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前頭被召來王帳護衛的百名勒丹騎兵已幾乎死絕,死在馬上的,被馬尸壓著的,地上倒了一片!
這等情形下,最后頭還站著的元修和暮青五人便分外顯眼,但這時戰況已亂,突哈王子被殺,蘇丹拉傷了一臂,除了正后方兩頂帳中的弓手已死,旁邊帳中仍有箭矢在射!蘇丹拉帶來狄人王帳的騎兵也死傷大片,有精兵想要奮力將蘇丹拉從戰馬后救出,但未死之人都被箭雨壓制在了地上,起身便是死,連頭都深埋在地上不敢動,哪有人注意到身后還有人站著?
“咋知道……”孟三低低咕噥一聲,心還噗通噗通跳。方才真是鬼門關前走了一遭,以大將軍的耳力,聽出帳中藏著弓手并不難,可英睿將軍發現得比大將軍還早!
這時并不適合細問,孟三只是嘀咕了一聲,暮青聽見也只是簡短道了一聲,“處處是破綻!”
呼延昊邀請蘇丹拉時仰著頭,這本身就不對。呼延昊絕不會喜歡仰視別人,他的戰馬就在王帳外,以他的性情,應該上馬與蘇丹拉談話。
他仰視蘇丹拉本身就不對勁,仰頭之時下巴還微收了收。仰頭時應該露出脖子,下巴微沉這動作很違和,唯一的解釋是——脖子是人最脆弱致命的部位,呼延昊下巴微收是下意識的自我保護。將致命部位暴露在人前讓他缺乏安全感,下巴微收有保護脆弱部位之意。
他既然對蘇丹拉如此戒備,那他的站位就不對了——他站在蘇丹拉的馬蹄前!人的致命部位除了脖子還有胸腹,人體的主要臟器都在胸腹處,一個連仰頭都缺乏安全感的人,會將自己胸腹的致命處暴露在一個武將的馬蹄前?
以呼延昊的狡詐,絕不會無緣無故將自己置身于險地,他此舉必有所圖!
事后證明,他站在蘇丹拉的馬前是為了抽刀斬馬蹄,而他不上馬是因四面帳中有埋伏,坐在馬上會被射成刺猬,只有站在馬下才能借著馬尸與大王子為他擋箭。看起來他在敵人馬前的站位是最危險的,但其實以他的布置來說,那站位是最安全的。
而她看出他有殺心是在他說話時,有鼻翼微張的細微動作。人在情緒高漲或者準備采取行動時通常會鼻孔擴張,這是因為突然行動,身體動作在一瞬間爆發,動作幅度大,需要的氧氣就更多,而鼻孔擴張可以吸入更多的氧氣。
微表情就是如此出賣人!
呼延昊自從出了王帳,動作、站位、性情、行事,處處透著股不對勁,每一處都是破綻!
孟三與暮青的對話只是一瞬,暮青也未做解釋,但只是這一句話,已以叫孟三嘴角抽了抽。
處處是破綻?
以大將軍府驗尸一事的經驗來看,英睿將軍眼中處處是破綻的事,別人大概啥也看不出……
孟三忽然覺得今夜這混戰還不賴,不能問明緣由也是有好處的,就憑英睿將軍這處處是破綻的話,他決定就算日后回了關內也不要問了,免得問出來會覺得自己傻。
只是這兩句話的工夫,王帳內外已滿地短箭,華帳千瘡百孔,月光透進去,一地破碎。
此時,四周箭雨已疏,躲在戰馬后的蘇丹拉這時才冒險自那傷臂袖口中摸出響箭,將手臂舉高便要射出通知外圍的勒丹大軍!
呼延昊忽然一腳踹開渾身插滿箭的大王子的尸身,彎刀離手,向蘇丹拉擲去!
彎刀在夜空中劃出道雪弧,眼看要一刀穿了蘇丹拉的手腕,再廢他一手!
遠處忽有另一道雪月彎弧來,與呼延昊的彎刀在空中相撞,火花若夜空乍亮的星火,點亮了呼延昊陰沉嗜血的眸,也照見遠處一名勒丹兵立得筆直,平平無奇的相貌,眸中別有幾分清冷。
金戈之音震來,彎刀落地,一支響箭射向夜空!
乍響的嘯音直入草原上空,圍在狄人部族外的五萬勒丹鐵騎聞聲,怒聲忽起,縱馬如黑潮般涌進部族。
此時王帳四周箭雨已歇,呼延昊的精兵和蘇丹拉的護衛軍從戰馬后躍起,拼殺在了一起。呼延昊隔著混亂的兵馬望向那壞他大事的勒丹少年,那少年已被他的精兵圍住,他手中沒有彎刀,卻不知何時折了短箭,只執三寸斷箭,鋒利的箭頭刺向他的精兵,動作狠辣,角度刁鉆,片刻間地上已倒了十來人!
呼延昊瞇起眼,這執著狄人部族精制的短箭之景極為眼熟,似乎在何處見過。那熟悉的感覺在心頭,來不及細思,遠處隆隆馬蹄聲已然在耳!
蘇丹拉被護衛軍護在中間,望一眼王帳中突哈王子的尸首,猙獰怒喝:“呼延昊!你忘恩負義!殺了我們二王子,勒丹的五萬勇士們今夜要用你的血祭奠王子的英靈!”
呼延昊麾下只有兩萬精騎,勒丹五萬部眾等著將他碾碎成泥!
呼延昊忽然冷笑一聲,嘲諷地看了蘇丹拉一眼,忽向王帳外高喝:“傳令!王后、我敬愛的大哥、二哥、四弟、五弟已受到了天鷹大神的感召,天鷹大神將他們麾下的勇士交托給本王,不從本王者,殺!”
蘇丹拉心頭忽冷。
聽呼延昊再道:“本王麾下的勇士們,今夜起你們便是狄人部族的王軍!王軍護衛本王,其余大軍殺了來犯的勒丹人,有二心者,殺了他們的親眷!”
蘇丹拉聞言,心頭忽然便冷透!
王子身亡、一臂被廢之事昏了他的頭腦,他竟忘了狄人部族還有其他大軍在!這些大軍本是王軍和其他王子的麾下精兵,他們不是呼延昊的嫡系,甚至與呼延昊摩擦頗多,不可能聽命于他。但那只是平時的情況下,他怎忘了呼延昊的兩萬精兵手中捏著那些大軍親眷的性命?xΧ⑧.ǒΜ
呼延昊的嫡系大軍今夜根本就不需動,他們只需捏著部族百姓的性命,便可逼著王軍和其他王子的嫡系為他效力了!
此處乃狄人部族,狄人所有的兵力都在此,足有十萬之眾!
此數,兩倍于勒丹大軍!
今夜怕是回不去了……
而后頭酣戰的元修五人相互間看了眼,西北軍最快明早到,這五萬勒丹軍最好能撐到明早!
二十兩銀子少是少了點,但放到現代也是八千到一萬塊。
而目前大虞朝一名普通士兵每月最多也就一兩銀子,一名百夫長每個月三兩銀子。
也許他會收吧。
另外,秦虎還準備給李孝坤畫一張大餅,畢竟秦虎以前可有的是錢。
現在就看他和秦安能不能熬得過今夜了。
“小侯爺我可能不行了,我好餓,手腳都凍的僵住了。”秦安迷迷糊糊的說道。
“小安子,小安子,堅持住,堅持住,你不能呆著,起來跑,只有這樣才能活。”
其實秦虎自己也夠嗆了,雖然他前生是特種戰士,可這副身體不是他以前那副,他目前有的只是堅韌不拔的精神。
“慢著!”
秦虎目光猶如寒星,突然低聲喊出來,剛剛距離營寨十幾米處出現的一道反光,以及悉悉索索的聲音,引起了他的警覺。
憑著一名特種偵察兵的職業嗅覺,他覺得那是敵人。
可是要不要通知李孝坤呢?
秦虎有些猶豫,萬一他要是看錯了怎么辦?要知道,他現在的身體狀況,跟以前可是云泥之別。
萬一誤報引起了夜驚或者營嘯,給人抓住把柄,那就會被名正言順的殺掉。
“小安子,把弓箭遞給我。”
秦虎匍匐在車轅下面,低聲的說道。
可是秦安下面的一句話,嚇的他差點跳起來。
“弓箭,弓箭是何物?”
什么,這個時代居然沒有弓箭?
秦虎左右環顧,發現車輪下面放著一根頂端削尖了的木棍,兩米長,手柄處很粗,越往上越細。
越看越像是一種武器。
木槍,這可是炮灰兵的標志性建筑啊。
“靠近點,再靠近點……”幾個呼吸之后,秦虎已經確定了自己沒有看錯。
對方可能是敵人的偵察兵,放在這年代叫做斥候,他們正試圖進入營寨,進行偵查。
當然如果條件允許,也可以順便投個毒,放個火,或者執行個斬首行動啥的。
“一二三……”
他和秦安趴在地上一動不動,直到此時,他突然跳起來,把木槍當做標槍投擲了出去。
“噗!”
斥候是不可能穿鎧甲的,因為行動不便,所以這一槍,直接洞穿了他的胸膛。
跟著秦虎提起屬于秦安的木槍,跳出車轅,拼命的向反方向追去。
為了情報的可靠性,斥候之間要求相互監視,不允許單獨行動,所以最少是兩名。
沒有幾下,秦虎又把一道黑色的影子撲倒在地上。
而后拿著木槍勒到他的脖子上,嘎巴一聲脆響,那人的腦袋低垂了下來。
“呼呼,呼呼!”秦虎大汗淋漓,差點虛脫,躺在地上大口喘氣,這副身體實在是太虛弱了。
就說剛剛扭斷敵人的脖子,放在以前只用雙手就行,可剛才他還要借助木槍的力量。
“秦安,過來,幫我搜身。”
秦虎熟悉戰場規則,他必須在最快的時間內,把這兩個家伙身上所有的戰利品收起來。
“兩把匕首,兩把橫刀,水準儀,七八兩碎銀子,兩個糧食袋,斥候五方旗,水壺,兩套棉衣,兩個鍋盔,腌肉……”
“秦安,兄弟,快,快,快吃東西,你有救了……”
秦虎顫抖著從糧食袋里抓了一把炒豆子塞進秦安的嘴里,而后給他灌水,又把繳獲的棉衣給他穿上。
天還沒亮,秦虎趕在換班的哨兵沒來之前,砍下了斥候的腦袋,拎著走進了什長的營寨,把昨天的事情稟報了一遍。
這樣做是為了防止別人冒功,他知道自己現在身處何種環境。
“一顆人頭三十兩銀子,你小子發財了。”
什長名叫高達,是個身高馬大,體型健壯,長著絡腮胡子的壯漢。
剛開始的時候,他根本不信,直到他看到了秦虎繳獲的戰利品,以及兩具尸體。
此刻他的眼神里面充滿了羨慕嫉妒恨的神色。
“不是我發財,是大家發財,這是咱們十個人一起的功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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