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照芳手里的花掉到了地上,碎了幾瓣。
徐檀兮上前,喊道:“母親。”
稱呼很規矩,很禮貌,就是沒有半點母女間的熟絡與親昵。
“回來了,”溫照芳的態度不冷,但也不熱,很像待客,“怎么也不提前打聲招呼?”
徐檀兮沖兩位富太太點了點,禮貌地打了招呼之后,回道:“臨時決定的。”
溫照芳問她身體如何。
她答,安好。
溫照芳便沒有再問,目光望向戎黎。
徐檀兮介紹說:“這是我男朋友。”
戎黎點了個頭,態度略微冷淡。
他待人只有一個標準,徐檀兮就是那條分界線,別人怎么待她,他就怎么待那個人。
他可還記著,徐檀兮被綁架撕票的事。
溫照芳態度也不熱絡,只稍作打量后,就把目光收回了,她撿起地上的花,繼續教兩位富太太插花。
因為溫照芳沒有向兩位富太太介紹徐檀兮,兩位也只能當作沒看見。
傭人問:“檀兮小姐,午飯在這邊吃嗎?”
徐檀兮搖頭,去了老太太生前住的那屋。屋里很敞亮,供奉著老太太的牌位,她拿了幾柱香點上,作揖祭拜。
“奶奶,我回來了。”
秦昭里不用介紹,老太太生前就時常喚她來說話,徐檀兮把戎黎叫過去。
“他是戎黎,”她眼眶微紅,笑著介紹她的意中人。
戎黎認認真真上了三炷香。
祭拜完后,徐檀兮上樓去了,她有些東西要帶走,到了樓上才發現她房間的門上掛了個粉粉嫩嫩的牌子,牌子上寫:檀靈的小屋。
“怎么就變成徐檀靈的小屋了?”秦昭里把牌子摘了,扔進了垃圾桶。
傭人結結巴巴地解釋:“前、前陣子檀靈小姐感冒,大太太說這間房采光好、太陽足,就讓檀靈小姐暫時搬過來了。”
徐家有四個孫輩,老太太生前最疼愛徐檀兮,什么好的都是先緊著她,這采光最好的房間自然是她的。
不過徐檀兮倒是很少過來住。
她問傭人:“那她感冒好了嗎?”
“已經好了。”
徐檀兮心平氣和,溫柔細語道:“把她的東西搬出去。”
雖是命令,但她待人的態度并不凌厲。
這位大小姐是徐家脾氣最好的,傭人不敢惹大太太和二小姐,就遲疑道:“這——”
徐檀兮打斷:“喬嬸,你沒來多久可能不知道,這房子的房產證上寫的是我的名字。”
徐老太太生前立了遺囑,名下所有的不動產都留給了徐檀兮。她脾氣好,但也不是軟柿子。
傭人立馬回道:“好的,檀兮小姐。”
徐檀兮沒有刻意壓低聲音,樓下的溫照芳都聽到了,臉色十分難看。
王太太很有眼力,忙說:“徐太太,我們就先回去了。”
溫照芳頷首:“慢走。”
樓上,徐檀兮在問傭人:“我房間的東西呢?”
“在三樓的客房。”
徐檀兮很少在這邊住,沒有很多東西,但有幾件首飾她要帶走,貴重是其次,就是里面有幾樣是她收到的生辰禮物。
她用來裝首飾的紫檀雕花妝奩是件古董,老太太贈予的。
她打開來,看完后,眉宇輕蹙。
秦昭里問她:“還少什么了嗎?”她知道少了塊玉,上回徐檀靈生日戴出來了。
秦昭里當時就砸了那塊玉,過后賠了徐檀兮一塊帝王的。
“還少了只鐲子。”
溫照芳進來了,解釋說:“鐲子給你妹妹拍寫真用了,你急著戴?”
“不急著戴。”徐檀兮用布袋子把妝奩裝好,給戎黎拿著,她轉過身去,“明天還給我。”
溫照芳剛才就被她拂了面子,臉上很不悅,忍不住發作:“不就是只鐲子,我改日給你買只新的。”
“不必了,把我的還我就行。”她語氣不急不緩,禮貌地警告,“下次請不要再動我的東西。”
溫照芳頓時面如土色。
從別墅出來,秦昭里嘖了聲:“你那個媽,”秦總就是很不喜歡溫女士,“想買炸彈炸她。”
巧了,戎黎也有這個想法,他也不吱聲,安靜地計算著把人炸老實又不炸死的可能性。
這時,有人驚訝地叫道:“檀兮?”
戎黎回頭,看見兩個中年人,一男一女。
徐檀兮喊:“二叔,二嬸。”
是徐家二房夫婦,徐仲清和妻子張歸寧。徐仲清眼睛小小的,微胖,面相略憨。他身邊的妻子高他半個頭,眼睛很大,輪廓立體。總之,兩位是半點夫妻相都沒有。
兩位都盯著戎黎看。
幾秒里,張歸寧表情換了幾副:“檀兮,這是你男朋友啊?”
“嗯。”
戎黎也看著這位張女士,眼底壓著冷漠與鋒芒,目光淡淡的,看著是挺隨性。
隨性個屁,這絕對是頭狼。張歸寧趕緊把目光收回,笑得不自然:“呵,挺帥的。”
“我們還有事,先走了。”徐仲清拽著妻子走了。
等走遠了,張歸寧立馬甩開徐仲清的手,她娘家是開武館的,雖然這幾年努力當一個闊太太,也裝模作樣地插插花煮煮茶,但是——
打個不恰當的比方吧,狗是改不了吃屎的。
她還是那個暴脾氣:“你拽我干嘛?起開起開!”
徐仲清叫她小聲點,拉著老婆的手趕緊走:“再不拽你走,你就要露餡了。”
張歸寧就是那種做了壞事就藏不住的人。
她好氣,踹了丈夫一腳:“都怪你,出的餿主意。”
徐仲清小聲地、弱弱地反駁:“分明是你——”
他老婆不講道理,用兩只手薅他的臉皮:“是你是你就是你!”
徐仲清這人吧,沒什么頭腦,做生意呢,一直被騙,上上個月,還被自己的秘書卷走了五百萬,上上上個月,被小舅子坑了一千萬,但他有一點好,他十分寵老婆。
“老婆你說的太對了,都怪我。”
張歸寧好煩:“怎么辦?徐檀兮回來了,她繼承家產后肯定會把我們掃地出門,那我就當不了闊太太了。”
太煩了,平時一起打麻將的闊太太們已經很看不起她了,背后老說她家開武館上不了臺面,每次聚會拍照都讓她站在邊邊角角,有時候還直接把她P掉,還說她品味差包包丑,穿大牌也像穿地攤,還嫌她的英文有塑料味……
“老婆你放心,”徐仲清拍胸脯保證,“我一定會讓你繼續當闊太太的。”
那些闊太太們背地里還說她老公蠢……
張歸寧憂愁得不得了,給兒子打了個電話:“紅紅,你今天有沒有好好學做生意?”
已經改名徐放的徐紅紅:“喂。”
“你在哪呢?”
“喂。”
張歸寧一嗓子嚎過去:“我問你在哪?”
“喂喂喂,聽不到啊。”
張歸寧磨了磨牙:“你是不是又去酒吧了?”
就這句聽得到:“不是,我沒有。”
電話那邊適時地傳來一句:“艾瑞巴蒂嗨起來!”
張歸寧:“……”
那些闊太太們背地里還說她兒子蠢……
午飯訂在一家西餐廳,位置在市中心,秦昭里在餐廳電梯里遇到了生意場上的熟人。
她對徐檀兮說:“你們先上去。”
徐檀兮說好,和戎黎先上了樓,她沒來過這家餐廳,應該是新開的,選址在市中大廈的二十四樓,俯瞰而下,整個城市盡收眼底。
秦昭里把包間號發了過來,服務生在前面帶路。
徐檀兮忽然停下。
“怎么了?”
“好像是熟人。”她再看過去時,人已經走遠了。
戎黎問:“誰啊?”
“從后面看很像我表哥。”戎黎沒見過溫羨魚,徐檀兮解釋說,“他是昭里的未婚夫。”
溫家就一個孫子,戎黎之前在帝都聽過這號人,沒什么太多印象,溫家最聞名的還是那位會唱戲的溫二爺。
秦昭里進包間的時候,戎黎一個人坐在桌上,徐檀兮在洗手間,洗手間是內置的,就在旁邊。
秦昭里拉了椅子坐下:“為什么突然回南城?”她問過徐檀兮,徐檀兮沒有細說。
“她身體不舒服。”
果然,只有不好的徐檀兮才會瞞著。
“杳杳之前讓我給她找過心理醫生。”秦昭里猜得到一點,“問題很嚴重嗎?”
“嗯。”
徐檀兮從洗手間出來了,秦昭里自然地換了個話題:“點菜了嗎?”
徐檀兮坐下:“沒有。”
戎黎手在桌子下面,碰了碰她的手背,很涼,她用冷水洗手了。他把她的手拉過去握著,慢慢給她捂暖。
“我來點吧,這里我來過幾次。”秦昭里翻著菜單:“戎先生有沒有忌口的?”
“沒有。”
戎黎剛說完,徐檀兮就補充:“他喜歡甜口。”
秦昭里就點了幾道甜的菜。
菜沒有那么快上,他們先要了一壺熱茶,徐檀兮斟茶的時候問秦昭里:“這里是吃飯的地方,怎么還放了沙發?”
包間里除了餐桌,還有一張很大的沙發。
“這兒是情侶餐廳。”情侶餐廳放沙發干嘛,秦昭里就不說了,免得教壞人,“我上次跟你表哥來過,菜做得不錯,有幾道你應該會喜歡。”
那次她有事,飯吃到一半就走了,后面自己一個人來過幾次,拋開餐廳的惡趣味之外,菜的味道還是很不錯的。
徐檀兮順道問起:“表哥他在南城嗎?”
“不在,好像出差了。”去哪兒出差了秦昭里就不知道了,她從來不過問。
徐檀兮若有所思,是她看錯了嗎?
“你什么時候去醫院復職?”
徐檀兮收回思緒:“等安頓好了再看。”她還得先看病。
“戎先生呢?”秦昭里喝著茶,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聊,“有什么打算嗎?”
戎黎幫徐檀兮把杯子里的茶添滿:“找個閑一點的工作。”
秦昭里興致勃勃:“比如?”
他輕描淡寫:“大學老師。”
牛批。
還以為是個小鎮青年呢,原來深藏不露啊。
午飯過后就快一點了,秦昭里還要趕回公司開會,結了賬就先走了。
徐檀兮和戎黎吃完飯后甜點才走。
車在負一樓的停車場,要走一段路才到電梯。徐檀兮糾結了好一會兒。
“戎黎。”
“嗯。”
她問得很委婉:“你可以去當大學老師嗎?”
戎黎牽著她,走得很慢悠:“我以前教過高數。”
徐檀兮震驚!
“李嬸跟我說你小學沒畢業。”她之前還擔心過,怕他看不懂她塞在荷包里的信。
戎黎十歲就離開了祥云鎮,他無依無靠,一個人在外面,村里的人雖然不知道他在外面干了什么,但他一個十歲的孩子,能吃飽飯就不錯了,大家理所當然地以為他沒有再繼續念書,撐死小學文憑。
前不久李嬸就在徐檀兮面前感嘆過,說戎黎小時候很聰明,如果能多念點書,一定會很有出息。
“上次我們講到哪了?”
徐檀兮沒跟上他的思維:“嗯?”
餐廳過道里人來人往,戎黎攬著她的腰,讓她走里側:“講到廢車場的老板花五萬從人販子手里買了我。”
上回說到他一把火燒了人販子的老窩,火勢很大,把垃圾場燒光了,還蔓延到了旁邊的廢車場,廢車場的老板覺得他是個能干大事的,就花五萬買下了他。
“然后呢?”徐檀兮問。
“他覺得我是干壞事的好苗子,就給我找了很多老師,教我各種做壞事的技能。”
徐檀兮蹙眉:“比如?”
“低級一點的有開鎖、開保險箱、做賬,復雜一點的話,”他語氣平靜,好像事不關己,“比如電腦技術、射擊技術,還有殺人技術。”
徐檀兮腳步停下。
戎黎怕嚇到她了,立馬解釋:“我沒殺過人。”
他戰戰兢兢,怕她介意。
徐檀兮踮起腳,拍拍他的頭,眼里只有心疼:“你很好了,這樣都沒有學壞。”
怎么可能沒學壞。
不殺人還能達到他想要的結果,這才是最狡詐的。
他換了話題:“杳杳,我晚上住哪?”
徐檀兮認真思考了一下:“住我家。”
他笑得不明顯,但笑了:“嗯。”
“過幾天我給你買個房子。”徐檀兮很正經地在說房子,“就買在我隔壁可以嗎?”
戎黎:“……”
能不能說不可以?
他把臉撇開,不情不愿地從鼻腔里發出一個字符:“哦。”
他不是個一個重欲的人。
這個認知,在他愛上徐檀兮之后,被他自己推翻了……
程及以前說過一句很不要臉的話,要最快速地攻略一個女人,有一條捷徑——床。
以前他覺得程及有病,現在非常想試試。
此刻的徐檀兮完全不知道戎黎腦子在想些什么,她正經又單純:“你真的要去當老師嗎?”
戎黎按下電梯按鈕:“暫時不會去,我不放心你一個人。”
兩人一起進了電梯,門緩緩合上。
忽然,一只手伸進來,電梯門感應到還有人,又緩緩打開。
徐檀兮微微錯愕:“表哥。”
是溫羨魚,他身邊還有一個漂亮的女孩,徐檀兮覺得她很眼熟,卻想不起來在哪里見過。
女孩很漂亮,眼睛大鼻子挺鵝蛋臉,就是缺少了辨識度。
溫羨魚短暫地驚愕了一下,神色便恢復如常了,他穿著西裝,斯文儒雅:“你回南城了?”
徐檀兮說今天剛回。
她不需要介紹戎黎,因為戎黎的手就摟在她腰上,大大方方地,完全沒有遮掩的意思。
溫羨魚看了一眼戎黎,也沒有過問,反而介紹起身邊的女孩:“這是沈湘君小姐,我們公司的簽約編劇。”
徐檀兮想起來了,她在徐檀靈的朋友圈看到過這位沈小姐的照片,她是帝都沈家的小姐。
沈湘君伸出手,穿著英倫風的長外套,溫柔又知性:“你好,徐小姐。”
徐檀兮與她握手:“你好。”
電梯門合上,樓層開始下降。
到了負一樓,溫羨魚先下去:“你應該很久沒見你小舅舅了,得空了回一趟溫家吧。”他說,“我們還有劇本的事要談,先走了。”
他和沈湘君先走了一步,臨走的那一秒,沈湘君回頭看了戎黎一眼。
很漂亮的男人……
回麓湖灣的路上,徐檀兮有些心神不寧。
戎黎把車開得很慢:“在想什么?”
“你會跟異性去情侶餐廳談工作嗎?”她在想這個。
戎黎對男女的事不在行,就說自己:“如果單獨的話,我只會跟你去。”
徐檀兮也不會,不管談什么,她都不會單獨和其他異性去情侶餐廳。
她思前想后,還是打開了微信,猶豫了半晌,給秦昭里發了個表情。
徐檀兮:微笑 秦昭里回了個問號:?
因為不確定,徐檀兮不知道該怎么說,寫寫刪刪,還是沒有發過去。
秦昭里:一直顯示正在輸入中,你倒是輸入啊不能太直白,畢竟沒影的事,但也不能裝作沒看到,徐檀兮想了很久,回:你多關心關心我表哥 秦昭里:你撞見他出軌了?
徐檀兮:……
她趕緊回復:沒有 秦昭里:哦,你撞見他可能出軌了?
徐檀兮:……
秦昭里對自己的閨蜜太了解了。
徐檀兮盡量說得客觀:我剛剛在餐廳碰到他了 秦昭里的嗅覺不是一般的靈敏:有女的?
徐檀兮只說她看到的,不加揣測:嗯,是他同事 秦昭里打了個表情:OK
徐檀兮不懂了。
這個點兒,秦昭里還在開會,她剛放下手機,溫羨魚的電話就打過來了。
“我接個電話,你們繼續。”她把一屋子高管撂下,出去接電話了。
溫羨魚語氣沒什么異樣:“我剛剛在餐廳看見檀兮了。”
“哦。”
他問:“你在忙?”
秦昭里回答:“在工作。”
“我也在工作,”他補充說,“和公司的編劇在談劇本。”他很坦蕩地匯報了行蹤。
秦昭里不是個喜歡追根問底的人:“那你忙。”
“你也不問問編劇是男是女?”他語氣無奈,還有點不滿。
秦昭里就問一句咯:“是男是女?”
“女的。”
“哦。”
沒了。
溫羨魚失笑,隔著電話的聲音低低的,他一貫以儒雅清俊待人處事,很少這么情緒化:“昭里,你也太不在乎我了,我還以為你至少會吃醋。”
抱歉,她還真不會,只是有點不爽而已:“我去開會了。”
她掛了電話。
晚上,徐檀兮在敷面膜,戎黎第一次見,新奇地盯著看。
她有點不好意思:“很奇怪嗎?”
戎黎搖頭:“還有沒有?”
“給我一張,”
這奇奇怪怪的發展。
徐檀兮去浴室拿了一張新的過來,沙發上次過來的時候打掃過了,她脫鞋坐上去,拍拍旁邊的位置。
“你躺下。”
“哦。”
戎黎乖乖躺下,把頭枕在她腿上,一副隨她怎么弄的架勢。
徐檀兮撕掉包裝袋,動作不熟練地給他敷上,用手指輕輕撫平,怕弄到他的眼睛,她很小心:“涼嗎?”
“嗯,涼涼的。”他穿著跟徐檀兮一樣顏色的衛衣,躺著沒動,“要敷多久?”
“十五分鐘。”
有點久。
他用手纏著她的發梢,覺得徐檀兮敷著面膜都是好看的,眼睛特別溫柔,他問她:“敷了會變更好看嗎?”
他要是再好看一點,徐檀兮應該也會更喜歡他一點。
“哪有那么神效。”
“那干嘛敷它?”
他坐起來就要掀掉。
徐檀兮按住他的手:“還是有一些用處的。”
他撿起包裝袋,看了看上面的別國文字:美白、補水、抗衰老……
行吧。
他不掀了,誰讓徐檀兮喜歡他的臉呢。
他又躺下,瞇了會兒,原本入睡很難的他,這么一會兒就有點犯困了:“被子在哪?”
“我房間的柜子里。”
他拿手機看了一下時間,坐起來:“你去洗漱。”
“好。”
徐檀兮去浴室洗臉。
戎黎去拿被子,剛鋪到沙發上,有人按門鈴。他把面膜扔了,去開門,走廊的光很暗,他不清對方的樣子,輪廓模糊,只知道是個男的。
對方先開口:“戎黎?”
戎黎不認得這個聲音:“你是哪位?”
“溫時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