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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天下利器(2)

請牢記域名:黃金屋 一品仵作

  少年在紅梁彩帳下立得筆直,燈火里落在地上的影子都未折一分,面色清冷,不懼不驚,手一抬,指向了周圍的看客,“你嚇著他們了。他們所有人在剛剛退開前,都出現了同一個反應,那就是腿腳僵硬。”

  漢子下意識看向周圍,一臉莫名,不知少年提這些看客做啥。

  看客們紛紛低頭望向自己的腿腳,想起方才后退之前確實驚住片刻,不由抬頭望向少年。

  “這種僵硬叫做凍結反應,人遇到危險時的本能防御反應,沒有例外。你可有打過獵?”暮青冷不丁地問。

  漢子愣了愣,擰著的眉頭半分未松,不耐,“打過!咋了?”

  他在西北,那可是打獵好手!大將軍帶人深入大漠,哪回都不缺他!

  “你打過獵,就應該會發現獵物在警覺有危險靠近之時,會停下所有動作,抬頭豎耳,全身僵硬。”

  漢子又一愣,想了想,似乎是的。

  暮青又問:“你可有遇到過危險?”

  “當然遇到過!”西北邊關與五胡作戰,哪天的日子不是刀尖兒上過?

  “你遇到過危險,就應該能想起你在遇險的一瞬也會全身緊繃,形同你打獵時遇到的獵物。”

  “……”

  “這是本能,即便進化為人,也不會丟失的動物性本能。”

  “……”

  “方才你失手的一瞬,目光焦距鎖定,脖子僵硬,呼吸屏住,這些都屬于凍結反應。你可以掩飾,但真相就在你身上。你的身體反應告訴我你遇到了危險,我們身在賭局,能讓你感覺到危險的只有輸這一件事。所以我知道,你失了手。”

  “……”

  喧囂熱鬧的大堂,一時竟無人聲。

  無人反應過來,也確實不知如何反應。

  這些都是什么說法,從來沒人聽說過。

  暮青并不管有沒有人聽得懂,她遵守了交換條件,解釋完了,就可以離開了。她將桌上銀票拿起來收進懷里,提起包袱便往人群外走去。

  沒人攔她,人群不自覺地散開,讓出一條路來,看少年走出人群,燈影里背影單薄,卻生出幾分卓絕來。

  “站住!”

  身后漢子忽然一喝,暮青停步,回過頭來,面上覆了幾分寒霜。

  漢子望著暮青,卻并非要刁難,只道:“小子,報上名來!老子好些年沒輸過了,總得知道贏了老子的人叫啥名字。不管日后有沒有機會再見,老子都記住你了!”

  面上寒霜漸去,暮青回望漢子片刻,不發一言轉身離去,聲音透過單薄的背影傳來,寡淡,疏離。

  “周二蛋。”

  言罷,她已出了賭坊。

  賭坊里久不聞人聲,半晌,漢子嘴角一抽,撓頭咕噥,“娘的,比老子的名字還難聽!”

  此刻,三樓當中的雅間里,同樣有人嘴角一抽。

  男子青衣玉帶,手上執一把折扇,扇面半遮著面容,避在窗旁俯望大堂。那一雙細長的丹鳳眼含笑帶魅,眸底滿是興味,“一個姑娘家,把自己易容得那么丑已是夠心狠,連名字都忍心取成這樣,有趣!實在有趣!”

  別人許看不出那姑娘易了容,但逃不過他公子魏的眼。他除了輕功敢稱江湖之最,易容術更是早年便青出于藍,在他師父合谷鬼手之上。這姑娘的易容術在他看來不過是粗淺技法,雖然這粗淺技法她用得十分嫻熟,但在他眼中還是生嫩了些。

  “你眼中有趣的女子太多了些,今日午前才有一人。”身后一道散漫聲音,燭影深深,暖了彩帳,那人聲音卻勝似初冬寒雪,懶散,微涼。

  魏卓之回身,身后一張美人榻,榻上松木棋桌,一人懶臥,醉了半榻風情。

  那人面上覆著半張紫玉鎏金面具,手中執一子,目光落在棋局里,只瞧見華袖里指尖如玉,奪了身旁木蘭天女之姿。

  “你是說我見異思遷?”魏卓之一笑,聲音卻陡然拔高,扇子忽的一合,指天發誓,“冤枉!天下男子,唯我念情!我家中有一未婚妻,年芳十七,名喚小芳……”

  榻上男子垂眸望著棋局,只當沒聽見。

  魏卓之卻沒再玩笑下去,走來另一邊坐了,執起一子,落時問:“她說的那些話,你覺得有幾分道理?”

  “嗯,有些道理。只是……”男子手一抬,指尖棋子燈影里揮出一道厲光,劍風雪影,落入棋盤,脆聲如雷,眉宇間卻融一片懶意,聲懶,意也懶,“險些壞了我的事。”

  “不險不險,她只要了魯大三千兩,沒都贏走。他拿了我春秋賭坊的銀票,回去顧老頭那邊一頓軍棍是少不得的。我這趟西北之行,定能透過此人探得些西北軍中實情。”魏卓之氣定神閑一笑。

  當今朝廷,外戚專權,元家獨大,內掌朝政,外有西北三十萬狼師。如今又趁五胡聯軍叩關之機在江南征兵,擴充西北軍,元家之心昭然若揭。元修身在邊關十年,他是何心意必須細探。

  大堂里喧囂漸起,賭客們談論著方才的賭局,倒顯得屋子里一時靜了。

  “你就沒興致?那姑娘所說的你我可是聞所未聞。”

  “你都說了她是女子,我身邊不留女子。”

  “我知道,天下人都知道,你好美人,且喜雌伏。”魏卓之搖著扇子笑道,鳳眸飛揚,飽含惡意的戲謔。

  步惜歡融在榻里,不言,只抬手落下一子,指尖寒涼浸了衣袖,棋局頓現慘烈殺伐。

  魏卓之眼皮一跳,咬牙,這是報復!

  “但瞧她年紀不過及笄,這等高論未必出自她身,許是高人所授,若能招攬到這位高人,定對你有助!”

  他們身在爾虞我詐的局中,若天下有一人,能察言觀色于細微處,窺人所思所想,此人定為利器!

  “天下利器,多為雙刃,傷人,亦能傷己。”步惜歡袖子一拂,手中握著的棋子盡數散去一旁。

  此局,已定。

  魏卓之也丟了手中棋子,行棋布局,他從不是他的對手,“所以這姑娘不能放走,我讓綠蘿請她回來。若不能為我所用,亦不能為他人所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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