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光蹲下去,把巧克力撿起來,叼開金色的糖紙,吃掉了。
好甜。
它開心地叫喚:“喵。”
戎黎把手指按在唇上:“噓。”他走過去,蹲下,小聲地對它說,“我們約法三章行不行?”
它喵一聲。
它腳上的腳鏈是高科技,終端顯示安在了戎黎的手機上,定位可以精確到十米以內,而且用外力很難取下來。
“如果我和秦昭里都不在你身邊,你不要出聲,不要亂跑,不要吃外面的東西,要藏到一個沒有人的地方,等我來接你。”他說完停頓了一會兒,給它反應的時間,然后再問,“聽懂了嗎?”
它懂了,但是它不吱聲。
貓咪是好動的,不讓動不可以。
“你要是做得好,”戎黎琢磨了一下,循循善誘,“我就給你買很多好吃的。”
“喵!”它好興奮搖頭晃腦:可以可以!
不知道程及養個“妹妹”是什么感受,他養只跟女朋友長得一模一樣的“貓”,感覺很像在養女兒。
戎黎把袖子拽出一截,遞給它:“抓著。”
它乖乖抓住。
戎黎帶它下樓去,路過緩步臺,用腳踢了踢抱腹蜷在地上的人:“死了嗎?”
就幾階樓梯,正常來說摔不死人,畢竟是在外面,他還是留了分寸的。
徐檀靈半暈半醒,痛苦地哼哼一聲。
“以后別來招惹我女朋友。”光照不進樓梯間,四周有點昏暗,他目光所至之處鋒芒畢露,聲音不大,帶著肅殺之氣,他說,“我這人心理有毛病,不太遵紀守法。”
徐檀靈痛得渾身發麻,躺在那里,進氣少出氣多:“我、我一定會告你的。”
戎黎斂著眸,睫毛底下覆了一層陰影:“去試試。”
徐檀靈動作艱難地掏出了手機。
出了樓梯后,戎黎撥了個電話:“幫我截個監控。”
光光身上還穿著白大褂,戎黎不方便給它換衣服,也不信任別人,就將自己的外套給它穿上了。
他帶它出去吃午飯,要了間單獨的包廂,讓服務員出去之后,把菜單上的圖片給它看。
“想吃什么?”
它撓菜單:“喵。”
戎黎想著它還保留了貓的習性:“魚行不行?”
它撓桌布:“喵。”
行吧,就魚了。
為了獎勵它,戎黎點了一桌全魚宴,紅燒的、清蒸的、水煮的……所有魚的做法都上了一道。
它吃得很起勁,就是改不掉用手抓食物的習慣。
戎黎耐著性子,一遍一遍教。
“喵。”
它突然撓盤子。
戎黎放下筷子:“怎么了?”
它皺著臉,油滋滋的手在衣服亂抓:“喵!”
“不好吃?”戎黎抽了兩張紙,把它的手擦干凈。
它張嘴:“啊啊啊——”
“卡到了?”
它眼淚汪汪:“喵~”
戎黎“……”
他趕緊把它帶回醫院。
進急診之前,他先囑咐它,有外人的時候不可以出聲,不可以亂撓亂跑。
它喵喵喵。
現在還是午休時間,只有急診室有醫生值班,值班的成醫生看見兩人進來,很不解:“徐醫生,你怎么這個點過來了?”
不是來視察工作的吧?
戎黎說:“它被魚刺卡到了。”
成醫生:“……”就挺意外的。
徐醫生在他們醫院的男醫生眼里,那就是住在月亮上的仙女,有點想象不出來仙女吃魚,更加想象不出來仙女吃魚被魚刺卡了。
成醫生盡量淡定,畢竟是醫生,職業素養必須有,他去找了手電筒過來:“我先看看魚刺的位置。”他很醫生、很專業地說,“徐醫生,摘一下口罩。”
“徐醫生”不動,跟他大眼看小眼。
成醫生就很困惑。
然后,徐醫生的男朋友問:“有沒有女醫生?”
在醫生眼里,患者根本沒有男女好嗎!作為醫生家屬一點都不專業!
成醫生在肚子里吐槽完,露出善解人意的笑容:“我去叫萬醫生過來。”
很快,耳鼻喉科的萬醫生來了。
用手電筒照完之后,她說:“看不到魚刺,可能扎得比較深,要做喉鏡。”
光光拽著戎黎的一副,喵了一聲,滴溜溜的眼睛到處看。
萬醫生沒聽清楚:“啊?”
戎黎說:“它怕疼,麻煩輕一點。”
萬醫生愣愣地點頭,表示壓力很大。
喬副院長上午剛挨了訓,徐醫生到底不只是小兒外科的醫生,還是老板。
萬醫生從頭到尾都很小心,表現得很專業。
魚刺扎的很深,用了麻藥電子喉鏡才插下去,萬醫生有點緊張,異物鉗幾次都沒有夾中。
插管子的時候,光光很怕,一直躲,一直嗯嗯啊啊喵喵哼哼。
戎黎拍拍它的腦袋:“不要動。”他聲線平緩,安撫說,“很快就好。”
它不動了。
萬醫生覺得吧,徐醫生的男朋友像老父親。
“好了。”萬醫生把異物鉗拿出來,松了一口氣,“魚刺取出來了。”
有半根手指那么長,是根軟刺。
光光可憐巴巴地沖戎黎嚶嚶嚶。
戎黎問:“可以漱口嗎?”
萬醫生說可以。
戎黎把水擰開,瓶口放到它嘴邊:“漱一下口。”
它喝了一口,咕嚕一聲吞了。
道了謝之后,戎黎帶它出去,將口罩給它戴好,走到沒人的地方,擔憂地問:“還痛嗎?”
它撓撓自己的脖子:“喵。”
戎黎抓著它的手腕,不讓它亂撓,他想給它吹吹,想到這不是徐檀兮,只能作罷,他道歉說:“對不起,是我不好,不該給你吃魚。”
它嗓音細細的:“喵。”
可憐兮兮的樣子……
光看這張臉,戎黎就沒辦法不心疼、不心軟,可要等徐檀兮回來了,他才能給她揉揉。
他不知道人格什么時候切換回來,只能先給徐檀兮請假。
西濱餐廳。
上次秦昭里跟徐檀兮來過這,就是那個包間里放了沙發的情侶餐廳。到了晚上,這兒的露臺景色一絕,但秦昭里很忙,晚上晚上有應酬,只騰出了午飯的時間。
她吃了幾口就放下刀叉。
溫羨魚關心地問:“不合胃口嗎?”
她不是很喜歡吃西餐,也不想掃他的興,用布巾擦了擦手,酒沒動,她喝了點溫水:“沒有,吃飽了。”
溫羨魚起身給她添水,溫家的教養極好,他動作斯文優雅:“怎么就吃那么一點,我再給你叫點別的?”
秦昭里懶得麻煩:“不用了,我控制體重。”
她短發長長了一些,發梢過了耳尖,五官很精致,略帶英氣,嘴巴有一點肉肉的,有一顆小小的唇珠,其實很可愛,但是因為她不愛笑,總是壓著嘴角,又冷又颯的樣子。
溫羨魚很喜歡她這張臉,能讓人生出征服欲。
他笑著說:“你才多重,還控制。”他把餐盤推開,從桌子底下“變出”一個細長的盒子,放到她面前,“周年快樂。”
秦昭里沒反應過來:“什么?”
他也不生氣,好脾氣地解釋:“今天是我們訂婚一周年。”
“抱歉,”她摸了摸耳朵,“我忘了。”
這是她尷尬不自在時才會有的小動作。
溫羨魚無奈失笑:“我就沒指著你會記住。”他打開盒子,“看看喜不喜歡。”
是一條價值不菲的項鏈,秦昭里今天佩戴的耳環也是那個牌子。
“謝謝。”她收了,想著得給他回個什么禮,送車?送手表?
“下午的時間能不能留給我?”溫羨魚發出邀請,“有個地方想帶你去。”
下午她有兩個會議。
她想了一下:“行,我把下午空出來。”
結完賬,兩人直接去了負一樓的停車場,秦昭里自己也開了車來,溫羨魚讓她先把車擱著,他載她一起,回頭讓秘書來取。
秦昭里說行,也沒問他要帶她去哪。
“昭里,”他沒急著開車,坐在車里說,“我想明年結婚。”
秦昭里系安全帶的動作停頓了一下,她不喜歡兜兜轉轉,就直接問:“是你的打算還是你爺爺的打算?”
兩家聯姻,結婚就不是兩個人的事。
她突然打了個噴嚏,看了一眼后座,果然,有一束玫瑰。
溫羨魚側著頭看她,目光很柔和:“是我的打算,也是我爺爺希望的。”
溫家老爺子大概不想一房獨大,主要家業交給了小兒子溫時遇,轉頭又給孫子定了一樁門當戶對的親事。
秦家雖比不上溫家家大業大,但秦昭里是唯一的繼承人,身份可想而知。
“你覺得跟我結婚沒有問題嗎?”秦昭里很理智,像置身事外,直截了當地戳破,“我們之間沒有愛情。”
“怎么沒有?”溫羨魚看著她的眼睛,“我喜歡你。”
秦昭里愣住了。
她沒談過戀愛,不知道喜歡一個人是不是都這樣簡單,至少溫羨魚的喜歡很簡單,見面的次數都不用超過二十次,沒有牽手,沒有擁抱,沒有任何肢體接觸。
他神情很認真,鄭重其事地說:“明年我會把工作的重點轉移到南城,以后就可以多一點時間陪你。”他目光里無其他,專注地望著她,“昭里,我很喜歡你,想跟你好好過。”
秦昭里覺得她要重新審視一下跟他的關系了,雖然她還不喜歡他,但她從不玩弄人,不管基于什么原因走到了一起,只要他有誠意,她都會忠于這段關系。
她思考了良久,跟他說了一件事:“我對花粉過敏。”她又打了個噴嚏。
不要再送玫瑰花了。
溫羨魚看了看后座的花,歉意地笑了笑:“我以后會記住的。”
秦昭里嗯了一聲。
他下車,把花扔在了旁邊了垃圾桶里,撣了撣身上才坐里,關上車門,轉頭看她:“可以吻你嗎?”
他想進度快一點。
秦昭里沒有拒絕。
在他靠近的時候,她的手機響了。
她明顯松了一口氣,說了一聲抱歉:“我先接個電話。”她轉頭看向外面,“喂。”
“是我,戎黎。”
“我在外面。”
戎黎懂了,聲音刻意壓低了。
通話中途秦昭里都沒怎么作聲,只是嗯了幾聲,掛電話之前她說了一句:“不用了,我過去。”
溫羨魚沒出聲,耐心地等她接完電話。
“抱歉,下午不能跟你出去了,臨時有事。”秦昭里很少會爽約,她盡量妥善安排,“我們明天再約可以嗎?”
溫羨魚說沒關系,問道:“是公事嗎?”
“私事。”
徐檀兮的事,秦昭里還沒打算跟他說。
溫羨魚也不多問:“要不要我送你過去?”
“不用,我自己開車過去就行。”
他俯身過去,解開她的安全帶,退后的時,在她臉上落下一吻:“得空了給我回個電話。”
秦昭里摸了摸耳朵:“好。”她拿了包下車,“我走了。”
“嗯。”
她上了自己的車,開出了停車場。
等車跑遠了,溫羨魚撥了個電話,他柔情似水,斯文俊秀:“有個東西要送你,見一面吧。”
他打開扶手箱,拿出放在里面的項鏈,與送給秦昭里的那條一模一樣。
秦昭里到醫院時,看見門口有警車,不少人堵在門口圍觀。
她聽見了女孩子的聲音,很激動、氣憤:“你們憑什么抓我哥!”
是個穿著病號服的女孩子,十五六歲,長得很漂亮,但是皮膚過于蒼白,像常年不見陽光。
站在警車旁的男人說:“他打人了。”
女孩憤憤不平地辯解:“是那人該打。”
“該不該打去警局問一問就知道了。”男人是民警,懶得多費口舌,上車后,催同事快點開車。
女孩推開護士追上去:“哥!”
秦昭里這才注意到警車里的人。
是姜灼。
他臉上有擦傷,嘴角也破了,左耳戴著助聽器,對他妹妹說:“你回病房去。”
女孩搖頭:“我跟你一起去警局。”
他神色變得嚴厲:“我讓你回去。”
女孩眼睛通紅,忍著淚點了頭。
隨后警車開走了,圍觀的人群也慢慢散了,護士去攙扶女孩,她走了兩步,毫無預兆地往地上倒了,就倒在秦昭里腳邊。
護士大喊幾聲,叫來了醫護人員,把女孩抬了進去。
秦昭里叫住那個護士。
護士認出了秦昭里:“秦總。”
“她怎么了?”
“她是先天性心臟病患者,不能情緒激動。”
秦昭里沒有多問:“你去忙吧。”
怎么就偏偏讓她撞上了?她也不是多管閑事的人,他的助聽器怎么還沒修,都裂了……
秦昭里有點煩,撥了個電話:“楚律師,有件事要麻煩你。”
交代完,她和戎黎碰了面,在醫院后面的花園里。
秦昭里四下看看,也沒什么人,叫了聲:“兮兮。”
蹲在草叢里玩草的光光扭頭:“喵!”是光光!
戎黎坐在旁邊的木椅上,外套在光光身上,他穿得很單薄,耳朵被凍紅了,對秦昭里說:“杳杳的外套在女更衣室,麻煩你先帶它去換衣服。”
光光還穿著白大褂。
秦昭里明知故問:“有必要嗎戎先生?兮兮只是只貓。”
戎黎對外人話一向不多,但他解釋了一句:“我有女朋友,得避嫌。”
很自覺啊。
秦昭里對他的滿意度上升了一點兒,別的先不說,戎黎對徐檀兮的忠誠度是沒的說的。
秦昭里帶光光去游樂園玩了一會兒,才帶回了住處。
對于光光的到來,秦將軍很興奮。
秦將軍:“喵!”
光光:“喵。”
秦將軍:“喵!”
光光:“喵。”
秦將軍找準時機,就往光光身上撲,秦昭里一腳把它踢開:“一邊兒去,這是別人家媳婦兒。”
秦將軍沖著秦昭里揮了下爪子,然后掉頭去它的小黃鴨玩具叼來了,那鴨一踩它就叫。
秦將軍踩了一腳:“嘎!”
秦將軍踩了兩腳:“嘎嘎!”
光光立馬被吸引過去了。
秦將軍大方地把玩具鴨叼給了光光,光光玩得起勁,秦將軍繞著光光竄上竄下,以展示它的速度和雄風。
秦昭里走到一旁接了個電話。
“怎么樣了?”
楚律師說:“已經保釋出來了。”
“是怎么一回事?”
“姜先生打了人,被打的是他的父親。”
兒子打老子……
看著挺乖的一個人。
“他為什么打人?”
“他父親背著他把房子賣了,而且一天就輸光了錢。”楚律師解釋,“那個房子是姜先生的母親留下來的,他為了籌錢給妹妹治病,前幾天剛把房子掛到中介,他的父親今天就低價賣出去了。”
秦昭里心想,怪不得助聽器壞了還沒換。
凌晨一點。
戎黎睡得很淺,手機放在床頭柜上,響了一聲他就睜開眼了,是秦昭里打來的。
“怎么了?”戎黎邊起身。
秦昭里語氣有些著急:“我上了一趟洗手間,杳杳就出去了。”
“她帶手機了嗎?”
“帶了。”
貓人格不可能帶手機,是棠光。
戎黎打開定位,她在移動中。他換了衣服,拿了車鑰匙出門。
這個點,娛樂城里氣氛正嗨,臺上的DJ在打碟,臺下的男男女女扭著腰肢瘋狂搖頭。
五顏六色的鐳射燈閃得人睜不開眼。
酒過三巡,齊小桑有點眼暈,晃了晃腦袋,瞧見是自己男朋友:“怎么去了這么久?”
徐放往卡座上一坐,穿得很潮,他似乎很喜歡綠色,衛衣和鞋子都是綠的,頭發前兩天剛染,是灰色的。
他開了瓶新的雞尾酒,喝了一口:“碰到個姑娘,找我玩真心話大冒險,耽擱了一下。”
場子一點都不冷齊小桑穿著小白裙,化了偽素顏妝,五官微調過,很精致,更像一朵家養的小白花了,她挽著徐放的胳膊:“你們玩了什么?”
徐放把手抽走:“陪她唱了首歌。”
“唱了什么歌?”
徐放有點煩了,酒杯一扔,公子氣十足:“你問東問西的干嘛呀,煩不煩?”不就唱了首歌嘛,又沒打啵。
齊小桑委屈地看了他好幾眼,但也不敢再煩他了,公子哥嘛,是要人遷就著。
一排卡座里,總共坐了四個公子哥,姑娘就不止四個了,因為有人要左擁右抱。
正左擁右抱的一公子哥沖徐放吆喝:“紅紅。”
公子哥穿了件人模人樣的西裝。
徐放一顆開心果扔過去:“紅你妹!”
吊兒郎當的西裝公子哥從善如流地改了頭:“放放啊,”他沖舞池抬了抬下巴,指給徐放看,“你快看那姑娘,辣不辣?”
徐放一口酒噴出來了,嗆得他滿臉通紅。
齊小桑趕緊給他順氣擦嘴。
西裝公子哥瞧著新發現的獵艷目標,蠢蠢欲動:“我要去會會她。”
徐放怒吼一聲:“滾回來。”
西裝公子哥不樂意了,哼唧:“干嘛呀,帶了女朋友你還跟我搶。”
徐放踹他,瞪著眼睛,像只護犢子的老母雞:“那是我堂姐,會你媽的會!滾,你不配!”
西裝公子哥傻眼:“上回那個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