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三點的時候,戎黎離開醫院,去了南城大學。
五點,徐檀兮坐診時間結束,她去沖了一杯咖啡,剛坐下,有人來敲門。
“請進。”徐檀兮把杯子放下。
推門進來的是昨天做開顱手術那位患者的家屬,叫李慧琴。
她手里拎了個籃子:“您是徐醫生嗎?”
“我是。”
徐檀兮請她坐下。
她卻突然跪下來,紅著眼,哽咽地說:“謝謝徐醫生,謝謝您,謝謝……”
徐檀兮起身去扶她:“您先起來。”
她扶著桌子起來后,又連連鞠躬:“謝謝您,謝謝您救了我兒子。”
她好像腿腳不太方便,膝蓋彎曲之后,站起來有點吃力。
“我只是做了醫生該做的。”徐檀兮把自己的椅子拉過來,高度調低一點點,“您請坐。”
李慧琴哪肯坐,擺著手又把椅子推回去:“不是的,我聽護士說了,要不是您在車禍現場給我家冬林止血,他早就沒命了。”她抹了抹眼淚,把手里的竹籃子放到桌子上,“也不知道徐醫生您喜歡吃什么,就從家里拿了幾個雞蛋,還有一罐蜂蜜,您要是不嫌棄就收下。”
對方年長,徐檀兮也不好坐著,便站著,推辭說:“醫院有規定,醫生不可以私下收禮。”
李慧琴連忙把籃子上蓋著的布掀開:“這不是什么貴重東西,里面也沒有塞錢,您收下吧,不要緊的。”
徐檀兮搖搖頭,道了謝,但沒有收東西。
快下班的時候,戎黎打電話過來了。
“我這邊結束了,現在過去接你。”
徐檀兮也快下班了,想著不順路,便說:“不用過來了,你去幼兒園接關關,我自己回去。”
戎黎執意:“關關我讓程及去接,你在醫院等我。”
徐檀兮只好依他。
護士過來,敲了敲門:“徐醫生。”
查房時間到了。
徐檀兮應了護士一聲,對戎黎說:“我先去查病房,你到了醫院給我電話。”
“好。”
她等戎黎先掛了電話,才帶著幾個實習生去查房。
結束后已經快六點了,外邊雨停了,天黑了,城市的霓虹亮了,萬家燈火也熱鬧起來了。
路過VIP病房時,徐檀兮被叫住了。
“姐姐。”
徐檀兮回頭,看見徐檀靈拄著拐杖立在病房門口。
“你腳不方便,就不要下床了。”語氣公事公辦。
徐檀靈從樓梯上摔下去,身上有幾處輕傷,主要是左腿,骨裂了。
“你就這么討厭我?”她眼淚說來就來,不甘又委屈的樣子,“上次在家里沒能勒死我,這次又害我摔下樓梯,你真的想讓我死嗎?”
從那次視頻事件之后,徐檀兮就不太想陪她演“姐妹情深”了,窗戶紙已經捅破了,沒必要再兜兜轉轉。
她便順著問:“那你怕死嗎?”
徐檀靈臉色瞬間就不好看了。
“怕就不要出現在我面前。”她脾氣不壞,但也會煩。
“我——”
徐檀靈的話被打斷了。
“徐醫生,”蕭既也不知道什么時候從病房出來了,“能不能給我看看?我傷口有點疼。”
徐檀兮頷首,過去了。
徐檀靈站在原處,若有所思。
上次在徐家,徐檀兮并沒有用東西勒她,正常來說,不應該糾正嗎?還有她摔下樓梯那次……仔細想想,處處都透著不尋常。
不對勁,她后知后覺,思索片刻之后,撥了一個電話:“韓醫生,有空嗎?有個問題想咨詢你。”
病房里。
徐檀兮在給蕭既檢查傷口。
他半躺著,臉上傷還沒好,打了石膏的手吊在脖子上,頭發有點長,蓋住眉骨后,整個人的氣質柔和了很多。
“你那個妹妹,演技不錯。”
徐檀兮并不想與他聊這些,畢竟不熟:“你的傷沒有什么問題,再休養幾天就能出院。”
他目光落在她的工作牌上:“上次的事,還沒同你道謝。”
小兒外科。
她不是很上相,照片遠沒有本人好看。
她待人禮貌,但拒人千里:“不用道謝,我不是幫你,只是在做分內的事。”
說完她便走了。
蕭既失笑,看著溫溫柔柔的一個人,怎么一點也不好接近。
六點十分。
徐檀兮換好衣服,準備下班,戎黎還沒有到,她在醫院門口等他。天霧蒙蒙的,空氣濕度很大,模糊了遠處璀璨的路燈。
風有些刺骨,徐檀兮在外面接了個電話。
“表哥。”
溫羨魚開門見山:“有件事想讓你幫個忙。”
“你說。”
“我記得光華塑料的趙董和方家交情不錯,你還給他孫子做過手術對吧?”
“嗯,我姑父在世的時候跟他走得比較近。”
徐檀兮的姑父方允唐和趙賢華認識多年,后來方允唐過世,走動就少了很多。
溫羨魚省去迂回,直說了:“城西有塊地皮,我跟他都在競拍,我打聽到了他那邊的底價,已經遠遠超過了那塊地皮的價值,好像是刻意在針對我,我想跟他談談,但他的秘書一直說他不在國內,應該是故意避著我。”
那塊地應該對他很重要,不然不會找到徐檀兮這里來。
徐檀兮沒有給正面答復:“別人家的生意我也不好插手,我先去問問吧。”
“嗯,有結果了給我回復。”
溫羨魚先掛了電話。
接著徐檀兮打給了趙賢華,他人在國內,的確是故意避著溫羨魚。他也沒跟徐檀兮打太極,直接搬出了秦昭里。
徐檀兮又打給了秦昭里。
“昭里,城西那塊地皮是你要截的嗎?”
“趙賢華跟你說的?”
“嗯。”
秦昭里不瞞她,大大方方地承認:“是我。”
她讓趙賢華抬高了那塊地皮的價格,就是要針對溫羨魚。
徐檀兮知道她不是不講道理的人,這么做一定有她的理由:“我跟我表哥怎么了?”
“他跟沈家的姑娘搞到一起了。”
秦昭里語氣有點不爽,但談不上傷心。
雖然她對溫羨魚沒什么感情,但畢竟是頂綠帽子,多少還是膈應到了她。她這人吧,心眼沒那么大,誰讓她不舒坦,她就要讓那人更不舒坦。
徐檀兮并不意外,看來上次那兩人不是去情侶餐廳談劇本,而是去談情說愛。
“你就只截他一塊地?”
“當然不是。”秦昭里是商人,她無奸不商,“我家老爺子在,如果只是不忠,要退婚很難,但如果是無能的話,那溫羨魚就不合格了,畢竟老爺子秉持著利益至上。”
秦家沒有兒子,老爺子找的不只是孫女婿,也是半個秦家的主人。
徐檀兮想了下,很贊同秦昭里的打算:“需要我幫你嗎?”
秦昭里喲了一聲,故意調侃她:“他可是你親表哥。”
“我和你比較親一點。”
秦昭里笑得像個嫖客:“沒白疼你。”
她那邊很吵,徐檀兮問:“你在哪?怎么這么吵?”
“我在外面嗨呢,要不要過來一起?”
“哪里?”
“天方娛樂城。”
徐檀兮突然想起秦昭里之前的話:溫羨魚要是敢外面養小姑娘,我就敢養小公子,他養一個,我養一雙。
秦昭里的電話掛斷沒多久,戎黎就到了。
徐檀兮上車:“先不回家,我要先去娛樂、醋溜文學、城找昭里。”
戎黎碰了碰她手背,很冰,他拿了條毯子蓋在她腿上,再打開車上的空調:“找她做什么?”
“我表哥不忠,我擔心她會難過,我去看看她。”
難過?
怎么可能。
秦總玩得很嗨,包下了娛樂城最大的VIP包廂,還叫來了一堆酒肉伙伴:“光喝酒有什么意思,要不要叫幾個帥哥過來?”
來的大部分是秦氏的女高管,還有幾個生意伙伴、幾個南城富家女。
今晚全場由秦小姐買單。
某位有家室的女高管如坐針氈:“您高興就好。”
秦昭里按了鈴。
經理親自過來招待,畢恭畢敬:“秦總。”
秦昭里難得穿了條惹眼的裙子,張開手靠在沙發上,手里端著杯酒,指尖點著煙,像極了出來嫖的貴胄公子:“姜灼在不在?”
昨天晚上秦昭里還來光顧了姜灼,并且為他一擲千金。
看來是真惦記上了。
經理心里門兒清:“在清吧那邊駐唱。”
秦昭里把煙掐了,換了個姿勢:“把他叫過來,就說我點他坐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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