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沒請這小崽子!”
“我現在請他!”
“……”呼延昊滿腔怒意化作詫異,她還真護著這小崽子了?
“你要吃飯,不然會長不高,長不高就沒有辦法做你想做的事。”暮青看向呼延查烈,她如今是男兒裝扮,不適合柔聲細語,也不習慣柔聲細語,但她必須要教導。
世上最不能忽視的是孩子的仇恨,反社會人格的形成大多源于幼年時期受過的心理創傷,若不及時引導矯正,日后為禍必深。呼延昊奪權那夜太過慘烈,狄部王族覆滅殆盡,只剩下呼延查烈一人,他恨呼延昊,或許也恨那夜深入狄部的大興人,他現在想殺了呼延昊,日后若有機會回到草原,他想殺的就是大興的百姓。qδЙεω.oΜ
呼延昊當初留著他的性命是因為他只有三歲,這個年紀對呼延昊有特殊的意義,他看著呼延查烈就像看到了幼年時的自己。他成功了,這孩子的仇恨若放任不理,日后真的會成為下一個他。
為了邊關日后不生靈涂炭,這孩子的心理創傷必須及早重視。
呼延查烈盯著暮青,像是在思考她說的對不對,但這道理易懂,四歲的孩子不需多想便能明白,他低頭看向桌上的飯菜,捧起一碗銀耳粥來便囫圇喝了起來。
草原民族喜歡吃牛羊肉,這粥太素,未必合呼延查烈的口味,暮青又道:“你要吃些喜歡的才能長得壯。”
呼延查烈聞言放下碗,見暮青指著一盤烤羊腿問:“喜歡這道菜嗎?”
男孩卻看了眼那盤烤羊腿,警覺地盯了暮青一會兒,搖了搖頭。
暮青心中微疼,對侍從道:“割一些下來給你家小王孫。”
四歲的孩子就已經知道了防備,知道不對別人透露自己的喜好,尤其是吃食。呼延查烈如此,當初步惜歡在宮里想必也是如此,這些貴族出身的孩子還不如普通百姓家里的孩子無憂。
金黃油潤的烤羊腿香氣誘人,男孩盯著,吞了吞口水。暮青知道他已經很久沒有吃過烤羊腿了,他小臉兒并無三四歲孩子的圓潤可愛,而是有些削瘦,她知道他必然絕食過,他的下頜兩側留下的指印淤痕便是證據。他還太小,不懂得隱藏自己的仇恨,亦不知如何對待仇人,只能絕食抗議,因此常被人掐著下頜硬往嘴里塞飯食,那種情形下,能灌進腹中的吃食唯有粥水流食,因此他必定有些日子沒吃過烤羊腿了。
但呼延查烈還是忍著不吃。
暮青便又指著一盤八寶兔丁問:“那喜歡這道嗎?”
呼延查烈又搖頭。
“拿些過去。”暮青對侍從道,又指著一盤鳳尾蒸魚問,“這道呢?”
呼延查烈還是搖頭。
“拿過去。”暮青還是此話,當她又指著一盤金玉筍絲問時,呼延查烈看看她,又看看筍絲,小手往身后一背,點了點頭,小辮子上的彩珠嘩啦啦的響。
暮青眸底生出笑意,輕輕搖頭,對侍從道:“這盤不要拿了。”
侍從吶吶點頭,嘴張得老大。
呼延查烈一張小臉皺成了包子,臉上寫滿郁悶,怎么也想不通他的心思為何總能被眼前的人猜透。
呼延昊的殺意這會兒早就盡數消散了,他也詫異地盯著暮青,問:“你怎知他不喜歡什么菜?”
暮青當然不會告訴呼延昊,她將桌上的菜一一問遍,無論呼延查烈是搖頭還是點頭,她總能看穿他的喜好,并命人將他喜歡的吃食全都布到他面前。
孩子也是會撒謊的,但看穿孩子的謊言比看穿成年人的要容易的多,他們不是天生就會掩飾,而是在成長中學會掩飾。孩子說謊時會立刻用手捂住嘴巴,做錯事時會把手藏在身后;少年則會意識到如此太過明顯,因此說謊時會將手指放在嘴邊輕輕摩挲;而人到了成年,說謊時便不會再觸碰嘴巴周圍,他們會摸鼻子。
人隨著年齡的增長,經歷越豐富情感越復雜,微表情越難以判斷,而孩子的心思是最純真的,他們的動作代表的意義最容易讀懂。
“謀事貴在頭腦,成事貴在體魄,一日三餐乃體魄之根本,用膳需慢,膳食種類需全,如此才能身子康健,快些長大。”暮青知道這孩子心里藏著滅族之恨,不能引導此事,但她得慢慢來,先讓他信任她,愿意聽她的話。
呼延查烈盯著暮青,先前的憤怒和仇恨漸漸被疑惑和警惕替代,在他的小小世界里,還不懂眼前的大興武將為何要關懷他,為何能看穿他的心思,他只是覺得她的話似乎很有道理。于是,他低頭乖乖用膳,抓起烤羊腿便狼吞虎咽,但咽了幾口想起暮青的話,便開始細嚼慢咽起來。他始終低著頭,一口一口的吃著喜歡的飯菜,那被飯菜塞得鼓鼓的小臉兒令人看著莫名心酸。
狄部奪權夜后,呼延查烈第一次乖乖用膳,自幼服侍他的侍從的話他都不聽,今夜卻聽了暮青的話。呼延昊轉頭看向暮青,見她正望著他身旁的孩子,大堂里燈火暖黃,少年的眉眼里有比燈火更暖的光,那溫暖忽然便讓他恍惚回到了童年,阿媽還在的那些年。她不像阿媽,但她的眼神里卻似乎有跟阿媽一樣的暖光,讓人一望便永不想走出。
大堂里氣氛靜寂,暮青、呼延昊、多杰皆不動筷,她看著孩子,兩個男子看著她,只是心事不同。
這時,忽聽有人出了聲,“都督為何要對胡人如此之好?”
暮青聞言抬頭,大堂里的文人學子們也都循聲望去,見西北角的一桌上站起一名灰衫青年,同桌的寒門學子皆給他使眼色,他卻不看不理,只遙望暮青,神色憤怒,語氣質問。
“大興自建國起六百年,五胡犯邊無數,西北邊關百姓飽受其苦,自鎮軍侯、西北軍元大將軍戍邊后憑據天險重修邊防,五胡才沒能再打進關來。可我西北邊關的將士們依舊因五胡犯邊而死傷流血無數,遠的不談,只說近的,前年年底五胡聯軍叩邊,一年的時間,七萬將士為國捐軀!百姓恨不得殺盡胡人,恨不得食肉寢皮,都督倒是心善!”那青年字字鏗鏘,聽得滿堂學子血熱,原無質疑之心的人也都憤慨地望向暮青。
二十兩銀子少是少了點,但放到現代也是八千到一萬塊。
而目前大虞朝一名普通士兵每月最多也就一兩銀子,一名百夫長每個月三兩銀子。
也許他會收吧。
另外,秦虎還準備給李孝坤畫一張大餅,畢竟秦虎以前可有的是錢。
現在就看他和秦安能不能熬得過今夜了。
“小侯爺我可能不行了,我好餓,手腳都凍的僵住了。”秦安迷迷糊糊的說道。
“小安子,小安子,堅持住,堅持住,你不能呆著,起來跑,只有這樣才能活。”
其實秦虎自己也夠嗆了,雖然他前生是特種戰士,可這副身體不是他以前那副,他目前有的只是堅韌不拔的精神。
“慢著!”
秦虎目光猶如寒星,突然低聲喊出來,剛剛距離營寨十幾米處出現的一道反光,以及悉悉索索的聲音,引起了他的警覺。
憑著一名特種偵察兵的職業嗅覺,他覺得那是敵人。
可是要不要通知李孝坤呢?
秦虎有些猶豫,萬一他要是看錯了怎么辦?要知道,他現在的身體狀況,跟以前可是云泥之別。
萬一誤報引起了夜驚或者營嘯,給人抓住把柄,那就會被名正言順的殺掉。
“小安子,把弓箭遞給我。”
秦虎匍匐在車轅下面,低聲的說道。
可是秦安下面的一句話,嚇的他差點跳起來。
“弓箭,弓箭是何物?”
什么,這個時代居然沒有弓箭?
秦虎左右環顧,發現車輪下面放著一根頂端削尖了的木棍,兩米長,手柄處很粗,越往上越細。
越看越像是一種武器。
木槍,這可是炮灰兵的標志性建筑啊。
“靠近點,再靠近點……”幾個呼吸之后,秦虎已經確定了自己沒有看錯。
對方可能是敵人的偵察兵,放在這年代叫做斥候,他們正試圖進入營寨,進行偵查。
當然如果條件允許,也可以順便投個毒,放個火,或者執行個斬首行動啥的。
“一二三……”
他和秦安趴在地上一動不動,直到此時,他突然跳起來,把木槍當做標槍投擲了出去。
“噗!”
斥候是不可能穿鎧甲的,因為行動不便,所以這一槍,直接洞穿了他的胸膛。
跟著秦虎提起屬于秦安的木槍,跳出車轅,拼命的向反方向追去。
為了情報的可靠性,斥候之間要求相互監視,不允許單獨行動,所以最少是兩名。
沒有幾下,秦虎又把一道黑色的影子撲倒在地上。
而后拿著木槍勒到他的脖子上,嘎巴一聲脆響,那人的腦袋低垂了下來。
“呼呼,呼呼!”秦虎大汗淋漓,差點虛脫,躺在地上大口喘氣,這副身體實在是太虛弱了。
就說剛剛扭斷敵人的脖子,放在以前只用雙手就行,可剛才他還要借助木槍的力量。
“秦安,過來,幫我搜身。”
秦虎熟悉戰場規則,他必須在最快的時間內,把這兩個家伙身上所有的戰利品收起來。
“兩把匕首,兩把橫刀,水準儀,七八兩碎銀子,兩個糧食袋,斥候五方旗,水壺,兩套棉衣,兩個鍋盔,腌肉……”
“秦安,兄弟,快,快,快吃東西,你有救了……”
秦虎顫抖著從糧食袋里抓了一把炒豆子塞進秦安的嘴里,而后給他灌水,又把繳獲的棉衣給他穿上。
天還沒亮,秦虎趕在換班的哨兵沒來之前,砍下了斥候的腦袋,拎著走進了什長的營寨,把昨天的事情稟報了一遍。
這樣做是為了防止別人冒功,他知道自己現在身處何種環境。
“一顆人頭三十兩銀子,你小子發財了。”
什長名叫高達,是個身高馬大,體型健壯,長著絡腮胡子的壯漢。
剛開始的時候,他根本不信,直到他看到了秦虎繳獲的戰利品,以及兩具尸體。
此刻他的眼神里面充滿了羨慕嫉妒恨的神色。
“不是我發財,是大家發財,這是咱們十個人一起的功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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