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子審問至此,高氏所言言之鑿鑿,步惜塵所言卻模棱兩可,元相國不發一言,林孟和鄭廣齊心里卻已偏向高氏。
步惜塵的性情誰都知道,他定非大義滅親的高尚之輩,揭發自家人通敵賣國,存的是何心思,人各心中有數。
林孟搖了搖頭,此案若是沒有這活閻王插手,興許步惜塵的算計就成了,可誰讓他倒霉呢?只能說他命該如此。
步惜塵卻不認命,他陰冷一笑,看向高氏,“本世子的話不讓都督信服,難道她的就能讓人信服?我大哥今夜死時,她可是派人來王府說我大哥是自盡的,怎就一轉眼成了被人所害了?”
之前暮青問案氣勢凌厲,步惜塵被她逼得步步失守,但如今已被逼到絕處,退無可退,反倒清醒了,仔細一想,高氏的話也不是毫無漏洞可抓。
鄭廣齊一愣,這才想起來,到盛京府衙里報信的小廝也是說步惜晟是服毒自盡的。
此事……還是有蹊蹺啊!
元相國目光含威,看向了高氏。
高氏看向步惜塵,一臉莫名,問:“世子為何如此說?妾身不曾如此吩咐過!”
一聽此言,步惜塵尚未開口,宋氏怒火中燒,喝斥道:“你竟也是個滿口胡言的!那小廝是你府里的,不是你這主子說的,難不成敢去宮里。王府和府衙報瞎話?”
“我有問你話嗎?”暮青喝斥回去,卻問高氏道,“你說,怎么回事?”
此事是高氏的疏忽,她得知噩耗后到了書房,見桌上有封遺書,便急忙吩咐小廝報了各處,當時未曾想到后事險惡,如今被王府抓了把柄,自是要圓了此事的。
但圓此事并不難。
高氏看向宋氏,惶然欲泣,“王妃這樣問,兒媳真是好冤枉,今夜夫君猝然離世,妾身剛到書房,姨娘屋里的丫頭就來說姨娘聽聞噩耗暈死了過去,妾身只好趕去姨娘屋里,壓根就來不及吩咐下人們去各處報信兒,此事乃是府里的總管辦的。”
宋氏嗤笑一聲,“總管也不過是下人,你才是府里的主子,沒你發話,那奴才敢差小廝們出府報信?”
高氏聽聞此言,面色古怪,“總管雖是下人,卻不是兒媳的下人,王妃莫非忘了……這人可是您指給將軍府的。”
當初,步惜晟謀了個四品武職,出府另居,又想將姨娘接出來贍養,宋氏難得和顏悅色地答應了,背地里卻暗示步惜晟要幫她演一出戲,除掉恒王新買進府的一個美姬,步惜晟深知宋氏的性子,若不答應此事,她非但不會同意姨娘出府,日后姨娘的日子也難過了。步惜晟只好演了一出戲,讓宋氏將他和那美姬捉奸在床,那美姬被宋氏拖出去亂棍打死了,而步惜晟也因與父王的姬妾有染而被逐出王府。ωw.Ε.℃ΟΜ
步惜晟是擔著如此為人不齒的名聲搬出王府的,好在他的生母在宋氏進府前就已失了寵,如今已是人老珠黃,又常年病著,宋氏的心思都在那些年輕貌美的姬妾身上,于是便將人一并逐出了王府。
但她又不甘心庶長子就此脫離了她的手掌心,于是便指了個下人給宣武將軍府做了管家,這些年將軍府里的大小事,那管家都是要向宋氏回稟的。
宋氏一聽這話就知高氏是何意思了,不由怒道:“放肆!你是說,本王妃會指使你府里的管家謊報庶子的死因?”
“兒媳不敢,許是那奴才覺得得了王妃的青眼,越發的把自個兒當回事了。”高氏嘴上說不敢,但誰都能聽得出來,她就是覺得此事是宋氏指使的。
宋氏氣得直喘氣,這些年沒人敢如此頂撞她,今夜敢情都反了!
“好!那你去把那奴才喚來,我倒要問問他,是何人指使的他!”
“那等狗仗人勢膽敢謊報主人之事的奴才,兒媳的府里留不得,已下令杖斃了!”高氏眼也沒抬的道。
“你!”宋氏指著高氏,指尖發抖,她知道高氏這是殺人滅口了,怒極反笑,“以前倒是沒瞧出來,你有這雷厲風行的手段。”
“王妃謬贊了,若論雷厲風行,兒媳還是跟您學的。兒媳只是杖殺了一個辦錯了差事的下人,今夜兒媳府中那些沒辦錯差事的下人不也被王妃下令杖責了?若非都督來得及時,瑾王爺又肯出手相救,今夜府里何止死一個下人?便是如今命都保住了,也是殘了五人!論手段,兒媳比您差得遠!”高氏知道,今夜之后,宣武將軍府和恒王府的仇怨就算是結下了,此時若不撕破臉,日后便要礙著尊卑顏面聽宋氏的擺布,宋氏和步惜塵這次若是沒能如愿,日后定將怒火發泄到將軍府,他們逼死她的夫君,她早已視他們為仇敵了。
那便不如今夜就撕破臉,日后相見就是敵人!
“好!好!”宋氏好生將高氏打量了一遍,今夜才看清這庶長媳的性情,以前只覺得她小家子氣,此時才知小瞧了她,不過她也不是那么好對付的,“你府里的管家死了,祥記的掌柜和小二總不能也被杖斃了吧?把人找來,當堂對質!”
祥記是刺月門的暗樁,把人找來一對質,案子就可以結了,暮青卻一直沒提此事。
盛京城里的暗樁都是步惜歡的心血,自從高氏提起祥記,她便能猜到他去做何事了,所以問案時明明可以馬上派人把祥記的人綁來,她卻一直不提此事,因為她想要給步惜歡多一點的時間去布置,讓他多年的心血少損失一些。
可一拖再拖,宋氏還是提起了此事,暮青無法再猶豫,這一猶豫必出破綻,她只能看向了盛京府尹鄭廣齊。
鄭廣齊今夜偷懶,原想著有暮青斷案,誰都不必出力,因此他連衙役都帶得很少,就這幾個人去外城拿人顯然是不夠的。他如今是怕了暮青刀子般的口舌,于是不待她開口便忙積極地道:“那祥記酒肆的掌柜膽敢毒殺宗室子弟,不知事后有沒有躲起來,要去外城拿人,需先回府衙調集更多的人手,再傳令五城巡捕司一齊出城,定要將那掌柜和小二一舉拿下!”
二十兩銀子少是少了點,但放到現代也是八千到一萬塊。
而目前大虞朝一名普通士兵每月最多也就一兩銀子,一名百夫長每個月三兩銀子。
也許他會收吧。
另外,秦虎還準備給李孝坤畫一張大餅,畢竟秦虎以前可有的是錢。
現在就看他和秦安能不能熬得過今夜了。
“小侯爺我可能不行了,我好餓,手腳都凍的僵住了。”秦安迷迷糊糊的說道。
“小安子,小安子,堅持住,堅持住,你不能呆著,起來跑,只有這樣才能活。”
其實秦虎自己也夠嗆了,雖然他前生是特種戰士,可這副身體不是他以前那副,他目前有的只是堅韌不拔的精神。
“慢著!”
秦虎目光猶如寒星,突然低聲喊出來,剛剛距離營寨十幾米處出現的一道反光,以及悉悉索索的聲音,引起了他的警覺。
憑著一名特種偵察兵的職業嗅覺,他覺得那是敵人。
可是要不要通知李孝坤呢?
秦虎有些猶豫,萬一他要是看錯了怎么辦?要知道,他現在的身體狀況,跟以前可是云泥之別。
萬一誤報引起了夜驚或者營嘯,給人抓住把柄,那就會被名正言順的殺掉。
“小安子,把弓箭遞給我。”
秦虎匍匐在車轅下面,低聲的說道。
可是秦安下面的一句話,嚇的他差點跳起來。
“弓箭,弓箭是何物?”
什么,這個時代居然沒有弓箭?
秦虎左右環顧,發現車輪下面放著一根頂端削尖了的木棍,兩米長,手柄處很粗,越往上越細。
越看越像是一種武器。
木槍,這可是炮灰兵的標志性建筑啊。
“靠近點,再靠近點……”幾個呼吸之后,秦虎已經確定了自己沒有看錯。
對方可能是敵人的偵察兵,放在這年代叫做斥候,他們正試圖進入營寨,進行偵查。
當然如果條件允許,也可以順便投個毒,放個火,或者執行個斬首行動啥的。
“一二三……”
他和秦安趴在地上一動不動,直到此時,他突然跳起來,把木槍當做標槍投擲了出去。
“噗!”
斥候是不可能穿鎧甲的,因為行動不便,所以這一槍,直接洞穿了他的胸膛。
跟著秦虎提起屬于秦安的木槍,跳出車轅,拼命的向反方向追去。
為了情報的可靠性,斥候之間要求相互監視,不允許單獨行動,所以最少是兩名。
沒有幾下,秦虎又把一道黑色的影子撲倒在地上。
而后拿著木槍勒到他的脖子上,嘎巴一聲脆響,那人的腦袋低垂了下來。
“呼呼,呼呼!”秦虎大汗淋漓,差點虛脫,躺在地上大口喘氣,這副身體實在是太虛弱了。
就說剛剛扭斷敵人的脖子,放在以前只用雙手就行,可剛才他還要借助木槍的力量。
“秦安,過來,幫我搜身。”
秦虎熟悉戰場規則,他必須在最快的時間內,把這兩個家伙身上所有的戰利品收起來。
“兩把匕首,兩把橫刀,水準儀,七八兩碎銀子,兩個糧食袋,斥候五方旗,水壺,兩套棉衣,兩個鍋盔,腌肉……”
“秦安,兄弟,快,快,快吃東西,你有救了……”
秦虎顫抖著從糧食袋里抓了一把炒豆子塞進秦安的嘴里,而后給他灌水,又把繳獲的棉衣給他穿上。
天還沒亮,秦虎趕在換班的哨兵沒來之前,砍下了斥候的腦袋,拎著走進了什長的營寨,把昨天的事情稟報了一遍。
這樣做是為了防止別人冒功,他知道自己現在身處何種環境。
“一顆人頭三十兩銀子,你小子發財了。”
什長名叫高達,是個身高馬大,體型健壯,長著絡腮胡子的壯漢。
剛開始的時候,他根本不信,直到他看到了秦虎繳獲的戰利品,以及兩具尸體。
此刻他的眼神里面充滿了羨慕嫉妒恨的神色。
“不是我發財,是大家發財,這是咱們十個人一起的功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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