉。
“小安子,把弓箭遞給我。”
秦虎匍匐在車轅下面,低聲的說道。
可是秦安下面的一句話,嚇的他差點跳起來。
“弓箭,弓箭是何物?”
什么,這個時代居然沒有弓箭?
秦虎左右環顧,發現車輪下面放著一根頂端削尖了的木棍,兩米長,手柄處很粗,越往上越細。
越看越像是一種武器。
木槍,這可是炮灰兵的標志性建筑啊。
“靠近點,再靠近點……”幾個呼吸之后,秦虎已經確定了自己沒有看錯。
對方可能是敵人的偵察兵,放在這年代叫做斥候,他們正試圖進入營寨,進行偵查。
當然如果條件允許,也可以順便投個毒,放個火,或者執行個斬首行動啥的。
“一二三……”
他和秦安趴在地上一動不動,直到此時,他突然跳起來,把木槍當做標槍投擲了出去。
“噗!”
斥候是不可能穿鎧甲的,因為行動不便,所以這一槍,直接洞穿了他的胸膛。
跟著秦虎提起屬于秦安的木槍,跳出車轅,拼命的向反方向追去。
為了情報的可靠性,斥候之間要求相互監視,不允許單獨行動,所以最少是兩名。
沒有幾下,秦虎又把一道黑色的影子撲倒在地上。
而后拿著木槍勒到他的脖子上,嘎巴一聲脆響,那人的腦袋低垂了下來。
“呼呼,呼呼!”秦虎大汗淋漓,差點虛脫,躺在地上大口喘氣,這副身體實在是太虛弱了。
就說剛剛扭斷敵人的脖子,放在以前只用雙手就行,可剛才他還要借助木槍的力量。
“秦安,過來,幫我搜身。”
秦虎熟悉戰場規則,他必須在最快的時間內,把這兩個家伙身上所有的戰利品收起來。
“兩把匕首,兩把橫刀,水準儀,七八兩碎銀子,兩個糧食袋,斥候五方旗,水壺,兩套棉衣,兩個鍋盔,腌肉……”
“秦安,兄弟,快,快,快吃東西,你有救了……”
秦虎顫抖著從糧食袋里抓了一把炒豆子塞進秦安的嘴里,而后給他灌水,又把繳獲的棉衣給他穿上。
天還沒亮,秦虎趕在換班的哨兵沒來之前,砍下了斥候的腦袋,拎著走進了什長的營寨,把昨天的事情稟報了一遍。
這樣做是為了防止別人冒功,他知道自己現在身處何種環境。
“一顆人頭三十兩銀子,你小子發財了。”
什長名叫高達,是個身高馬大,體型健壯,長著絡腮胡子的壯漢。
剛開始的時候,他根本不信,直到他看到了秦虎繳獲的戰利品,以及兩具尸體。
此刻他的眼神里面充滿了羨慕嫉妒恨的神色。
“不是我發財,是大家發財,這是咱們十個人一起的功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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