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休假的大軍依舊在沙場周圍觀練,心急火燎也沒人再敢要求參加特訓——軍人以服從軍令為天職,這是都督說的,今兒是特訓的第二天,離他們放假結束還有二十九天!
西北軍的都尉們昨天守在醫帳外,聽說了水師的特訓之法后,今日特來觀練。
一看之下,人皆驚住!
“娘咧……”
“這他娘的是啥練兵之法?老子看著都累!”
“這練兵之法一天兩天的看不出啥來,要是常年這樣練下去,孬兵都能練成鐵!”
“娘的!要是再早幾年,咱們西北軍里也這樣練兵,五胡會不會早就滅了?”
“咱們……還能回去西北嗎?”
不知哪個問了一句,都尉們都沉默了。
昨天,大將軍說了,若是周二蛋那小子不要他們,西北軍中也不會再要他們。他們從軍多年,半生熱血灑在了西北,灑在了大漠,心有留戀不想換將,卻犯了軍人的大忌。
昨天,他們得知都督救了大將軍一命,本想來找他認錯領罪,可……沒臉來,所以就借口躲到醫帳去了。他們跟著大將軍在邊關殺敵,命懸彎刀下也從未怕過,如今卻怕了,怕都督記恨他們,水師留不下,西北回不去。
戎馬半生,以為能死在邊關死在戰馬上,要走了才知道這輩子離不開軍營了。
這天,眾都尉也跟著大軍在沙場外觀戰了一日,晚上特訓散了以后,暮青回到中軍大帳時,見眾都尉侯在帳外。仟仟尛哾 “都督……”眾人瞄了眼暮青,不服的氣焰已不復見。
“我累了,有事特訓結束后再談。”暮青甚是冷淡,說罷就進了中軍大帳。
“都督!”眾人只在帳外喊,卻不敢擅自進帳,他們一是怕惹惱了暮青,二是真有些服氣了。
西北軍以練兵嚴苛聞名于世,論練兵之法,他們在邊關軍營里待了那么多年,個個都是操練新兵的好手。原以為都督軍功赫赫也不過是個人之功,論睿智論勇猛,他是新軍第一,可論練兵,他一個新兵蛋子,懂個啥?可是才一兩日的工夫,全軍就士氣高漲,今日他們看了一天特訓營的操練,雖不知那些操練之法是咋想出來的,但他們是老將了,有用沒用自然看得出來。
以前,真是他們小瞧人了。
“你們何時能把我的話當成軍令,何時再來。”帳中傳來暮青的聲音,眾都尉一聽,知道沒得商量了,只好垂頭喪氣的走了。
暮青在桌案后坐著,許久沒去床上躺下,她一看見那張床榻就想起一幅絹畫鋪在上頭,仿佛坐下去屁股就能著火。
她盯著行軍床不肯睡,而水師大營三十里外的都督府里,有人在閣樓里聽回稟。
今夜的風比昨夜急,枝影搖如鬼手,男子聽著回稟,喜怒不露,唯見眸光明滅。
“主子,一字不差!”血影跪在男子的影子里,今夜不必主子問就答了。
尸體扮得有破綻,作過死,撐帳篷,一字不差!
“嗯。”步惜歡負手立著,聲音里聽不出情緒,“她還說什么了?”
“還說畫師不入流,要您換了。”
“嗯?”
“姑娘還給您帶了封信!”血影這時才將信拿出來,呈過頭頂時,那信已被人抽走。
那信里寫了啥,他沒敢偷看,但猜著應該是訓斥主子的,姑娘當時看見絹畫時,臉色可是很精彩的。
他忽然想往后挪,主子費盡心思,卻挨了訓斥,想必心情不會好。
閣樓里靜了半晌,拆信的聲音過后就沒了聲音。
血影縮了縮脖子,果然,他猜對了!那畫師是他找來的,他要倒霉了……
窗前卻忽然傳來沉沉的笑聲,血影一愣,斗膽瞄了眼,卻見步惜歡低著頭,臉就差沒埋在信里,笑得既歡愉,又忍耐。
主子這般開懷,印象中可從未見過……
“跪安吧。”笑聲漸歇,窗邊傳來的聲音漫不經心,微涼如風,一如往常,仿佛剛才那笑意是血影幻聽了。
“是!”血影起身退到樓梯口,沒入黑暗中,身形如鬼魅般一晃,殘影尚在,人已在樓下。
閣樓的桌子上放著一疊圖紙,是血影呈上來的,步惜歡坐到桌邊,將手中的信放到桌上,月光透窗灑來,落在信上,只見少女字跡清卓,一張紙上寥寥幾字,只落著兩句話。
“聞君有此癖,臣正有此技!”
步惜歡拿起那些圖紙來,目光卻仍落著那兩句話上,笑意深沉。只是看著那兩句話,他就仿佛看見她立在他面前,面冷聲涼,說出的話卻酸溜溜。
但笑著笑著,那笑便變得氣哼哼的。
說要換畫師,薦的卻是自己,她還知道吃醋?
那畫師又非女子,她看的那五百個屁股卻都是男子的,他還沒酸溜溜的,她倒先酸起來了。
但氣著氣著,步惜歡的眸中卻又生了繾綣柔情。
這般不知是氣惱還是歡愉的情緒,此生能品嘗一遭,也算老天待他不薄。
將信收起,他貼身放入衣襟,這才低頭細看那些圖紙,一看之下,挑了挑眉。
這些圖紙上畫的是練兵之物,她的畫向來寫實,這些練兵之物,她分多角度畫了出來,甚至畫了拆分后的圖,一應尺寸也都寫得很清楚,一目了然。
她要的這些練兵之物看起來像是要人在上面跑跳攀爬,他練的是武林秘功,這些只鍛煉人的敏捷和體力之物對他而言無甚用處,但兩軍交戰,動輒數萬大軍,非武林門派之間的打殺可比,軍中的兵勇大多只會些拳腳功夫,有的只比普通百姓健壯力大些。因此,她畫的這些練兵之物,若用在軍中,其效定然不錯!
二十兩銀子少是少了點,但放到現代也是八千到一萬塊。
而目前大虞朝一名普通士兵每月最多也就一兩銀子,一名百夫長每個月三兩銀子。
也許他會收吧。
另外,秦虎還準備給李孝坤畫一張大餅,畢竟秦虎以前可有的是錢。
現在就看他和秦安能不能熬得過今夜了。
“小侯爺我可能不行了,我好餓,手腳都凍的僵住了。”秦安迷迷糊糊的說道。
“小安子,小安子,堅持住,堅持住,你不能呆著,起來跑,只有這樣才能活。”
其實秦虎自己也夠嗆了,雖然他前生是特種戰士,可這副身體不是他以前那副,他目前有的只是堅韌不拔的精神。
“慢著!”
秦虎目光猶如寒星,突然低聲喊出來,剛剛距離營寨十幾米處出現的一道反光,以及悉悉索索的聲音,引起了他的警覺。
憑著一名特種偵察兵的職業嗅覺,他覺得那是敵人。
可是要不要通知李孝坤呢?
秦虎有些猶豫,萬一他要是看錯了怎么辦?要知道,他現在的身體狀況,跟以前可是云泥之別。
萬一誤報引起了夜驚或者營嘯,給人抓住把柄,那就會被名正言順的殺掉。
“小安子,把弓箭遞給我。”
秦虎匍匐在車轅下面,低聲的說道。
可是秦安下面的一句話,嚇的他差點跳起來。
“弓箭,弓箭是何物?”
什么,這個時代居然沒有弓箭?
秦虎左右環顧,發現車輪下面放著一根頂端削尖了的木棍,兩米長,手柄處很粗,越往上越細。
越看越像是一種武器。
木槍,這可是炮灰兵的標志性建筑啊。
“靠近點,再靠近點……”幾個呼吸之后,秦虎已經確定了自己沒有看錯。
對方可能是敵人的偵察兵,放在這年代叫做斥候,他們正試圖進入營寨,進行偵查。
當然如果條件允許,也可以順便投個毒,放個火,或者執行個斬首行動啥的。
“一二三……”
他和秦安趴在地上一動不動,直到此時,他突然跳起來,把木槍當做標槍投擲了出去。
“噗!”
斥候是不可能穿鎧甲的,因為行動不便,所以這一槍,直接洞穿了他的胸膛。
跟著秦虎提起屬于秦安的木槍,跳出車轅,拼命的向反方向追去。
為了情報的可靠性,斥候之間要求相互監視,不允許單獨行動,所以最少是兩名。
沒有幾下,秦虎又把一道黑色的影子撲倒在地上。
而后拿著木槍勒到他的脖子上,嘎巴一聲脆響,那人的腦袋低垂了下來。
“呼呼,呼呼!”秦虎大汗淋漓,差點虛脫,躺在地上大口喘氣,這副身體實在是太虛弱了。
就說剛剛扭斷敵人的脖子,放在以前只用雙手就行,可剛才他還要借助木槍的力量。
“秦安,過來,幫我搜身。”
秦虎熟悉戰場規則,他必須在最快的時間內,把這兩個家伙身上所有的戰利品收起來。
“兩把匕首,兩把橫刀,水準儀,七八兩碎銀子,兩個糧食袋,斥候五方旗,水壺,兩套棉衣,兩個鍋盔,腌肉……”
“秦安,兄弟,快,快,快吃東西,你有救了……”
秦虎顫抖著從糧食袋里抓了一把炒豆子塞進秦安的嘴里,而后給他灌水,又把繳獲的棉衣給他穿上。
天還沒亮,秦虎趕在換班的哨兵沒來之前,砍下了斥候的腦袋,拎著走進了什長的營寨,把昨天的事情稟報了一遍。
這樣做是為了防止別人冒功,他知道自己現在身處何種環境。
“一顆人頭三十兩銀子,你小子發財了。”
什長名叫高達,是個身高馬大,體型健壯,長著絡腮胡子的壯漢。
剛開始的時候,他根本不信,直到他看到了秦虎繳獲的戰利品,以及兩具尸體。
此刻他的眼神里面充滿了羨慕嫉妒恨的神色。
“不是我發財,是大家發財,這是咱們十個人一起的功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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