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萊島是一個很特別的地方,湖海相間。
你說它風景好吧,氣候實在是沒辦法讓人恭維。
你說它風景不好吧,又有著和泥煤威士忌一樣的獨特而又狂野的韻味。
喜歡泥煤威士忌卻沒有去過艾萊島的人生,是有缺憾的。
就像喜歡和牛沒有去過日本,喜歡火腿沒有去過西班牙。
樓尚不是那種情緒豐富,會愛屋及烏或者恨屋及烏的人。
但他就是郁郁寡歡地吃完了一頓帝王蟹宴。
你說他不高興吧,第一次吃到妹妹做的飯的幸福感,簡直難以名狀。
你說他高興吧,又有一種濃得化不開的悲傷,在他的心底蔓延。
為什么樓夏沒有生活得像一個公主?
為什么他沒有早一點來找樓夏?
為什么他連哥哥的身份都不敢表露。
吃完飯,就到了樓尚和帥戈要回酒店的時間,但撒嬌妖姬并沒有這樣的時間觀念。
“啊哥哥,樓尚大師和最帥主播都住在酒店是不是?醬紫會不會有點不好涅?艾萊島的精髓是泥煤,需要一個有壁爐的地方才能燃燒泥煤,體驗一下真正的艾萊島風土。酒店肯定不可能有最好的壁爐爐和最好的泥煤煤。”
文化大使不好意思直接留宿樓尚大師,就把自家哥哥給搬了出來。
因為樊老事先打過招呼,樓尚原本是可以選擇幾家酒廠給他提供的廠區別墅的。
一來,他不想麻煩人,二來,他喜歡Lochindaal是酒店卻又不像酒店的人間煙火氣。
文藝的留人的意思很明顯,蘿魔女孩從來也不是一個會掩藏自己內心想法的人。
樓尚的討好型人格,決定了他不是一個擅長拒絕的人。
他的經紀人在這個時候站了出來:“本帥的行李都在酒店等著本帥去寵幸,以后有機會再來試試最好的泥煤煤。”
帥戈有點被文藝的疊字給“傷到”,嘗試用以彼之道還施彼身的方法自救。
最后弄得他自己一身的雞皮疙瘩。
雖然,樓尚一整個晚上,都沒有表現出明顯的情緒,但胖戈噸知道被甩哥,現在是有多么努力地克制自己的情緒。
“行李李的問題題不是很好解決的咩?等下藝藝和哥哥去幫你們拿過來來就好了呀。”文藝有一種大功即將告成的小得意。
帥戈對疊字的忍耐,即將到達極限:“不麻煩了,文總飛了一天,又舟車勞頓的,再來來回回搬東西,也不合適,我們改次有機會再約吧。”
帥戈直接把自己的溝通對象,換成了文學。
帥戈大概是在場唯一一個沒有看出來文藝小心思的人。
到了26歲還是母胎單身,并不是沒有道理。
撒嬌妖姬開始有點著急:“藝藝有給哥哥準備換洗的衣服,樓尚大師和帥帥主播不用拿行李李也可以留宿宿的。”
帥戈很想發飆,直接飚臟字的那一種。
但他為了可以盡早離開,還是把臟字給去掉了:“你給文總準備的衣服的尺寸,也是本帥能穿的?”
帥戈氣不打一處來,鄙視他身上的肉,就是鄙視他本人。
文藝畢竟是救場女孩出身,胖戈噸這種程度的針對,完全就在她的解決范圍之內。
介于帥戈剛剛一個人,吃了至少兩只半的帝王蟹,文藝很快就想到了“解決”帥戈的辦法:“你們要是在我家住下,我就可以把夏夏也扣下,這樣的話,一日三餐都是人間饕餮。”
胖戈噸忽然就沒有了繼續懟文藝的底氣。
“你和夏夏沒有住在一起?”文藝的話成功引起了從剛剛開始就一直在沉默的樓尚大師的注意。
“有是有啦,但是夏夏說她這兩天要回布倫施威格酒廠。你們都不知道,那個陰森森恐怖怖的酒廠,別說進去,光外墻看著,就夠嚇人的。夏夏要是就回去拿個酒就出來還好,她一個人在里面住著……藝藝可真是想想就怕死死的了。”
第五夏并不會和別人說起自己的行程,當然文藝不屬于別人的范疇,是第五夏一只手都數得過來的自己人。
第五夏對文藝向眾人透露她的行蹤的行為,并沒有什么反應。
文藝愛說就說,第五夏即便是聽到了,也有一種事不關己的超脫。
她只是不習慣和人說起,并不代表她覺得這是一個多么大的秘密。
“走了。”第五夏收拾完廚房,把所有的餐具都放進洗碗機,和文藝打了一個招呼,就徑直出門了。
文藝的小心思,第五夏看的比誰都清楚。
文藝現在喜歡的男生,是她特地回國一趟幫忙把過關的。
雖然,第五夏不喜歡樓尚看她的眼神,但在喝完96度的生命之水后,第五夏把那種不喜的感覺,也忘得差不多了。
以文藝的家世和身材,喜歡一個人,最糟糕的情況,就是被人騙財騙色。
藝藝這次喜歡上的男生,第五夏用自己能夠直接人心的眼睛審視過,完全沒有流露出騙財騙色的神情。
雖然車禍現場制造者在說起妹妹和他自己過往的時候,會讓第五夏的心里有點說不上來的難受。
但文藝喜歡的人。
只要文藝自己相處的時候,不覺得難受,就可以了。
這也是為什么,第五夏發現樓尚到了艾萊島,就第一時間拍照給文藝發了過去。
現在的話,兩個人都已經見面了,第五夏就認為自己已經可以功成身退了。
“啊夏夏你等一下下啦。”文藝緊緊摟住了第五夏的胳膊,轉身對文學說:“啊哥哥,夏夏她現在就要走了呢,你能不能幫忙護送一下,布倫施威格酒廠所在的古堡,年久失修地像是藝藝小時候去過的鬼屋,夏夏肯定也會怕怕的。”
丘比特地球總代很是賣力。
她都已經把樓尚大師拐帶到艾萊島了,脫單什么的,那還不是分分鐘的事情。
她一定要在自己脫單的時候,幫哥哥把個人問題也一起解決了。
身為妹妹總不能一個人獨自偷歡,
“不怕。”第五夏抽走了自己的胳膊。
她不是文藝,就算是真的鬼屋,第五夏都不需要護送,何況她昨天才去過的布倫施威格酒廠,離真真的鬼屋,還是有著很大的差距。
“夏夏是要去布倫施威格酒廠嗎?我和帥戈送你去吧。”
有一個車禍現場。
平常很少在人多的地方說話的樓尚,今天話多得根本就不像是那個不食人間煙火的被甩哥。
第五夏看了一眼樓尚,沒有說話,但拒絕的意味非常地明顯。
盡管她不介意文藝說出了她接下來的行蹤,但她并不覺得自己有必要和樓尚解釋,她要,或者不要去哪里。
更加沒有可能讓樓尚和帥戈送她過去。
好好地做一個游客不好嗎?
一個人生地不熟的人,要送她回那個她回布倫施威格酒廠?
這腦回路實在是有夠清奇的。
現場氣氛的尷尬度直接爆表。
回去布倫施威格酒廠,對第五夏來說,一定不會是一個美好的體驗。
她前一天才在酒廠里面崩潰過一次,喝了整整一夜的威士忌原酒,才算稍微緩過一點來。
第五夏已經決定,要回去收拾一下,看看有沒有自己遺留在酒廠的東西。
遺囑和法律文件一類的東西,第五夏打算收一收,就拿去還給之前過來讓她繼承耶羅尼米斯遺產的律師。
“還給”這兩個字,準確地表達了第五夏此時內心最真實的想法。
她從來都不覺得耶羅尼米斯留下來的東西應該是她的。
況且,繼承遺囑需要繳納好大一筆遺產稅,她在半年之內,根本沒就沒有辦法籌齊。
比起背負整個布倫施威格家族的枷鎖,第五夏更愿意行使自己放棄遺產的權利。
第五夏不想要和自己根本就不愿意記起的那個不堪的童年,再有什么瓜葛。
第五夏沒有理會樓尚的提議,直接走到門廳的入口,開始換鞋。
她連文藝提議文學送她回去都拒絕了,又怎么可能接受樓尚和帥戈的“護送”。
但凡稍微有那么一點眼力勁的人,都不可能在第五夏拒絕意味明顯的眼神里面追著出來。
樓尚卻和完全接收不到信號似的,一步一步跟著來到了第五夏換鞋的地方。
“不用。”第五夏終于開口了,看在樓尚是文藝喜歡的男生的份上。
樓尚見到樓夏,就會經常性地失常。
上一次的車禍現場,才剛剛“處理”完,一個新的車禍現場,就這么毫無征兆地“不期而遇”了。
“第五夏小姐,是這樣的,我和樓尚有一個朋友,她的爸爸媽媽是在布倫施威格酒廠外面認識的。她的爺爺也在布倫施威格酒廠工作過。”帥戈毫不猶豫地拿了孟千尋當擋箭牌:
“我們這次過來,說好了要在我們朋友爸爸和爺爺拍照的地方,拍張照片給她發過去。我們對這兒不太熟,不知道有沒有可能直接跟你過去布倫施威格酒廠。我們在外面拍張照片就走,不知道你方不方便?”
客客氣氣說話的帥戈,是極其罕見的。
段子手一哥的救場能力,也絕對不是撒嬌蘿莉可以比擬。
“方便。”這一次,第五夏回答得很干脆。
有人要跟著她進“古堡”,第五夏肯定是會拒絕的,但酒廠外面的路,原本也不是誰家的。
樓尚和帥戈想要去拍張照片,完成朋友的囑托,怎么都算不上是一個過分的要求。
第五夏一路無話地開著一輛,開著比常規F150猛禽“暴躁”得多的謝爾比蛇王皮卡,把樓尚和帥戈載到了布倫施威格城堡所在的地界。
在一個比較開闊的地方停下,把兩人放下。
然后,第五夏就開著怪獸級的蛇王皮卡,留下一陣轟鳴和一路塵埃。
第五夏選車的風格,是硬漢中的硬漢。
就像她起來有些瘦弱,卻一只手就能駕馭兩個裝了帝王蟹的超級大盤。
樓尚和帥戈是不了解第五夏,也有一點被文藝找文學護送第五夏回去的“鬼屋”和“怕怕”誤導。
13歲就自己一個人出來“混”的第五夏,絕對可以輕輕松松地同時放倒樓尚和帥戈。
一個人打架的水平和自衛的能力,并不經常和人的體重成正比。
武力值,是第五夏安身立命的根本。
如若不然,以第五夏這么特殊的成長背景,以及和當地人格格不入的膚色,不可能不被從小欺負到大。
第五夏已經記不得,自己是從什么時候開始“強大”的。
仿佛從她有記憶開始,但凡有同學欺負她,她就能打到對方不敢欺負第二次為止。
不過也就是小時候的那幾年。
等到稍微長大了一點,因為SommerDiwu的“臭名昭著”,第五夏不用動手,光報個名字或者往那兒一站,就能達到“不戰而屈人之兵”的效果。
文藝能夠闖入第五夏的世界,是因為她從來都不曾經歷過第五夏聲名遠播的年代。
正所謂,不知者不怕。
沒多久文藝和第五夏就去格拉斯哥上大學了。
文藝在艾萊島的房子,是當時文化酒業出事的時候,文學安排文藝“躲藏”的。
再往后,就是學校放假的時候,仝畫既不放心文藝一個人在格拉斯哥,又不敢讓文藝回國,和文學待在同一片天空下,就讓她去艾萊島繼續“躲藏”。
仝畫總覺得在她看不見的地方,有一只黑暗的大手。
整整過了五年的時間,仝畫才從丈夫意外離世的陰影里面走出來。
第五夏瀟瀟灑灑地開著皮卡進了布倫施威格酒廠所在的古堡,盡管她進去之后要面對的事情,一點都不瀟灑。
但至少,蛇王皮卡開進古堡的那個塵土飛揚的瞬間,是足夠酷炫的。
只留下樓尚和帥戈在艾萊島的狂風中凌亂。
布倫施威格酒廠,占了艾萊島一個孤零零的靠海的小山包,前不著村后不著店。
前面是海洋,后面是草場。
第五夏的想法很簡單,樓尚和帥戈既然要搭便車過來拍照,她就帶他們過來。
至于他們要怎么拍照,拍照后要怎么回去,都不屬于第五夏會管的閑事。
這,很第五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