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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婚禮(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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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覃家婚禮現場,所有的眼睛都齊刷刷盯著臺上——

  臺上,流光溢彩,花團錦簇。

  西裝革履的新郎一手托住一襲白紗的新娘,他微微俯下去的身子和新娘向后仰去的身子形成一個恰到好處的角度,透過那個角度可以看到絢麗的舞臺背景。新娘頭上的白紗瀑布一樣垂到地上去,那畫面極美。

  只是,似乎出了點意外:

  新郎的唇正落在新娘抬起的手臂上,這讓一旁的司儀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

  接吻是西式婚禮最浪漫的高光時分,這位司儀主持過大小婚禮不下百場,還從來沒有遇見過在這個環節卡殼的時候。

  以往他見到的新人們都是在這個環節難解難分,久久不愿放開對方,像這樣還沒開始就被叫停的,他還是頭一次見到,叫停的還是當事人,這對他的主持業務是個極大的考驗。

  難道是他剛才的主持詞太過文雅,詞不達意,讓新娘沒有領會?

  司儀暫時不去想為什么新郎領會了新娘沒有領會,他把適才自己的主持詞在腦海里過了一遍:“高山流水天籟曲,琴瑟和鳴寄真情。燭光點點相思戀,雙雙鴻雁表忠貞。”這樣過了一遍后,他發現似乎自己也領會不到這是讓新郎新娘接吻的意思了。

  然而,新郎是怎么領會到的呢?

  明明,他最后那句“下面,請新郎新娘接吻”的主持詞還沒來得及說出口。

  “看起來我們的新郎有點著急了……”司儀打趣道,隨著他的打趣,臺下的來賓都笑了。

  覃小津的眉頭微不可見蹙了起來:他哪里心急了?排練的時候司儀明明交代過念完四句詩后就是接吻環節的啊!

  而隨著這些笑聲,白荷終于回過神來,她定睛看向眼前人有些陰郁的眼睛,發現自己竟然在婚禮現場開小差了。

  都怪覃小津這些天來總是要那么“無恥”地對她,讓她產生了條件反射,一看到他俯過身子,她就要本能伸手去擋,并喊一句:“無恥啊!”

  無恥之徒與她四目相對后,放開了她,整了整自己原本就很挺括的黑色西裝。他面上沒有一絲波瀾,仿佛剛才的尷尬一幕并不曾發生似的。

  隨著覃小津和白荷重新站好,司儀向著臺下的觀禮嘉賓們說道:“下面就是最激動人心的接吻環節了,新娘準備好了嗎?”

  司儀把征詢的笑容給了新娘,新郎剛才已經迫不及待,就不用再征求意見了。

  白荷再次懵了:怎么這么快就到了接吻環節?這個婚禮是倒敘的嗎?

  她的腦子里閃過許多畫面:

  依稀仿佛,她挽著覃小津的手臂在全場熱烈的掌聲中走進婚禮現場,前面是一男一女兩個小花童在揮灑花瓣。

  繽紛的花瓣在空中劃出美妙的弧線后落在耀眼的紅毯上,喜慶而斑斕。

  在那喜慶光鮮的背景中,穿著小白紗的小姑娘回過頭來,看看覃小津又看看她,臉上堆滿燦爛的笑容。她的頭發被卷成許多小波浪垂在肩上,一頂小皇冠在她頭上反射著斑斕的光彩,與她眼里的笑容一起熠熠生輝。

  緊接著,黑色小西裝的男孩子也回過頭來,乖巧的面容上也露出斯文的笑容……

  依稀仿佛,兩個孩子走上行禮臺,給她和覃小津分別送上了兩個戒指盒,覃小津將戒指盒中的戒指戴在她的手上,而她也將戒指盒中的戒指戴在了覃小津的左手無名指上……

  白荷的右手握住了自己的左手:的確,那上面戴著一枚戒指,和覃小津左手無名指上的是一對情侶戒。

  白荷的目光落在覃小津的左手無名指上,恍然如夢。

  “看來新娘有些靦腆,那我們還是征求一下來賓們的意見吧!”司儀機智地把目光投向觀禮席最前排的覃山海,“新郎爸爸,兒媳婦剛才叫您那一聲‘爸’叫得親不親?”

  白荷:“……”

  竟然連“爸”都叫過了,她到底忘記了多少精彩瞬間?嚴重懷疑,這婚禮是她親自參加的嗎?

  而覃山海被司儀一問,立即應聲道:“親!”

  不怒自威,好有分量的一聲:“親!”

  司儀馬上歡天喜地接口:“爸爸都讓新人親了,新人趕緊親一親吧!”

  頓時,所有觀禮來賓拍掌起哄起來:“親!親!”

  于是,行禮臺上,覃小津再次挽住白荷的腰,溫柔地俯身下去……

  覃山海只覺激靈靈一凜,一股惡寒膽邊生起。

  好險!還好剛才的一幕只是自己的幻覺!

  覃山海對著腆著笑臉的司儀板起面孔,低聲罵了句:“惡俗!”

  繼而就要拂袖而去,可是他剛準備站起來,就被身旁的覃湖拉住。

  覃湖在他耳邊說道:“九大流派的世家領頭人、代表人物,樂器界、文藝界的知名評論員,我學院你學院的領導們同事們,還有咱們覃家的親朋好友,都在后頭坐著呢,別忘了,向清還請來了媒體,你這一走,讓大家心里怎么想?”

  覃山海用余光瞥了眼身后,人山人海,好不熱鬧。

  雖然這些面孔在圈外未必為人知,然而每一張都是古箏界大名鼎鼎的面孔,說是古箏界的名片也不為過。

  今晚的婚禮既是覃小津的婚禮,更是一場古箏流派的交流盛會,婚禮禮成后,將是一場古箏演奏盛會,他們覃家是婚禮的主人,更是這場古箏盛會的組織者,他作為覃家一份子,云箏第二代傳人,此時離場,無論如何說不過去。

  臺上,司儀看著咬耳朵的姐弟倆,說道:“關于兩位新人能不能親嘴這個問題,爸爸和姑姑似乎還在商量,還沒有商量出結果,那我們先來問一問奶奶吧!奶奶,新郎新娘起先那兩聲‘奶奶’叫得親不親啊?”

  司儀說著把話筒遞往臺下桑教授的方向。

  今晚盛裝打扮過儼然年輕了二十歲的桑教授果然中計了,她樂呵呵回答道:“親!”

  司儀哈哈大笑起來:“奶奶都說親了,那爸爸和姑姑商量出結果了嗎?姑姑,起先兩位新人喊的那聲‘姑姑’喊得親不親哪?”

  “親!”覃湖教授的笑聲拉出一個婀娜多姿的小波浪,仿佛彈古箏時彈出的一個激蕩的顫音。

  覃山海看著自己笑得花枝亂顫的姐姐,有些無語。

  這還是他那個端莊穩重的古箏藝術家大姐嗎?除了父親以外,云箏的第二張名片竟然可以笑得這么膚淺!

  “既然新人的長輩們都說親,現場嘉賓們說親不親啊?”司儀又把話筒遞向臺下的方向。

  覃山海心里郁悶:他不算新人的長輩?他還沒有表態呢,就被忽略不計了?

  覃山海的小委屈被全場一大波聲浪淹沒。

  在觀禮席上一大片此起彼伏的“親”里,司儀宣布:“下面請新郎親吻我們的新娘——”

  覃小津伸手再次托過白荷的腰,在白荷本能要伸手遮擋的時候,他的另一手更快地捉住了她那只抬起的手握在身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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