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沒有如果。
“徐伯臨心狠手辣,不可能會留后患,當年應該是廬硯秋留下了我,萬河東開車撞上來的時候,也是她抱住了我。”徐檀兮思緒很亂,心口像壓著一塊石頭,“我不知道我是該恨她,還是該謝她。”
戎黎怕她會哭,去親她的眼睛:“沒有該不該,你愿意恨就恨,愿意謝就謝,不要把任何情緒強加給自己,順其自然就好,不過我希望你忘掉,記都不要去記她。”
他有私心,洪苓儀能不能沉冤得雪、徐伯臨會不會惡人惡報,比起徐檀兮,都沒有那么重要,如果真的要去恨,讓祁家人、洪家人去恨好了,他只要徐檀兮安然無虞。
“先生,”她仰著頭看他,“你困嗎?”
“不困。”他沒心思睡,怕她做噩夢。
她說:“我也不困。”
戎黎在想,要怎么哄她睡。
一只涼涼的手從他衣服下面鉆進去,怯怯地觸碰他。
“我腦子里停不下來,老是想車禍的事情,想徐家的事情。”她靠近他一些,“你能不能讓我不要想?”
她目光干凈,勾人而不自知。
戎黎的體溫從她手指碰到的那一處開始發燙,他捧著她的臉,俯身吻住。
“先生。”
“別動。”他聲音像一條纏人的線,拽著她往下墜,耳邊的聲音像從幽谷里傳來的迷惑。
春色正濃,櫻花開了滿街,粉白粉白的花蕊被夜色渡了一層水光。
蓮莖刺惹香腮損,一縷艷痕紅隱隱。
十九號上午九點左右,徐伯臨剛到公司門口,警方的人就來了。
王剛直接亮出逮捕令:“徐伯臨先生,現在懷疑你與兩起殺人案有關,請跟我們走一趟。”
咔嚓。
手銬拷上,人帶走。
九點五十六,警局。
王剛審,胡表國記。
“徐先生,”王剛不急,慢慢來,“我們一樁一樁來。”
徐伯臨面色不改,泰然自若。
王剛先拋出問題:“你認不認識丁四?”
他回答很快:“不認識。”
不老實啊。
王剛把照片扔出來:“上來就撒謊,看來是我沒提醒你。”行吧,他提醒,“你現在的態度、口供的真實性會直接關系到你的量刑,我建議你——坦白從寬。”
照片里,徐伯臨和丁四在車上接頭。
徐伯臨很理所當然的口氣:“我每天要忙那么多事,不記得一些無關緊要的人也很正常。”
“無關緊要?”王剛語調拔高,“無關緊要的人會指認你收買他?”
徐伯臨神色錯愕片刻,又恢復到平靜,他撿起桌上的照片,端著又看了看:“哦,想起來了,好像是有這么回事。”他臉上一派正色,煞有其事,“他以前給我前妻當過司機,我撞見過他跟我前妻有往來,所以就請他幫我辦了幾次事。”他和溫照芳已經走完了離婚手續。
這張嘴啊,真是會扯,人話鬼話真話假話張口就來。
“辦什么事?”
“還能什么事,幫我盯著我前妻。”他說,“我們夫妻兩個不合,我雇個人盯她也不是什么大罪吧。”
他只要承認他雇了丁四,就能解釋他跟丁四之間的財務往來,只要沒有切實的證據,丁四幫他做的其他事他就可以不認。
狡猾、不要臉至極。
“丁四已經招供了,破壞剎車是他向溫照芳提議的,而他又是受你指使,還有祥云鎮那次,你也下達了指令,讓他直接撞死徐檀兮。”畜生!禽獸!
王剛想打人。
徐伯臨面帶慍色,語速卻不緊不慢:“他說什么就是什么,有證據嗎?”
沒有。
他做事謹慎,不可能會留下關鍵性證據,他就是仗著丁四手里沒有直接證據,才敢這么猖狂。
王剛憋屈得不行,忍著想打人的沖動繼續:“二十五年前,滄海路發生一起車禍,肇事車輛逃逸,受害車輛的司機當場死亡,車上還有一位身懷六甲的孕婦,現場留下了血跡,但孕婦不知所蹤。”
徐伯臨鎮定地把話接過去:“這件案子我也聽說過,那名孕婦是某位著名導演的妻子。”
王剛把親子鑒定推過去:“這是令千金和那位著名導演的親子鑒定,也就是說,孕婦讓你帶走了,孩子還被你家收養了。”
徐伯臨目瞪口呆,作驚訝狀:“怎么可能?”
王剛:“……”
媽的,這玩意怎么不去拿小金人?
王剛拉下臉,冷著表情:“當年你違規駕駛,撞到了前面的車輛,之后你下車去查看,發現司機已經咽氣,但孕婦還活著,而且還看到了你的臉,你看見路上沒人,也沒有監控,就帶走了重傷的孕婦,因為救治不及時,孕婦喪命,孩子活了下來,徐檀兮就是當年的那個孩子。”
搞了幾十年刑偵,王剛見過的禽獸不少,徐伯臨算得上是禽獸中的極品,他把人性的惡演繹得淋漓盡致。
徐伯臨露出一臉荒唐至極的表情:“王隊長,你可真會編故事。”
還沒完呢。
王剛把紅山墓地的照片推過去:“孕婦去世之后,”他停頓了一下,“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應該是你的母親徐老太太處理了尸體。老太太因為良心不安,厚葬了孕婦,不管是墓地還是棺木都選了最好的,甚至每年都會帶二房一家去祭拜,而且老太太一直心懷愧疚,為了彌補徐檀兮,不僅對她寵愛有加,還立了遺囑,要把名下所有財產全部留給她。”
徐伯臨神色焦躁,略顯不耐煩:“編完了嗎?”
“還不承認?”王剛繼續,“尸骨保存得很完整,DNA結果過幾天就能出來,你這個禽獸——”
不對。
王剛改口:“說你是禽獸都侮辱了禽獸,你這個禽獸不如的東西,你母親為了幫你脫罪,昧著良心給你善后,你倒好,就因為一點家產,借你前妻的手,指使丁四去破壞剎車,不僅如此,你還擔心光破壞剎車不能車毀人亡,就一路跟著,趁機二次下手,車上不僅有徐檀兮,還有你的親生母親和妹妹,你這個喪心病狂的混賬居然還下去得手。”
為了利益,連自己的親人都不放過,這世上一定沒有報應,要是有,徐伯臨早就被雷劈死了。
徐伯臨篤定警方沒有證據,一點都不慌張:“編完了該我說了。”
王剛倒要聽聽,他怎么鬼扯。
他開始圓了:“二十五年前,我母親在路上遇到了一名渾身是血的孕婦,她出于好心,把孕婦送去了醫院,孕婦因為受傷太嚴重,死在了手術臺,但孩子很幸運,被搶救過來了。”
“你他媽胡扯。”王剛抓住他話里的漏洞,“路上遇到重傷的孕婦你們不報警?不僅私自送去醫院,還把醫院的診療記錄全都毀了。”王剛義正辭嚴,“你們這是在毀滅證據。”
所以呢?
二十五年前,沒有監控,沒有行車記錄儀,也沒有目擊證人,指紋血跡什么的,都被時間沖干凈了。
徐伯臨不慌不忙:“是我不讓我媽報警的,我看見孕婦受傷很嚴重,想著可能救不過來,要是報警了,我和我媽就會成為嫌疑犯。另外,醫院的記錄是不是我們毀的,是發生了火災,那是天災。”
王剛:“……”有被氣到。
徐伯臨繼續:“我媽心底善良,收養了那個孩子,為了給她最好的,甚至對外說那是我的親生女兒,我前妻還因為這個小產了。”他坐直了,提了提嗓音,強調說,“我們一家并不知道那名孕婦的身份,也不知道檀兮是祁栽陽導演的女兒,至于墓地的那具女尸,這個我不知道,應該是我媽處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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蓮莖刺惹香腮損,一縷艷痕紅隱隱。摘自《漁家傲·昨日采花花欲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