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安平侯府這些年的行事之風,接沈二的嫡女回來養身子是假,想在盛京給她謀門婚事,借機聯姻是真。當年,武宗皇帝沒少彈壓元家,先帝晚年立儲之爭時,安平侯乃三皇子一黨,三皇子在朝中呼聲最高,而九皇子年幼,儲君之位不可能是他的,因此那些年在朝中,安平侯沒少跟元相國對著干,如今朝中是元家的天下,太皇太后記仇,沈家這些年沒少吃苦頭。沈家的老封君求太皇太后將沈二之女接回來,京中不少人等著看笑話,沒想到太皇太后還真準了?
莫非太皇太后不記仇了,沈家要起勢了?
“原來是沈小姐。”步惜塵面上倒無驚色,問道,“小姐初到盛京,可認得到安平侯府的路?不如本世子給小姐帶了路。”
世子?
沈問玉的丫鬟倒驚住,瞧步惜塵玉樹臨風氣度尊貴,沒想到小姐運氣這般好,一回京就遇上了王公世子,只是盛京里王公府第不少,有風光的,有不風光的,不知這位是哪位王公世子。
“多謝世子,車夫識得路。”沈問玉福身婉拒,她生于江南長于江南,嫻靜溫婉,似水柔弱,盛京貴族女兒里難見的氣韻。
步惜塵卻上前掀了她的馬車簾子,往里頭一瞧,笑道:“盛京天寒,如此簡陋的馬車怎防得住風?小姐還是乘本世子的馬車回府吧。”
他給身后小廝使了個眼色,那小廝奔進望山樓里,不一會兒,后院趕出輛華車來,車后插著彩旗,上書一個“恒”字。
沈問玉的丫鬟見了,暗吸一口氣。
恒王府?
恒王府的馬車可坐不得!
“小姐請吧。”步惜塵將那丫鬟的神情看在眼里,眉宇間添了幾分陰沉,親自打了簾子,讓沈問玉上車。
沈問玉半低著頭,面戴輕紗,瞧不出神色,只袖下的手卻微微捏緊。
“我二哥想送沈小姐去侯府,小姐便上車吧,在下愿為小姐引路。”恒王府一名庶子道,邊說邊將折扇收了,伸手來牽沈問玉。
沈問玉往后一退,丫鬟白了臉色,車夫不敢來攔,圍觀的百姓也噤聲不敢多言,望山樓上卻忽然潑下杯茶來!
那茶水燙著,不偏不倚正潑在那恒王府的庶子頭上,那庶子被燙得嗷一聲叫起來,一蹦老高,寒風一吹,臉上冒著熱氣,沾著茶葉,滑稽狼狽。qδЙεω.oΜ
“何人!”那庶子怒極,抬頭望去。
街上的百姓也紛紛抬頭,見一人臨窗,雪冠墨袍,眉宇疏朗,眸似星河,臨高望來街上,那目光讓人想起大漠烈陽,關外風刀,只一眼便瞧得那庶子心頭似被人刺了個透心涼,不敢再放肆。
步惜塵仰著頭,眸中隱有異色閃過,笑道:“我當是誰,原來是侯爺,不知侯爺也在望山樓,吵了侯爺喝茶的雅興,實是不該。不如,惜塵做東,上來給侯爺賠個罪,陪王爺喝幾杯?”
說罷,他不再理會沈問玉,陰沉地看了那被潑了茶的庶子一眼,便領著其他人進了望山樓。
人一走,沈問玉之圍頓解,她立在街上對元修盈盈一福。
元修卻瞧也沒瞧她,他只是心情不佳,覺得街上太吵罷了。如今吵是不吵了,步惜塵要上來,他卻沒心情寒暄,于是便將茶錢往桌上一放,臨窗一躍,縱空馳過長街,百姓嘩的一聲,只見雪花漸大,男子衣袂如黑云,驚嘆的工夫便去得遠了。
直到人走遠了,才有人想起來。
“那好像是……大將軍!”
“沒錯!是大將軍!昨日西北軍將士還朝,街上見過的!”
“路見不平,大將軍真乃英雄兒郎!”
“噓!”有人噓了聲,往望山樓里瞧了眼。什么路見不平,那作惡的可是恒王府的人,說這話,不想活了?
那人這才知自己失言,趕忙閉了嘴。
望山樓上,步惜塵進了屋,屋里卻已人去樓空,只有銀錢放在桌上。他走去窗邊,臨窗遠望,面色陰沉。
沈問玉也望著遠方,久未動,只裙裾隨風,如水如波。
暮青回府后便說累了,又去閣樓歇著了。
這一歇便歇到了傍晚,楊氏送了晚飯來,半個時辰后來收,見飯菜幾乎未動,床帳放了下來,暮青進帳歇著了。
楊氏端著飯菜悄悄退了出來,到了閣樓門口將飯菜給月殺瞧了瞧,愁道:“只用了這點兒。”
雪又下了起來,大雪壓彎了院兒里桃枝,屋檐下掌著燈,月殺瞧去,見盤冷菜涼,不由皺眉。
“都督午后與侯爺出去,可是用過飯了?”楊氏問,都督中午就沒吃,與侯爺出去應時吃過了吧?
吃個屁!
望山樓的茶點何時吃得飽人了?那女人半個時辰不到就出來了,馬車都沒坐,也沒與元修一起,不知是否鬧不愉快了,是的話最好。
“這么說出去沒用過飯?”楊氏見月殺不答便猜出了七八分,面色頓憂,“那都督可一日未進食了,這可如何是好?”
都督對飯菜不挑,除了喜食清淡外也沒別的,只是飯量不大,遠兒還是讀書人呢,一頓飯都能吃四個饅頭。都督是江南人,喜吃米飯,一頓卻只需一碗,有時只喝碗粥就飽了。她可記得當初遠兒他爹習武,飯量大著呢!都督這飯量連她都不及,跟她在家中當小姐時那飯量差不多。
這時,劉黑子端了茶來,到了閣樓門口看見楊氏端著的飯菜,也面露憂色,問月殺道:“都督午后是侯爺接出去的,回來時怎沒與侯爺一起?該不是吵架了吧?”
月殺頓時笑了,誰有本事跟那女人吵起來?只會一句話被她噎死!
劉黑子和楊氏互看一眼,那不是吵架,也不是心情不好,為何一日未進食?
“都督年少,正是長身子的時候,原本就飯量小,再不進食,身子可吃不消。這盛京天兒冷,腹中無食,可抵不住嚴寒,遲早要生病的,越大人想想辦法吧。”楊氏道。
“知道了,你們下去吧。”月殺道。
“那奴婢把飯菜拿去廚房熱著,若都督餓了,越大人來傳奴婢一聲就是。”楊氏囑咐了句便走了。
二十兩銀子少是少了點,但放到現代也是八千到一萬塊。
而目前大虞朝一名普通士兵每月最多也就一兩銀子,一名百夫長每個月三兩銀子。
也許他會收吧。
另外,秦虎還準備給李孝坤畫一張大餅,畢竟秦虎以前可有的是錢。
現在就看他和秦安能不能熬得過今夜了。
“小侯爺我可能不行了,我好餓,手腳都凍的僵住了。”秦安迷迷糊糊的說道。
“小安子,小安子,堅持住,堅持住,你不能呆著,起來跑,只有這樣才能活。”
其實秦虎自己也夠嗆了,雖然他前生是特種戰士,可這副身體不是他以前那副,他目前有的只是堅韌不拔的精神。
“慢著!”
秦虎目光猶如寒星,突然低聲喊出來,剛剛距離營寨十幾米處出現的一道反光,以及悉悉索索的聲音,引起了他的警覺。
憑著一名特種偵察兵的職業嗅覺,他覺得那是敵人。
可是要不要通知李孝坤呢?
秦虎有些猶豫,萬一他要是看錯了怎么辦?要知道,他現在的身體狀況,跟以前可是云泥之別。
萬一誤報引起了夜驚或者營嘯,給人抓住把柄,那就會被名正言順的殺掉。
“小安子,把弓箭遞給我。”
秦虎匍匐在車轅下面,低聲的說道。
可是秦安下面的一句話,嚇的他差點跳起來。
“弓箭,弓箭是何物?”
什么,這個時代居然沒有弓箭?
秦虎左右環顧,發現車輪下面放著一根頂端削尖了的木棍,兩米長,手柄處很粗,越往上越細。
越看越像是一種武器。
木槍,這可是炮灰兵的標志性建筑啊。
“靠近點,再靠近點……”幾個呼吸之后,秦虎已經確定了自己沒有看錯。
對方可能是敵人的偵察兵,放在這年代叫做斥候,他們正試圖進入營寨,進行偵查。
當然如果條件允許,也可以順便投個毒,放個火,或者執行個斬首行動啥的。
“一二三……”
他和秦安趴在地上一動不動,直到此時,他突然跳起來,把木槍當做標槍投擲了出去。
“噗!”
斥候是不可能穿鎧甲的,因為行動不便,所以這一槍,直接洞穿了他的胸膛。
跟著秦虎提起屬于秦安的木槍,跳出車轅,拼命的向反方向追去。
為了情報的可靠性,斥候之間要求相互監視,不允許單獨行動,所以最少是兩名。
沒有幾下,秦虎又把一道黑色的影子撲倒在地上。
而后拿著木槍勒到他的脖子上,嘎巴一聲脆響,那人的腦袋低垂了下來。
“呼呼,呼呼!”秦虎大汗淋漓,差點虛脫,躺在地上大口喘氣,這副身體實在是太虛弱了。
就說剛剛扭斷敵人的脖子,放在以前只用雙手就行,可剛才他還要借助木槍的力量。
“秦安,過來,幫我搜身。”
秦虎熟悉戰場規則,他必須在最快的時間內,把這兩個家伙身上所有的戰利品收起來。
“兩把匕首,兩把橫刀,水準儀,七八兩碎銀子,兩個糧食袋,斥候五方旗,水壺,兩套棉衣,兩個鍋盔,腌肉……”
“秦安,兄弟,快,快,快吃東西,你有救了……”
秦虎顫抖著從糧食袋里抓了一把炒豆子塞進秦安的嘴里,而后給他灌水,又把繳獲的棉衣給他穿上。
天還沒亮,秦虎趕在換班的哨兵沒來之前,砍下了斥候的腦袋,拎著走進了什長的營寨,把昨天的事情稟報了一遍。
這樣做是為了防止別人冒功,他知道自己現在身處何種環境。
“一顆人頭三十兩銀子,你小子發財了。”
什長名叫高達,是個身高馬大,體型健壯,長著絡腮胡子的壯漢。
剛開始的時候,他根本不信,直到他看到了秦虎繳獲的戰利品,以及兩具尸體。
此刻他的眼神里面充滿了羨慕嫉妒恨的神色。
“不是我發財,是大家發財,這是咱們十個人一起的功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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