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瞋波靜了一下，神色沒有變化，端起面前的咖啡來，輕輕啜了一口。
“愛學習的小弟弟就是不一樣，”林瞋波贊道，“竟然這么快就發現了。”
陸云皺了皺眉，表明對這句話前半部分的不滿，但這畢竟無關當下話題，糾結起來于事無補。
此刻，林瞋波放下了杯子，嘴角含笑道:“是太巧了。可是，這又能說明什么呢？目前，我們所知的還是太少了。”
陸云沉默。
是的，有用的信息太少了，他們總不能跑到唐泰陵去跳腳質問唐玄宗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何況那家伙早就化作一堆枯骨了。
又聊了一會，眼看到傍晚了，夕陽的余暉透過玻璃打在二人的身上，于是更安靜了，都沒有再說話，靜靜地看那彤紅的夕陽。
之后，一起到餐廳吃了個晚飯，然后分別。
陸云打了個電話，問了葉瑤那邊的情況，得知魑猴沒有胡鬧，便放心了。
洗完澡，躺在床頭，思緒飄忽了一會，拿出手機跟黃胖子雙排了幾局，不知不覺已經晚上十點半了。
黃胖子很坑，卻罵別人坑，氣憤地摔下了手機，吼了兩聲，拿起電話叫人送吃的上來，反正這些都是林瞋波花錢，他點起來毫不客氣。
胡亂點了一大堆，就自個跑到浴室洗澡去了。
門鈴響，陸云開門。
服務員推著餐車進來，等他出去的時候，陸云習慣性地送到門口，然后準備關門。
這時，眼角余光瞥到走廊上有道熟悉的人影。
好像是章教授。
他不是讓人不要打擾他嗎，怎么出來了？
而且是這個點，很奇怪。
陸云猶豫了一下，終于還是決定跟上去看看。
他尾隨著章教授來到一樓大堂，眼見他出了酒店，然后在街上游蕩起來。
六安雖然是個地級市，但是市里并不那么繁榮，這時路邊店面許多都關了。
“他這是去哪呢？”陸云尋思。
跟了一會，眼見著他往一燒烤攤去了，很快便點了一堆腰子韭菜上來，還很大杯地喝啤酒。
誰還能沒點口腹之欲呢？
陸云轉身回去了。
渾然不知，那章教授抬頭望了一眼他離去的背影，從嘴角扯出一個老奸巨猾的微笑，然后就打包了燒烤，攔了輛出租車，很快消失不見了。
回去后，黃胖子正喝著啤酒吃西餐，不倫不類的，桌上甚至還有一份紅燒肉。
招呼陸云，他沒甚食欲，直接睡了。
第二天上午，幾人又坐上那輛商務車，往霍縣而去。
霍縣只是個小縣城，以農業為主，工業并不發達。
他們要去的地方是城南十五里，一個叫安村的地方。
商務車奔跑在公路上，這里已經是郊外，連紅綠燈都沒有，更別提限速了。
兩輛五菱宏光一路狼奔豕突，按著喇叭，高聲大嚷著超過去了。
車里也不知裝了什么，用塑料布遮的嚴嚴實實的。
黃庭不滿，按下車玻璃，朝前大喊道:“投胎啊，跑那么快！”
那前面車窗里便伸出一根中指來，轟轟噴出一股黑煙，飄蕩著、絕塵而去了。
又過了三四分鐘，車子一拐，駛入了一條水泥鋪就的村路。
道路兩邊是大片大片的稻田，已經泛黃了，沉甸甸地墜在枝頭。
陸云透過玻璃望見，這村子并不大，約摸只有三十戶人家。
一路上，只從矮小的門臉里，零星見到幾個老人。
至于年輕人，基本都是常年外出務工的，估計再過個十天，到了七月下旬，就會有人返鄉，回來收稻子了。
路上還有幾個留守兒童，調皮地踢著一只舊足球，嗷嗷叫著，惹得雞飛狗跳。
看到車來，倒是很乖巧地抱著足球站到路邊去了。
等車一過，又風風火火地踢開了。
商務車穿過村子，繼續往南行了約一里路，停下了。
陸云他們下車。
在大片的稻田上方，有一片山坡。
一般來說，像這種坡地，也會種上玉米、紅薯、花生什么的，然而這里竟然什么也沒種，就那樣荒廢著。
再往上，則是一座山。
陸云手搭涼棚望去，山不高，僅百來米，但是樹木蔥郁，以松樹居多。
此刻，在那片山坡上，正有七八個人拿著儀器測量，不時交談著，不遠處的大樹下還搭了三頂帳篷。
章教授帶頭走去，陸云他們便在后面跟著。
七八個人中，除了一位老年人和一位中年人，其他都是年輕人，有男有女。
通過林瞋波的介紹，陸云知道那位老人姓秦，是京大的教授，不過已然退休了，那個中年人則是他的學生，亦在京大任教。
這位秦教授是林家特意邀請來的，大概是退休后閑不住，以及對考古的熱忱，便帶著一幫子徒子徒孫先來了。
他們已經在這忙活七八天了，天天拿著儀器、無人機漫山遍野地跑、拍攝照片。
回來后，再分析比對。
另外就是采集泥土、利用地層學的知識做判斷。
甚至，這位秦教授還親自到村子里與老人交談，或多或少也得到一些有用的信息。
此時，他們已然有了大概的結論。
“不出意外，古墓應該就在這下面了。”滿頭銀發的秦教授指著這片山坡道。
陸云目測了下，山坡大約六七千平，算是一塊不小的面積了。
“這塊山坡之所以荒廢著，據村里的老人講，是因為種不出東西，被當地人稱為‘死地’。”秦教授道，“我們從泥土中檢測到有水銀，且成分嚴重超標，估計是時間太久了，從古墓中蒸發滲透出來的。”
這解釋很合理，又有數據支撐，眾人都很贊同地點頭。
那位叫萬古的中年人又適時遞過土壤成分分析表過來，章教授看了，亦不住的頷首。
“秦老說是這兒，那就肯定是這兒沒跑了。”章教授呵呵笑著說道。
看二人熟稔隨和的樣子，應該早就認識。
不過也是，考古界并不大，二人又同為教授這一層次，應當之前就打過不少交道。
這時候太陽越來越毒了，他們便走到樹下陰涼處歇息，順便交流信息。
眨眼到了中午，午飯是村里的兩個大嬸抬來的，很有農家風味，綠色又營養，估計林家給的伙食費不低，所以做的很用心。
這時，那個叫萬古的中年人便朝那幾頂帳篷走去。
沒多久，帳篷中就走出四個中年漢子來，打著哈欠、揉著惺忪的睡眼，顯然剛才在睡覺。
陸云一眼便認出，這幾個人是練家子，孔武有力的，一身腱子肉。
而且他們走路時，腰背挺得筆直，吃飯時候都是狼吞虎咽的不說話，所以應該都是退伍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