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門口的兩個宮女,貼著門縫聽了會,里邊沒動靜,蘭才人也沒有再砸杯子,兩人這才放了心。
過了一會,果然見魯成王扶著太子的軟轎過來了。
“蘭才人怎么樣?”
太子一邊下轎子,一邊問跪在旁邊的宮女。看到太子這樣關心蘭才人,朱瞻培心里暗暗后悔,早知如此,就應該順著蘭才人討好她才對。
“才人娘娘除了王爺出來的時候......扔了個茶杯,后來就一直沒動靜了......”
宮女開了門,門口的茶杯碎片還豁然在目,兩人趕緊撿了,讓太子進去。
“蘭兒,好端端的生什么氣?唉......”
走在前面的宮女突然尖叫起來,也不敢再往前走,指著地上的蘭才人哆哆嗦嗦的說:“娘娘......娘娘......她......”
太子這時也看到蘭才人躺在地上,大吃一驚,快走兩步,走到跟前才看清,她的手里握著一把剪刀,而那把剪刀正插在她的胸口。
“母親!母親!你怎么這么傻啊!兒子就是跟您爭了兩句,您也不應該尋短見啊!”朱瞻培大吃一驚,一個箭步撲上去,跪在蘭才人身邊哭得死去活來。
“你這個逆子!你跟你母親到底說了些什么?讓她這樣想不開......”
福成、福禧死死拉住太子,不讓他再上前:再喜歡,這會也涼了,讓太子爺沾了晦氣可不好。
太子只好站在那里抹淚,他對蘭才人的喜歡還新鮮著呢,真是肝腸寸斷。
“父王,是孩兒不好,不應該和母親爭執......孩兒就是想母親了,和她說,想重新回到母親名下,好為她盡孝,可母親不同意,她說,這是父皇的決定,只要父皇高興,她就高興......”
太子一聽這話,更是連連抹了幾把淚:“蘭兒啊蘭兒,我已經有打算了,等到上巳節的時候,宮里大賞,我就將培兒重新過到你名下,給你一個驚喜......”
“太子殿下,您看,娘娘已經去了,要不要叫人......”福禧在旁邊提醒道。
太子點點頭,福禧就要往外走。福成卻趕緊攔住他,小聲對太子說到:
“殿下,妃嬪自戕是重罪,亦不可葬入皇陵,您看......”
“對對對,這事不能說,就說是舊病復發,暴斃......福成,你們趕緊把蘭才人抬到床上,那把剪子看著礙眼,趕緊拔了......”
福成走過去,想把蘭才人的手掰開,卻發現她將剪子握得緊緊的。
太子一看又哭了起來:“蘭兒啊,你這是有多狠心啊......”
福成廢了好大勁才把蘭才人的手掰開,他突然發現,蘭才人的手,姿勢有些奇怪,悄悄看了一下,皮肉并沒有受傷,就是看上去怪怪的,非常不自然。
拔了剪刀,兩個內侍將蘭才人抬到床上,宮女趕緊去找了干凈的衣服來換,朱瞻培便扶著太子到了外殿。
“福成,叫她們把衣服燒了,剪子也扔了,把安太醫叫來,讓他做出診記錄,剩下的事情,就交給宗人府來辦吧。”
太子站起來看了朱瞻培一眼,說到:“你去跟你母親說一聲,畢竟妃嬪都由她管......”
他說完便不再開口,也沒有再到內殿去看蘭才人,甚至沒有等內殿里的福成,只一步一步的向外走,那姿勢,像極了一個牽線木偶。
很快,已經從水月樓回到府里的呼延錦,得到了“蘭才人暴斃”的消息。
他決定去探個究竟,再看看怎樣告訴花蕎。
呼延錦剛去到詹士府,太孫東宮的諭令也到了,他又趕緊進了宮。
“呼延,蘭才人歿了,你叫人去準備我宮里的儀制送過去。”
“不知娘娘得的是什么病,好好的走得那么突然?”
朱瞻基嘆了口氣說:“我跟你說實話,就到你為止,不能在外傳。蘭娘娘并非患病,而是自戕。父王疼她,怕她因此不能入皇陵,這才瞞了起來。”
“自戕?”
呼延錦比聽到重病不治身亡還要驚詫。她是冷宮里的李選侍時都沒有自戕,如今見到了親生女兒,又與太子二人甜甜蜜蜜,為什么會選擇自戕?
絕不可能!
“娘娘為何會如此想不開,走了這條路?”
“聽父王說,是魯成王進宮,與蘭才人起了爭執,她一時想不開,便尋了短見。”太孫見呼延錦皺著眉,聽得仔細,笑道:
“我看,真應該調你到刑部,聽到什么,都覺得是命案。這次還真不是。父王他們到的時候,蘭才人手里還緊緊握著她的花剪,若不是自戕,誰能把死人的手捏緊?
還有,六弟從屋里出來的時候,還被蘭娘娘扔了一個茶杯,門口的宮女都看到了。六弟出門就去請我父王,根本沒有作案時間。別想了。”
呼延錦從宮里回去時,一路上都想不清楚。他又在府門口站了好久,這才推門走了進去。
“師兄?怎么臉色怪怪的?”花蕎正在和蕊兒剪布條,給小高換藥要用。
“蕊兒出去。”
蕊兒知道少爺有事,趕緊收拾了東西,到東院去了。
“出什么事了?”花蕎也緊張起來。
呼延錦嘆了口氣,拉著她的手,進了內室。他把花蕎摟在懷里,輕輕的說:
“你的身世恐怕不能藏了,你娘出事了。”
“我娘?她好好的在宮里,出什么事了?”
呼延錦把剛才聽來的話,原樣說了一遍,花蕎臉色慘白,仰臉看著他說:
“你一定是聽錯了,肯定不是我娘,前兒我才見著她,她開心著呢,還說要給我也做一身朝鮮衣服,教我跳朝鮮舞。”
呼延錦心都碎了,一言不發的把她的頭埋入自己的懷里,過了一會,才聽見花蕎低低的哭泣。
“阿蕎,你仔細聽我說,我想把我的身世都告訴你。在這世上,你是我最珍愛的人,我對你不想有一絲一毫的隱瞞。就像你肯和我分享你的秘密一樣。”
呼延錦在她的頭發上吻了吻,他選擇今天跟花蕎說,是因為聯系起昨晚他們夜探漢王府的事,他覺得這一定與魏謙有關。
要說魏謙,就繞不過易呈錦,與其這樣遮遮掩掩,還不如跟花蕎說清楚。
說真話,永遠都比說假話容易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