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國是有宵禁的,不過正月十五前后各一日暫時弛禁,準許百姓夜行,稱之為“放夜”。坊門不閉,全民可通宵達旦的狂歡。十四這天,安樂郡主很正式的寫了個帖子過來,約丫丫小朋友明天一同去逛街觀燈。
丫丫拿著帖子來向她娘請教,“娘,我是不是要回個帖子呀?”
晏萩瞅著坐在一旁的傅知行,“世子爺,讓不讓你閨女去?”
“帶上你兄弟他們。”傅知行剝了個蜜桔給晏萩。
“哦”丫丫笑應了,“娘,該怎么回帖子?”
“就說你會去,還會帶你上你哥和你姐。”晏萩頓了頓,“你問問君兒,可愿跟著去,襲兒就別帶她去了,你帶著她玩雪,玩得都受寒了。”
丫丫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頭,出去寫回帖。
第二天就是正月十五元宵節,中午,安國公府里就掛起了一盞盞花燈。有巴掌大小的蓮花燈、桔燈,也有稍大一點宮燈、走馬燈、大圓燈籠、美人燈。園子里還找工匠來,雕了幾個冰燈。
老國公和澄陽大長公主年歲漸長,行動也愈發的緩慢了,晏萩但凡過節,都布置的很熱鬧,這樣他們在家里也能觀燈。
吃過晚飯,丫丫就回房里去梳妝打扮了。年前,晏萩給她做了不少新衣裳,丫丫挑了件杏紅繡折枝墨梅的襖子,配上淺碧百褶挑銀絲的裙子。
“臘梅姐姐,給我重梳個頭發,我不要梳包包頭,你給梳上回我娘給我梳的那個小辮子。”丫丫是個愛美的小姑娘。
婢女就給她梳好了頭發,頭上纏著梅花流蘇金環,別著朵璀璨的珠花,在辮尾綁著小鈴鐺花,脖子上戴著長命金鎖,在額間貼上大紅花鈿,耳朵上是小小的鎏金梅花耳釘。
打扮好后,丫丫在鏡子前照來照去,還表揚自己道:“丫丫是美人兒。”
小美人兒屁顛屁顛跑進暖閣,“爹、娘,丫丫漂不漂亮?”她還轉了個圈,鈴鐺花隨著她的動作,叮零零作響。
“漂亮,傾國傾城。”晏萩摟過女兒,親親她的小臉蛋。
“像你娘一樣漂亮。”傅知行把女兒的漂亮歸功于妻子。
在門外正要進來的卓兒,聽到這句話,嘴角微抽了一下,他爹夸他妹還得帶上他娘。
“大哥,你站在門口做什么?還不進去。”越兒走過來道。他身后跟著晏裊裊和晏杉,君兒在知道他娘不去后,也不肯去了,那怕越兒一直攛掇說可以掃街猜燈謎,君兒都沒答應。
卓兒看了他一眼,撩開門簾子走了進去。
“好好看著你姐姐妹妹,別讓人沖撞了她們。”傅知行叮囑了長子一聲。
“誰敢沖撞我和丫丫,我揍他。”晏裊裊一身男裝打扮,要不是有耳孔,就活脫脫是俊俏少年郎。
把孩子們打發了出去,晏萩就牽著傅知行的手,“他們去外面觀燈,我們在家里觀燈。”
天色已暗,掛在廊下檐角、庭中樹梢上的各色花燈,都點亮了,流光溢彩,熠熠奪目。晏萩還別出心裁的,在假山上掛了數十串小燈籠,還做了小機關,讓它們一時亮一時滅,就跟天上的星星似的一閃一閃的。
“你看像什么?”晏萩笑盈盈問道。
“疑似銀河落九天。”傅知行還是很懂她心思的。
晏萩臉上的笑意更深了,“好看嗎?”
“好看。”傅知行低眸看著她,“不及你好看。”
“我要不好看,怎么能迷到京城第一美男呢。”晏萩調笑了他一句。
夫妻倆賞了會燈,起風了,寒意倍增,傅知行趕緊把晏萩帶回房里去了,洗洗就上床歇息。晏萩身上還沒完全干凈,夫妻倆只能蓋著棉袍,純睡覺。
過了上元節,這年就算過了。
十七日早朝,武太師以病乞骸骨,圣上挽留他繼續在任。君臣倆玩了把三請三留后,圣上允許,涕淚曰:“君臣不相負。”
武太師原本是想等孫兒出來后,才退下來的,可是年前病了一場,又摔一跤,如今走路還得拿拐杖,實在是上了不朝了,才不得不上折。
圣上對這位老臣也挺夠意思的,不僅讓他致仕后,繼續享受全俸,賞賜黃金千兩、白銀五千兩、良田千畝,還免除了武家子孫的賦稅、勞役和兵役,直到武太師去世為止。
這樣的恩寵,讓文武百官對武太師羨慕不已,圣上與武太師君臣相得一事,也傳為一時佳話。
晏萩聽后,跟傅知行道:“圣上挺看重武太師的呀。”她祖父致仕時,圣上都沒免除晏家子孫的賦稅、勞役和兵役呢。
“補償。”傅知行淡然道。武太師可是貢獻出了一個外孫女出來,“勞苦功高”。
晏萩愣了一下,試探地問道:“魯王妃?”
傅知行頷首。
晏萩蹙眉,“如今武太師退下來了,魯王妃的依仗就沒了,魯王不會又對魯王妃下手吧?”
傅知行勾了下唇角,“不會,還有侯家。”
武太師致仕后,朝堂沒有太大的波動,又不是換了皇帝。魯王雖不滿,卻也沒法阻止。只是接連一個月,都沒進魯王妃的院子,以前初一十五都會去。
二月初六傍晚,魯王的那位郭庶妃為他生了一個兒子,魯王在損失了一個嫡子后,又多了個庶子。
初七凌晨,東宮添丁,太子的侍妾也生了一個兒子。母憑子貴,太子給她提了位份,成了庶妃(寶林)。
晏萩打發人往魯王府和東宮,各送了一份禮物去。
傍晚時分,大雨傾盆而下,街面上沒有了行人,這時一輛馬車駛了過來,“大人,雨越下越大,是否找個地方避一避?”馬夫擦著臉上的雨水問道。
“時間尚早,那就避一避,等雨小點再回府。”車里的人答道。
可就在這里,馬車突然劇烈一晃,車里的人不悅地道:“把車趕穩點。”
話音剛落,突然車簾被人撩起,他還沒看清,銀光一閃,接著他就聞到了一股血腥味,“咚”的一聲,他往前一趴,眼睛瞪得大大的,死不瞑目。
“老大,無一活口。”蒙面黑衣人道。
“撤。”
那一群黑衣蒙面人,來時悄無聲息,走時無聲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