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黑子這才聽命竄了上來,暮青解了身上的風袍就遞給了他,那風袍不是步惜歡送她的紫貂大氅,那大氅那夜她落在了長春院里,步惜歡收走了,尚未給她,她今日出來披著軍中發的武將風袍,但此舉還是讓月殺眼神兒一跳,劉黑子受寵若驚,少年額頭上還貼著片枯葉,看起來傻愣愣的。
暮青懶得理這些男人的心思,她把風袍往劉黑子懷里一塞便道:“府里人少,你若染了風寒,人手更不夠了。”
說罷便驗看尸骨去了。
劉黑子穿好衣袍后,天色已黑,暮青仍蹲在地上捧著只骨盆摸來摸去,那緩柔的手勢看得盛京府尹鄭廣齊難以直視,咳了一聲道:“都督,天色已黑,這驗尸之事……”
“把尸骨帶回都督府!”暮青起身,抱起那只骨盆,邊摸邊走了。
劉黑子把尸骨抱去馬車里,問道:“都督,城門關了,俺去給那鄭當歸尋間客棧住?”
暮青這才想起鄭當歸還沒走,于是道:“帶回都督府,住客房,夜里看著他,莫讓他隨意走動。”
眼下是查案的要緊時期,讓鄭家人住客棧,她不放心。
這事兒安排罷了,暮青便又低頭驗看尸骨去了。馬車緩緩行駛了起來,巷子里的燈火走馬燈似地透進馬車里,暮青抱著尸骨坐著,熹微的燈光從她臉上掠過,忽明忽暗。
盛京城里仍在宵禁,都督府的馬車因奉相令查案,大搖大擺地便叫開了內城的城門。過城門時,那守門的小將非要檢查車馬,暮青在馬車里聽見,默默放下那塊骨盆,把頭骨抱在了手里,那小將打著燈籠進來一瞧,“娘呀”地叫了聲,連手里的燈籠都扔了,慌忙便放了人。
月殺坐在車轅上瞥了眼簾后,不知暮青何時變得這般惡趣味了。
馬車駛過內城的城門,暮青瞥了眼城門處。她今天到城外開棺驗尸,此事大概盛京城里都知道了,既然如此,今夜要去外城看步惜歡就不必步行走密道了,大可以乘著馬車大搖大擺地出城,那守門的小將被她嚇過這回,今夜見她再出城,必不敢多問。
到了都督府,月殺剛下了馬車便聽暮青道:“你們先回府,我去趟侯府。”
月殺倏地回身,目光恨不得刺穿車簾子。
這時,都督府的門從里頭打開,石大海道:“都督回來了?大將軍等您半天了!”
元修?
元修午后便來了,歇在都督府的東廂房。
暮青進院時見門開著,元修立在門口。燈已掌,靜夜深沉,浮光藹藹,夜風拂過廊前,男子衣袂如墨,眸光如墨,遙遙望著她,似要將那數日不見的身影刻在眼里常記心頭。
元修清瘦了些,眉宇也略顯深沉,暮青走到跟前兒道:“我還以為你不僅能來串門子,還能牛到在花廳等我,原來知道找暖和地兒。”
元修失笑,眉宇間頓時深沉淡去,添了疏朗,“我哪兒敢?怕你日后不讓我來了。”
暮青見他還會玩笑,神色便松了松,邊說邊往屋里走,“你知道就好。”
元修跟著暮青進來,見她坐到桌邊,眉眼間有些疲態,記憶中她只在地宮里的那幾日露出過疲態,他不由眉頭深鎖,問:“你的風寒好些了嗎?”
一查案她就如此積極,自己的身子都顧不上!
“我的風寒好像沒有你的傷重。”
“我的傷已不礙事了,你不是已經瞧見了?不過是趙良義他們緊張罷了。”元修知道暮青不喜元家人,于是便沒有提家里,其實這些日子是娘拘著他,日日來榻前陪著,生怕他出府。
她這三四日稱病不朝,他起初以為是謊稱,為的是查剩下那兩件案子,但都督府里一直不見動靜,他正生疑,今早便得知她昨夜風寒加重,四更天派人來侯府請了巫瑾去,他不由心生懊惱,憂心如焚地便來了,哪知她竟出城查案去了。
“我的風寒也沒事了,你不是已經瞧見了?”暮青說話間倒了杯熱水便喝,這一日在馬車里她只吃了些楊氏準備的點心,水囊里的水早涼了,還是這熱水喝著舒服。
元修不傻,看得出暮青臉上雖有疲態卻無病態,那風寒說不定真如他所猜測那般,不過是謊稱。若是謊稱,那她一夜請巫瑾過府兩趟又是為了何事?
元修疑惑,本想問,見暮青連喝了三杯水,話到嘴邊不知怎么就換了別的,“你出城驗尸,這一日可用飯了?”
“吃了些點心。”
“只有點心?”元修眉頭皺得死緊,轉身就走,“我去叫人準備!”
“他們會準備的。”暮青道,楊氏知道她這一日在路上沒東西吃,趁著劉黑子去盛京府衙要公文的時辰備了些烙餅點心,連水囊都拿手爐暖著塞進了馬車的錦墊下,她如此心細,知道她回了府,怎會不準備飯菜?估計這會兒已熱上了,待會兒就送來了。
暮青看著元修急匆匆的樣子,淡道:“你養傷,靜心為上。”
元修回身,見暮青神色雖淡,話里卻有關切之意,不由心里一暖,笑道:“我如今賦閑,心已夠靜了。”
他的帥印已經交還給圣上,如今在侯府賦閑養傷,哪還有再閑過他的?
“我看你可不閑。”暮青不提元修心靜不靜的事,他帥印雖還,卻仍是那心系邊關家國的男兒,又生在元家,如何能心靜?但他正養傷,這些擾他清凈的話她便不說了,她另有一事要說,“鄭家的事可是你派人做的?”
元修一愣。
暮青一看他的神情就心里有數了,道:“那幕后兇手心思縝密城府極深,鄭郎中都死了十幾年了,證據線索都不易查,要從他身上查到當年的事很難,那兇手當年不殺他的家眷,為何此時要殺?新的案子所留下的線索要比年代久遠的案子新的多,兇手傻了才會在咱們缺線索時往咱們面前送。再說,那兇徒進了鄭家不殺人,提著刀絮絮叨叨的說殺人理由,我沒見過有這么傻的殺手。”
二十兩銀子少是少了點,但放到現代也是八千到一萬塊。
而目前大虞朝一名普通士兵每月最多也就一兩銀子,一名百夫長每個月三兩銀子。
也許他會收吧。
另外,秦虎還準備給李孝坤畫一張大餅,畢竟秦虎以前可有的是錢。
現在就看他和秦安能不能熬得過今夜了。
“小侯爺我可能不行了,我好餓,手腳都凍的僵住了。”秦安迷迷糊糊的說道。
“小安子,小安子,堅持住,堅持住,你不能呆著,起來跑,只有這樣才能活。”
其實秦虎自己也夠嗆了,雖然他前生是特種戰士,可這副身體不是他以前那副,他目前有的只是堅韌不拔的精神。
“慢著!”
秦虎目光猶如寒星,突然低聲喊出來,剛剛距離營寨十幾米處出現的一道反光,以及悉悉索索的聲音,引起了他的警覺。
憑著一名特種偵察兵的職業嗅覺,他覺得那是敵人。
可是要不要通知李孝坤呢?
秦虎有些猶豫,萬一他要是看錯了怎么辦?要知道,他現在的身體狀況,跟以前可是云泥之別。
萬一誤報引起了夜驚或者營嘯,給人抓住把柄,那就會被名正言順的殺掉。
“小安子,把弓箭遞給我。”
秦虎匍匐在車轅下面,低聲的說道。
可是秦安下面的一句話,嚇的他差點跳起來。
“弓箭,弓箭是何物?”
什么,這個時代居然沒有弓箭?
秦虎左右環顧,發現車輪下面放著一根頂端削尖了的木棍,兩米長,手柄處很粗,越往上越細。
越看越像是一種武器。
木槍,這可是炮灰兵的標志性建筑啊。
“靠近點,再靠近點……”幾個呼吸之后,秦虎已經確定了自己沒有看錯。
對方可能是敵人的偵察兵,放在這年代叫做斥候,他們正試圖進入營寨,進行偵查。
當然如果條件允許,也可以順便投個毒,放個火,或者執行個斬首行動啥的。
“一二三……”
他和秦安趴在地上一動不動,直到此時,他突然跳起來,把木槍當做標槍投擲了出去。
“噗!”
斥候是不可能穿鎧甲的,因為行動不便,所以這一槍,直接洞穿了他的胸膛。
跟著秦虎提起屬于秦安的木槍,跳出車轅,拼命的向反方向追去。
為了情報的可靠性,斥候之間要求相互監視,不允許單獨行動,所以最少是兩名。
沒有幾下,秦虎又把一道黑色的影子撲倒在地上。
而后拿著木槍勒到他的脖子上,嘎巴一聲脆響,那人的腦袋低垂了下來。
“呼呼,呼呼!”秦虎大汗淋漓,差點虛脫,躺在地上大口喘氣,這副身體實在是太虛弱了。
就說剛剛扭斷敵人的脖子,放在以前只用雙手就行,可剛才他還要借助木槍的力量。
“秦安,過來,幫我搜身。”
秦虎熟悉戰場規則,他必須在最快的時間內,把這兩個家伙身上所有的戰利品收起來。
“兩把匕首,兩把橫刀,水準儀,七八兩碎銀子,兩個糧食袋,斥候五方旗,水壺,兩套棉衣,兩個鍋盔,腌肉……”
“秦安,兄弟,快,快,快吃東西,你有救了……”
秦虎顫抖著從糧食袋里抓了一把炒豆子塞進秦安的嘴里,而后給他灌水,又把繳獲的棉衣給他穿上。
天還沒亮,秦虎趕在換班的哨兵沒來之前,砍下了斥候的腦袋,拎著走進了什長的營寨,把昨天的事情稟報了一遍。
這樣做是為了防止別人冒功,他知道自己現在身處何種環境。
“一顆人頭三十兩銀子,你小子發財了。”
什長名叫高達,是個身高馬大,體型健壯,長著絡腮胡子的壯漢。
剛開始的時候,他根本不信,直到他看到了秦虎繳獲的戰利品,以及兩具尸體。
此刻他的眼神里面充滿了羨慕嫉妒恨的神色。
“不是我發財,是大家發財,這是咱們十個人一起的功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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