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辰,劉黑子和石大海已經準備到校武場摔摔打打練基本功了,看見暮青回府,倆人不敢問她去了哪兒,劉黑子只問她累不累,要去備茶和沐浴用的熱水。
“你跑一趟鎮軍侯府,就說我夜里風寒加重,請瑾王來瞧瞧,不要驚動元修。”暮青對石大海道。
“啊?”石大海和劉黑子都不知這是要演哪一出,但見暮青到花廳里坐下便等了,就知道這事兒是必為之了。
石大海忙出府去請巫瑾,這時辰元修正歇息,他剛醒沒幾日,正是養傷的關鍵時候,府里的親兵不敢驚動他,但聽聞暮青風寒重了,也不敢不理,忙去將巫瑾喚了起來,跟著石大海回了都督府。
進了都督府前院,巫瑾遠遠便看見暮青坐在花廳里等他,哪有半分病態?
巫瑾并不意外,他剛入夜時才來過,那時她就沒染風寒,何來風寒加重一說?
“夤夜請王爺前來,實在過意不去,只因有要事,想求一張藥方。”暮青待巫瑾進了花廳,遣退了人后,這才道出實情。她雖不懂醫術,但識得藥草,巫瑾給她開的那張藥方是理氣調養的方子。她覺得,巫瑾給她開這方子自是有深意的,或許他已懷疑她的身份,但這張方子是開給她的,與鎮痛無關,因此她才要回府求方。
“哦?”巫瑾難得有些興味,問,“我不是已開了張藥方給都督?”
“王爺不必切脈便能為下官開出方子來,想必另一張方子也開得出來。”
“是何方子?”
“鎮痛之方。”暮青望向巫瑾,見他溫潤的笑意不改,不由說的更明白了些,“蠱蟲療傷后的鎮痛之方。”
世間鎮痛之方有百十種,暮青點明是蠱蟲療傷后的鎮痛方子,巫瑾自然不會聽不懂了。他坐在花廳里,眸光仍溫潤謙和,只是漸漸生了涼意。
暮青起身,單膝便跪,沉聲道:“他擅動功力,為的是替我報殺父之仇,此事是因我而生,我愿向王爺請罪,還望王爺賜方,我欠王爺一個人情。”
巫瑾是屬國質子,大興之臣對他不能行全禮,暮青此禮已算得上是大禮了。這般大禮,自巫瑾被送入盛京為質后,不曾有人向他行過,他坐在椅子里,看著少年抱拳屈膝,傳聞中罵得百官不敢出聲,見了太皇太后都不跪的少年,此刻為了一張鎮痛的方子,屈膝低頭。
院外朔風低號,梨枝颯颯,越發顯得花廳里靜寂如死。
不知過了多久,暮青面前伸來一手,巫瑾有潔癖,竟將她扶起,道:“我視都督為知己同道,不過是張方子,何需如此?”
暮青退去一旁,不抬頭,不說話,巫瑾見此嘆了聲,自藥箱里拿了紙筆出來,一會兒便寫成張方子,又取了只玉瓶一起給了暮青。
“瓶中之藥晨時服一粒,此方抓藥煎服,日服三次。”
“謝王爺!”暮青將玉瓶和藥方收下,鄭重道謝。
“知己難尋,你我之間不需言謝。”巫瑾收了藥箱便起身告辭,暮青親自將他送出了府去。
天色還黑著,打著鎮軍侯府燈籠的馬車明目張膽地行在青石長街上,巫瑾在馬車里挑了簾子,望著宵禁后失了絢爛燈火的皇城,低低呢喃如夜里風聲,“你終是……比我幸運,能尋得一人如此待你……”
馬車往侯府行去時,暮青已出了都督府往外城去。
因在府里等了巫瑾些時辰,暮青出府時已是五更天,到榮記、走密道、出觀音廟、到了城北時,天已蒙蒙亮,城北有些鋪子已開,她尋了間藥鋪進去按方抓了藥,便往瑾王府趕去。
一夜奔波,待進了烏竹林到了王府門口時,天色已然大亮了。
月影見暮青真把藥提回來了,不由心里一松,目露感激,接過藥來便按方去煎。
暮青則帶著那只玉瓶到了后園,進了屋,這才到了榻前。
步惜歡仍睡著,榻前香絲將盡,晨光熹微,照不見窗臺三尺明凈,華帳半掩,掩不住男子容顏蒼白憔悴。
暮青坐到榻邊,見烏黑濕透的發絲擋了男子半張容顏,不由伸手幫他撥開,指尖剛觸及他的發絲,手腕便忽然被握住!那力道甚大,毫不似虛脫昏睡之人,暮青頓時有腕骨欲折之感,眸中隱生痛色,卻不為腕痛。仟韆仦哾 宮中歲月磨人,怎樣的艱難險境才磨練出他的自衛警覺?
少女蔥白如玉的手漸生紫紅,卻望著男子半晌未動,不知望了多久,才低聲道:“先服藥吧。”
她的聲音很低,讓人想起竹林里拂過枝梢的清風,他睡夢中聽見,眉頭舒展,手慢慢松了開。
暮青從懷里拿出玉瓶來,忍著手腕的不適倒出粒藥來,巫瑾的藥藥粒兒都很小,方便重癥昏迷的病人服用,不需水送便可服下,她不必將步惜歡扶起來便可將那藥送入他口中。
“服藥了。”
他睡夢中似乎仍能聽出她的聲音,聽見她的話后便張嘴服了下去。
暮青見步惜歡氣息平穩,便到暖閣外的灶房打了盆熱水進屋,幫步惜歡將濕透的發絲松松綁好,又拿帕子細細幫他擦了額上和手心里的汗。
月影煎好藥后放涼了些才進了屋,一進屋便見暮青坐在榻旁,正試步惜歡的額溫,見他來了便吩咐道:“我來喂,你去準備身干爽的衣衫,再備熱水,待會兒我幫他擦身更衣。”
月影點頭應了,把藥放到桌上便出去辦事,走到門口想起一事來,回身問:“那個……褻褲也要備?”
暮青正扶步惜歡,聽見這話回頭,詫異地問:“你家主子平時不穿褻褲?”
二十兩銀子少是少了點,但放到現代也是八千到一萬塊。
而目前大虞朝一名普通士兵每月最多也就一兩銀子,一名百夫長每個月三兩銀子。
也許他會收吧。
另外,秦虎還準備給李孝坤畫一張大餅,畢竟秦虎以前可有的是錢。
現在就看他和秦安能不能熬得過今夜了。
“小侯爺我可能不行了,我好餓,手腳都凍的僵住了。”秦安迷迷糊糊的說道。
“小安子,小安子,堅持住,堅持住,你不能呆著,起來跑,只有這樣才能活。”
其實秦虎自己也夠嗆了,雖然他前生是特種戰士,可這副身體不是他以前那副,他目前有的只是堅韌不拔的精神。
“慢著!”
秦虎目光猶如寒星,突然低聲喊出來,剛剛距離營寨十幾米處出現的一道反光,以及悉悉索索的聲音,引起了他的警覺。
憑著一名特種偵察兵的職業嗅覺,他覺得那是敵人。
可是要不要通知李孝坤呢?
秦虎有些猶豫,萬一他要是看錯了怎么辦?要知道,他現在的身體狀況,跟以前可是云泥之別。
萬一誤報引起了夜驚或者營嘯,給人抓住把柄,那就會被名正言順的殺掉。
“小安子,把弓箭遞給我。”
秦虎匍匐在車轅下面,低聲的說道。
可是秦安下面的一句話,嚇的他差點跳起來。
“弓箭,弓箭是何物?”
什么,這個時代居然沒有弓箭?
秦虎左右環顧,發現車輪下面放著一根頂端削尖了的木棍,兩米長,手柄處很粗,越往上越細。
越看越像是一種武器。
木槍,這可是炮灰兵的標志性建筑啊。
“靠近點,再靠近點……”幾個呼吸之后,秦虎已經確定了自己沒有看錯。
對方可能是敵人的偵察兵,放在這年代叫做斥候,他們正試圖進入營寨,進行偵查。
當然如果條件允許,也可以順便投個毒,放個火,或者執行個斬首行動啥的。
“一二三……”
他和秦安趴在地上一動不動,直到此時,他突然跳起來,把木槍當做標槍投擲了出去。
“噗!”
斥候是不可能穿鎧甲的,因為行動不便,所以這一槍,直接洞穿了他的胸膛。
跟著秦虎提起屬于秦安的木槍,跳出車轅,拼命的向反方向追去。
為了情報的可靠性,斥候之間要求相互監視,不允許單獨行動,所以最少是兩名。
沒有幾下,秦虎又把一道黑色的影子撲倒在地上。
而后拿著木槍勒到他的脖子上,嘎巴一聲脆響,那人的腦袋低垂了下來。
“呼呼,呼呼!”秦虎大汗淋漓,差點虛脫,躺在地上大口喘氣,這副身體實在是太虛弱了。
就說剛剛扭斷敵人的脖子,放在以前只用雙手就行,可剛才他還要借助木槍的力量。
“秦安,過來,幫我搜身。”
秦虎熟悉戰場規則,他必須在最快的時間內,把這兩個家伙身上所有的戰利品收起來。
“兩把匕首,兩把橫刀,水準儀,七八兩碎銀子,兩個糧食袋,斥候五方旗,水壺,兩套棉衣,兩個鍋盔,腌肉……”
“秦安,兄弟,快,快,快吃東西,你有救了……”
秦虎顫抖著從糧食袋里抓了一把炒豆子塞進秦安的嘴里,而后給他灌水,又把繳獲的棉衣給他穿上。
天還沒亮,秦虎趕在換班的哨兵沒來之前,砍下了斥候的腦袋,拎著走進了什長的營寨,把昨天的事情稟報了一遍。
這樣做是為了防止別人冒功,他知道自己現在身處何種環境。
“一顆人頭三十兩銀子,你小子發財了。”
什長名叫高達,是個身高馬大,體型健壯,長著絡腮胡子的壯漢。
剛開始的時候,他根本不信,直到他看到了秦虎繳獲的戰利品,以及兩具尸體。
此刻他的眼神里面充滿了羨慕嫉妒恨的神色。
“不是我發財,是大家發財,這是咱們十個人一起的功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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