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你就讓我驗血,”戎黎不咸不淡地評價了一句,“庸醫。”
“……”
從未見過如此張狂之徒!
這還能忍?何醫生不能忍:“這位少年——”
“少年”眼皮一抬。
何醫生瞬間被震懾住了,這眼神可不是一個少年該有的。
戎黎起身,把椅子往后一拉:“眼科在哪?”
他說起話來懶洋洋的,如果忽略眼神的話,挺像剛睡醒的貓,但如果你跟他對視的話,就好像羊入虎口,你是肉,他是獸。
何醫生給整結巴了:“二、二樓。”
等人走了,何醫生才松了一口氣。
從內科診室出來,戎黎去掛了個五官科的號,眼科醫生讓他做了個視網膜檢查,還做了個維生素含量檢查。
六十多歲的老醫生戴著老花鏡,把檢查結果看了又看:“有點奇怪。”
戎黎問:“怎么奇怪了?”
“視網膜色素變性很明顯,但是又沒有出現全身性維生素A以及其他維生素缺乏的癥狀。”
戎黎只要結果:“是夜盲癥嗎?”
應該是吧?
情況有點出奇,行醫多年的老醫生也不確定了:“再做個深入檢查吧。”他仔仔細細地盯著“患者”的眼睛,瞧了又瞧,這眼睛……怪好看的。
“如果是夜盲癥,在光線很暗的情況下,可不可能存在看得清楚某樣東西的例外?”
老醫生思考思考:“如果是某種特定的顏色,患者又剛好對那種顏色有很強的識別能力,就有可能看得清,不過這樣的例子很少。”至少他還沒碰到過。
“患者”又問:“要是例外的對象是人呢?”
比如徐檀兮。
老醫生扶了扶眼鏡,信誓旦旦:“那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又一個庸醫。
沒必要浪費時間了,戎黎起身走人。
老醫生沖他喊道:“唉唉唉,這位病人,病人!”本醫生還沒說完呢!
在醫院,幾個檢查就能耗掉一上午。
下午三點,何醫生又來402病房了,還殷勤地拎了一杯奶茶過來,白大褂不扣,里邊是三件套的西裝,走路帶風,衣冠楚楚。
“徐小姐,下午好點了嗎?”
徐檀兮出于禮貌,回道:“好多了。”
“我同事請下午茶,多點了幾杯奶茶。”何醫生晃了晃拎在手里的奶茶,“我給你也帶了一杯。”
“不用了,謝謝。”
她教養極好,即便是拒絕人,也是溫溫柔柔的,雖然有點距離感,卻禮貌得不會讓人覺得不適。
她一定受過很好的教育。
何醫生有點心癢:“我都帶過來了,賞個臉唄,不然浪費了。”
剛好,李銀娥上廁所回來。
“我喝。”李女士十分善解人意吶,“我喝不就不浪費了。”
“……”
這位房東女士好礙事兒!何醫生尷尬地、面帶微笑地、皮笑肉不笑地把奶茶遞給了半路殺出來的李銀娥女士。
李銀娥女士報以一笑——皮笑肉不笑:“嘿嘿。”
何醫生尬笑:“呵。”
外邊兒,內科的護士過來喊人了:“何醫生,主任找你。”
“那我先去忙了。”
等人走了,李銀娥女士一管子戳破了奶茶,吸了一大口珍珠:“這個何醫生,滿肚子都是花花腸子。”
徐檀兮輕咳了兩聲:“怎么看出來的?”
李銀娥倒了杯熱水給她:“他上午系了條黑領帶,下午又換成藍的了,看見漂亮姑娘就跟只花孔雀似的,也不先了解了解,直接就往上撲。這種男人太表面,最不靠譜了。”這么一襯托啊,李女士突然覺得,“還是咱們鎮的戎鎮友和程鎮友比較靠譜。”
徐檀兮笑了笑,沒有接話。
何醫生的大名叫何方穹,他爺爺是縣醫院的副院長,家里小有資產,他邊走,邊看手上的勞力士,三點十七了。
拐角處,一人直接撞過來。
何方穹被撞得往后趔趄了好幾步,抬頭一瞪,冤家路窄:“怎么又是你!”
是上午罵他庸醫的那個“問題少年”。
“這么寬的路你也能撞上來,走路不看路啊?”年紀輕輕,人模人樣,怎么跟個山大王似的。
對方道歉,但毫無誠意:“抱歉,我眼神不好。”
又找茬是吧?
何方穹雖然有點怵這“少年”,但這里是醫院,他是小有資產的、副院長的孫子,完全沒必要慫:“眼神不好就去看眼科。”
“看過了。”
他語氣不溫不火的,沒摻一點波瀾,可就是有種絕對的壓倒性。
這股子毫無緣由的敵意,讓何方穹覺得莫名其妙。
“毛病。”
何方穹罵了句,甩袖就要走。
戎黎仗著腿長,一伸腳,擋住了路:“等等。”
何方穹是典型的欺軟怕硬,以為對方要動粗,嚇得他口齒都不伶俐了:“你、你想干嘛?”
戎黎側著臉,俯視他:“402的徐檀兮,”他簡明扼要,“離她遠點。”
四次。
這個臉長得像鯰魚一樣的庸醫,一天內跑了四次徐檀兮的病房。
何“鯰魚”氣得爆粗口了:“關你屁事!”
“她是我女朋友,”戎黎語氣輕飄飄的,喜怒不形于色,眼神殺人無形,“你說關不關我的事?”
這么無害的一張臉,卻有著陰狠的眼、尖銳的獠牙、鋒利的爪子。
何方穹秒慫:“我我我又沒干嘛。”他小碎步一跳,越過戎黎擋路的腳,跑下了樓。
就這樣,何方穹的花花心思被攪黃了。
有些男人吧,要是得不到,就會在心里自動放大對方的缺點,比如涵養很好的這位徐小姐,眼光也不怎么樣嘛。
下午巡查病房,何方穹帶著幾個實習醫生,又去了一趟402,這次他的態度比之前就冷淡多了,說話還有幾分冷嘲熱諷的味道:“徐小姐,你可真了不起啊。”
這口氣讓林銀娥女士很想干架:“我們小徐怎么了不起了?”
何方穹也不管還有實習醫生在:“男朋友不是才十八嘛,祖國的小苗苗都摘下來了,這還不夠了不起啊?”
徐檀兮唇角抿了一下,這是她生氣的前兆。
“祖國的小苗苗?”本來李銀娥還覺得這個醫生人模人樣的,現在覺得他人模狗樣像條鯰魚,“你說誰啊?”
何方穹酸溜溜地嘲諷:“眼神不好的那個。”懟完,他帶著他的實習醫生走了。
呵,男人。
李銀娥用白眼目送了人模狗樣像條鯰魚的家伙。
“小徐,他說誰啊?”
徐檀兮掀了被子下床:“李嬸,我出去一趟。”
李銀娥哪里放心:“你去哪啊?還吊著水呢,唉唉唉不能摘——”
徐檀兮已經把輸液袋從輸液架上摘下來了,她一只手高高舉著,神色焦急:“戎黎來了,我去找他。”
戎黎?
十八歲?
不要臉!他分明26!
李銀娥一晃神,人就跑遠了,她在后面膽戰心驚地囑咐:“小徐,你跑慢點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