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朝榮深吸一口山風,灌了一腔涼氣。
太皇太后準元睿來西北是想殺他?
“元家向來如此,太在乎名聲,便是清理門戶也要留個兄友弟恭的美談給天下人,好過留個戕害家族子弟的污名在世間。”男子話嘲諷,唯望那草葉的眸光輕柔,世上少有兩全事,不舍,難得。
李朝榮抬眸望一眼身前男子,只見那山風清幽,男子執草葉負手遠望,晨陽高升,青天寥闊,人在山間,指點天下,談笑爭雄。
“主上可想入青州,順道微服查探青州局勢?”
“不需。”步惜歡淡道,轉身望向身后茫茫青州山,“翻山。”
翻山入呼查草原,可一路馳去西北。
李朝榮恭身應是,青州軍已動,青州局勢有些微妙,官道之上探子多,走官道容易生事,但翻山不如走官道快,主子心系姑娘安危,他原以為主上會冒險走官道,還在想著若如此該如何勸,未曾想主子心急卻不曾亂,事事皆在心中。
李朝榮轉身去牽馬,回來時見步惜歡望著掌心草葉,樹影斑駁落在他臉上,瞧不清神情,只瞧見他輕輕一撫,隨風送遠。仟韆仦哾 李朝榮忽怔,心中閃念一動,莫非……主子走青州山入呼查草原,還有些別的心思?
想著,步惜歡從樹下走出,風華雍容,矜貴散漫,方才樹下那神情似只是李朝榮的錯覺,他轉身深望一眼晨陽照著的青州山,道一聲:“走吧。”
地宮,甬道幽長,壁上油燈火苗晃著,生著虛影。
元修醒了,四人卻困在了甬道中。多日未曾進食,只靠水撐著,四人都有些手腳虛軟。
元修發熱的時候,暮青三人未敢查探甬道,怕誤觸了機關引險上身。如此狹窄幽長的道路,機關難躲,元修昏迷著,帶著他躲避機關會更險。
元修醒來后,暮青三人才開始查探甬道。這條甬道長十幾丈,盡頭一道石門,想出去看來是要尋開門的機關,但機關一直未尋見。不僅開啟石門的機關未尋見,連預想中的巨石或者其他機關都未遇著。這條甬道看起來似乎沒有殺機,只是將他們困在了其中。
月殺從甬道壁頂落下來,搖搖頭,“摸過了,跟墻上一樣。”
這條甬道兩面墻壁都以青石雕著繁美的圖畫,繪得是仙子引路,帝王攜百官登天路的故事。這一條白骨森森的甬道里,兩壁竟繪著升天成仙之景。暮青等人將墻壁上所雕的凹凸之處摸過了幾遍,都未曾發現有異之處,后來月殺猜測兩壁繪的是升天之景,機關也許在頭頂,便縱躍而起,將頭頂的石雕也摸了一遍,讓人沮喪的是,如同墻壁一樣,開啟石門和殺人的機關都未見著。
元修看了眼月殺,此人身手不俗,上俞村一戰時,他曾馳往葛州城請援,江南新兵多不擅騎馬,他騎術不錯,后來自請當她的親兵長,想著她從軍時日尚短,身邊親近之人頗少,他便允了。原只以為這越慈有些身手,未曾想大殿之中竟能行避箭點燭之事,方才攀壁而行的輕功也能瞧得出是高手,只是他尚未瞧出此人身手出自何門何派,倒是觀他狄部那夜殺人之舉,頗像江湖殺手。
若真是江湖殺手,怎會來軍中?
元修心中生疑,因身困地宮,出去是首要之事,便暫壓了心頭疑慮,只待回了西北再查。他轉頭問暮青道:“你有何看法?”
她聰明,腦子轉得快,按她之前的推斷,此地宮的主人不惜燒掉前殿也要逼他們進來,許因寂寞,想要尋高手破解他的機關,也許是有別的用意,但需他們通過層層試煉。但無論是何因由,地宮主人的目的絕非是在此困死他們,那么這條甬道必有開啟那石門的機關。只是他們來來回回查遍了都沒見著,不知她有何看法?
他們想不到之處,許她能想到。
暮青蹙眉沉思,她暫時還想不到,機關一定有,尋不到只是他們遺漏了哪里,只是一時關聯不起來罷了。
元修看暮青低著頭,手抵著下巴輕輕擦磨,那下巴有些小巧可愛,那手……他腦海中忽然掠過拔箭那時的情形,心頭不由忽亂,趕忙將目光轉了開。
目光這一轉開,他望見地上尸骨,不由一愣,“這些人是如何死的,你可瞧出來了?”
他不知昏睡了多久,但知道他昏睡時,她一定將這些尸骨都瞧過了,有沒有可能發現一些機關的線索?
話雖如此問,元修卻不確定,畢竟這地宮很可能是暹蘭大帝的陵寢,那這些尸骨可能有千百年了,死了這么久,很難想象世上能有仵作驗出死因來。
“活埋的。”暮青卻毫不遲疑道。
元修微驚,她還真驗出來了?這些人可死了千年了!
孟三也覺得不可思議,連月殺都看了過來,反正一時半會兒尋不到機關,難得有一事有解,三個男人便看向了暮青。
暮青蹲去地上,抱起只頭骨來,一手托著,一手在天靈處拍了拍,隨后把掌心攤給三人看,只見她掌心里一層細細的黃沙!
“人是在沙中活埋的,因死前在沙中掙扎,口鼻未閉,黃沙經口鼻耳進入,皮肉腐敗分解了,黃沙卻不會隨之分解,它們留在了頭骨中,是死者留在這世間最后的語言。”暮青看了那些黃沙一眼,死者的語言她是看懂了,但是沒看懂地宮主人的語言。
他到底把開啟石門的機關設在了哪里?
這是暮青驗尸以來解釋得雖簡潔的一回,三人卻聽得最明白,心中難免生出嘆意。
千年尸骨她也能驗出死因!
暮青轉身抱著頭骨蹲下來,將其放回原地,地上鋪著青石磚,油燈照著,清幽森冷,暮青放下頭骨的手忽然一頓!
元修在后頭瞧見,問:“怎么?”
暮青沒答,抬頭望向甬道盡頭,又回頭望向來路,掃了眼滿滿一地的白骨,忽然仰頭道:“不對!有個地方,我們漏了!”
元修循著望向地上白骨,眉峰微沉時,暮青一指地上。
他們遺漏了地上。
二十兩銀子少是少了點,但放到現代也是八千到一萬塊。
而目前大虞朝一名普通士兵每月最多也就一兩銀子,一名百夫長每個月三兩銀子。
也許他會收吧。
另外,秦虎還準備給李孝坤畫一張大餅,畢竟秦虎以前可有的是錢。
現在就看他和秦安能不能熬得過今夜了。
“小侯爺我可能不行了,我好餓,手腳都凍的僵住了。”秦安迷迷糊糊的說道。
“小安子,小安子,堅持住,堅持住,你不能呆著,起來跑,只有這樣才能活。”
其實秦虎自己也夠嗆了,雖然他前生是特種戰士,可這副身體不是他以前那副,他目前有的只是堅韌不拔的精神。
“慢著!”
秦虎目光猶如寒星,突然低聲喊出來,剛剛距離營寨十幾米處出現的一道反光,以及悉悉索索的聲音,引起了他的警覺。
憑著一名特種偵察兵的職業嗅覺,他覺得那是敵人。
可是要不要通知李孝坤呢?
秦虎有些猶豫,萬一他要是看錯了怎么辦?要知道,他現在的身體狀況,跟以前可是云泥之別。
萬一誤報引起了夜驚或者營嘯,給人抓住把柄,那就會被名正言順的殺掉。
“小安子,把弓箭遞給我。”
秦虎匍匐在車轅下面,低聲的說道。
可是秦安下面的一句話,嚇的他差點跳起來。
“弓箭,弓箭是何物?”
什么,這個時代居然沒有弓箭?
秦虎左右環顧,發現車輪下面放著一根頂端削尖了的木棍,兩米長,手柄處很粗,越往上越細。
越看越像是一種武器。
木槍,這可是炮灰兵的標志性建筑啊。
“靠近點,再靠近點……”幾個呼吸之后,秦虎已經確定了自己沒有看錯。
對方可能是敵人的偵察兵,放在這年代叫做斥候,他們正試圖進入營寨,進行偵查。
當然如果條件允許,也可以順便投個毒,放個火,或者執行個斬首行動啥的。
“一二三……”
他和秦安趴在地上一動不動,直到此時,他突然跳起來,把木槍當做標槍投擲了出去。
“噗!”
斥候是不可能穿鎧甲的,因為行動不便,所以這一槍,直接洞穿了他的胸膛。
跟著秦虎提起屬于秦安的木槍,跳出車轅,拼命的向反方向追去。
為了情報的可靠性,斥候之間要求相互監視,不允許單獨行動,所以最少是兩名。
沒有幾下,秦虎又把一道黑色的影子撲倒在地上。
而后拿著木槍勒到他的脖子上,嘎巴一聲脆響,那人的腦袋低垂了下來。
“呼呼,呼呼!”秦虎大汗淋漓,差點虛脫,躺在地上大口喘氣,這副身體實在是太虛弱了。
就說剛剛扭斷敵人的脖子,放在以前只用雙手就行,可剛才他還要借助木槍的力量。
“秦安,過來,幫我搜身。”
秦虎熟悉戰場規則,他必須在最快的時間內,把這兩個家伙身上所有的戰利品收起來。
“兩把匕首,兩把橫刀,水準儀,七八兩碎銀子,兩個糧食袋,斥候五方旗,水壺,兩套棉衣,兩個鍋盔,腌肉……”
“秦安,兄弟,快,快,快吃東西,你有救了……”
秦虎顫抖著從糧食袋里抓了一把炒豆子塞進秦安的嘴里,而后給他灌水,又把繳獲的棉衣給他穿上。
天還沒亮,秦虎趕在換班的哨兵沒來之前,砍下了斥候的腦袋,拎著走進了什長的營寨,把昨天的事情稟報了一遍。
這樣做是為了防止別人冒功,他知道自己現在身處何種環境。
“一顆人頭三十兩銀子,你小子發財了。”
什長名叫高達,是個身高馬大,體型健壯,長著絡腮胡子的壯漢。
剛開始的時候,他根本不信,直到他看到了秦虎繳獲的戰利品,以及兩具尸體。
此刻他的眼神里面充滿了羨慕嫉妒恨的神色。
“不是我發財,是大家發財,這是咱們十個人一起的功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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