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麗餐廳是一家泰式餐廳,杜非羽對這種餐廳印象最深的,就是那些黃澄澄的米飯。
“那種東西應該叫咖喱吧。”
阿白望向杜非羽,好像能讀心一樣地,直接回答了杜非羽心中的想法。
杜非羽抬頭一看,原來狐貍在指著一張宣傳海報說話呢。
“阿白,待會兒一定要記住了,不要什么東西都感到好奇。即使遇到沒見過的東西,也要裝出一副身經百戰的樣子。可以有驚喜,但不能太驚喜,知道嗎?”
“知道,待會兒我跟著你和李公子的動作走,不就好了么?”
杜非羽點點頭,先在網絡上查詢起佳麗餐廳來。
這是一個人均價位150到200的餐廳,對杜非羽來說不算大放血,簡直就是大失血了。
杜非羽翻開菜單,點開網上顧客的評論,再一張張地看照片,把所有的招牌菜品都拿捏了一個遍。
現在一他閉上眼睛,菜名對應的圖片,甚至大致的食材構成,都會浮現在他的腦海。有些食材不認識沒關系,就硬記。
“阿白,來,就這些菜名,你問我答。待會兒,我問你答。”
“好的呀。”阿白接過手機。
“唔……大頭蝦冬陰功湯……”
“大頭蝦、冬菇,番茄,食材簡單,酸辣適中,突出番茄的酸味和蝦肉的鮮美,3到4人份,價格90元,呃……對了,分量偏小,建議大份。”
“還有……泰國絲苗米飯……”
“米飯和奶香相結合,建議泡冬陰功湯。”
“堤岸燒春雞……”
“青檸葉香茅飯……”
“菠蘿焗飯……”
“明爐辣海鱸魚……”
阿白一個一個地問,杜非羽就開始一個一個地答。來回兩遍熟練了,就輪到阿白練習。他們一邊走一邊練,不知不覺就接近了匯合地點。
“這個餐廳,我們感覺吃過好幾遍呢。”
熟悉了菜譜,阿白已經進入了怡然自得的狀態。
“是啊,感覺已經沒什么好吃的了。”
杜非羽也是一副佛系的表情。
現在他們都已經有了豐富的經驗。
即,紙上談兵的經驗。
李牧白站在佳麗餐廳的門口,穿著一套清爽的運動服。平時有些凌亂的頭發,今天都打理得很好。
和之前的酒紅色西裝不同,今天的他走的是另一種類型的路線。
很快從馬路對面就走來了一個短發姑娘。
白色的連帽運動風衣,黑色直筒褲和黑白條紋的運動鞋,顯然是和李牧白類似的運動風。
她的身材帶有一種很健康的肉感,小麥色稍淡的皮膚顯得很有活力。她跑過來,有些大大咧咧地打了個招呼,臉色微紅,一邊輕喘著氣,一邊擦著細汗。
好像一只活潑的小動物。
這個元氣少女,看來就是劉笛本人了。
“對不起,我來晚了!”她說道。
李牧白笑著摸了摸劉笛的腦袋:
“沒事,我也剛剛到。”
劉笛緊張地搓著手,任由李牧白摸她的頭發。
她往周圍看去,發現白十七站在李牧白后邊,目光之中的敵意頓時熊熊燃燒了起來。
但她又看見杜非羽正拉著阿白的手,神色似乎才稍微變得安定。
杜非羽想,老李的這一場戀情里面誰占主動,已經一目了然了。
渣男總是得吃得喝啊。
四人進了餐廳,李牧白很熟練地叫桌,大方地請四人入座。阿白選擇和杜非羽坐一塊。杜非羽面對著李牧白,阿白則面對著劉笛。
隨后李牧白拿來菜單點菜,不問價格,只看好不好吃,喜不喜歡,全程都是一副瀟灑隨意的樣子。
杜非羽看著牙癢癢,也只能暗暗心疼。這花的不是他李牧白的錢,當然就瀟灑隨意了!
杜非羽不知道自己待會兒還能不能動筷子,這菜都是用銀子做的呀。
不,必須給他吃光,否則就要虧到極北之地去了。
但隨著菜單數字的增加,杜非羽竟很快拋開了這些糾結的小想法,一下子進入到了化境,真正的像一個長生境的高人一樣思考。
錢,算什么呢?都是身外之物。花了多少不是花,掙了多少不是掙?
都是身外之物。
都是,身外之物。
嗯,他已經佛了。
李牧白三件套一般穩定的花言巧語,話題漸漸地被帶到了杜非羽這邊來。
隨后又是渣男攻略般的溫柔言行,劉笛變得很愉快,甚至有些飄飄然。于是無極劍圣趁熱打鐵,拍了拍杜非羽的肩膀,說道:
“老杜,說一說你進貨的事情吧?小笛家里就是搞屠宰和肉類批發的,說不定她有辦法。”
杜非羽點點頭,徐徐道:
“簡單來說,是這樣的:我要在花洋夜市那里擺攤,主要是做烤肉,因此需要穩定的貨源。”
“需要哪些肉類?我可以回去跟我爸說一下的。”
“嗯,主要是五花肉、梅肉和雞翅根。如果可以的話,雞腸鴨腸也需要。”
“這樣啊。行,回去我跟我爸說一下。下午……不,明天叫你們過來。”
午飯以后,她還有兩人世界要過呢。
整個過程很簡單,杜非羽甚至都不用費什么口舌。除了少說些話不露馬腳,似乎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陪著這兩位主角吃飯。
畢竟,劉笛做不了主,還得是他老爹劉耀說了算。李牧白做的,不過是說個人情,找個門路,真正的重點應該還在明天。
這李牧白是借機大吃大喝吧。杜非羽心想,或者不需要通過劉笛這一步,他直接去城東的哪個肉類批發那里就可以弄到不錯的材料。
只是據說劉耀的肉在城東一帶還挺有名氣,杜非羽想要穩定優質又足夠低價的肉源,找點關系也在所難免。
吃飽喝足,李牧白一抹嘴巴:“結賬!”
收銀臺前叮當地一聲響,七百多塊錢就這樣花出去了。
李牧白拉著劉笛笑容比太陽還燦爛,兩人手挽著手,說杜非羽既然中午還有事要做,就不打擾他,先在此別過了。
杜非羽呆滯地揮手告別了李牧白,回頭一看,阿白一副可憐巴巴的樣子。
七百多塊錢啊,假設一張膜賺10塊,那就要連貼七十多張的膜;假設賣的全是四季豆或者蘆筍,那得一口氣賣掉兩百多斤;哪怕就是時尚T恤,那也得賣個三四十件才頂得上這一頓。
這一頓就全報銷了!
“嗚嗚……大頭蝦冬陰功湯……90元……”阿白哭喪著臉念道。
“泰國絲苗米飯……45……”
“明爐辣海鱸魚……135……”
“菠蘿蜜燒雞……105……”
一道一道的招牌菜名和價格戳得杜非羽心窩子疼啊,就想著明天要是沒有大收獲,李牧白可以被拉進黑名單了。
“走,阿白,咱們去哪里轉轉吧。”杜非羽難過地說道,“再站在這里,悲傷就要逆流成河了。”
阿白點點頭:“咱們去圖書館靜一靜心吧,晚上再去夜市瞧瞧。”
晚上的夜市燈火依舊。杜非羽一踏進夜市,就知道又要開始花錢。但錢花得值不值,他的心里自知。
心痛是一碼事,但是該花的錢一分都不可以少。等到最后出成績的時候,才可以去判斷,錢花得值不值。
原來這就是塵世。杜非羽暗暗地感嘆。
當你身無分文的時候,你的喜怒也會無比簡單,你會為湯面里多出的雞蛋而感到喜悅,也會因為一份食物買到了阿白的笑容而感到值得。
但當你開始擁有某些東西的時候,想要像身無分文的人那樣豁出去,卻變得有難度起來。
放下舍得,杜非羽想,塵世之道的修煉,看似無足輕重,卻反而是長生境后最難突破的境界。
先人稱之為塵劫一點不錯。貪嗔癡,愛欲恨,過了長生境,也難過紅塵滾滾。
為了加快效率,杜非羽打印了兩份夜市的平面圖,按照試吃的軌跡,一處一處地把相關區域標明。
他御氣在樓間穿梭,整個夜市的燈火,都在他的腳下一覽無余。
來回奔波到晚上10點,杜非羽找到了一處樓頂,終于打算休息一小會兒。阿白遞過去一瓶礦泉水,杜非羽喝了兩口,擦了擦汗,笑道:
“按我的效率,到8月2號,就差不多能把整個市場都摸個清楚了。等到那時候,我們的眼光就可以穿過這花洋夜市混亂的表象,看到這其中被人忽視的規律。”
“幾十家烤肉攤子,幾十家煎餅攤子,還有無數的衣帽攤子水果攤子和甜點攤子。老胡說生意難做?他說對了,也說錯了。”
“在樓下,我們看見的只有人群的陰影,還有商人互相之間的踐踏;在樓上,我們卻知道,他們服務于統一的布局,共同匯成了一股潮水。而我們,只需要盡力去追逐和把握住這股潮水。”
“這就是道。”
夜空中的禮花,在杜非羽的身后嘭然綻放,與樓下的燈火一樣,絢麗而多情。
阿白望著杜非羽出神,他意氣風發,言辭鑿鑿,一如當年模樣。
片刻。
“阿白,你看,樓下那個人……好像是我工友的老婆?”
“嗯?”
“就是之前工地那個老王他家的老婆啊!”
“哦哦,我想起來了。長得挺好看的一個人類呢。”
“對對對,那幫工友經常討論的那個,就是說她什么‘少婦少婦,知識的寶庫’之類的。”
她竟然也在這賣東西?不在工地做了?杜非羽感覺好奇,心想這里面或許有什么玄機,就想過去看看熱鬧。
沒想到少婦好像看到了什么熟人,靜靜地望著一個方向,表情熱切而又嬌羞。
“老王也在?”
杜非羽和阿白同時想道。但是人家也是夫妻數年了,還這么如膠似漆么?
帶著疑問,一人一狐順著少婦的視線望去,心里卻同時是發出一個臥槽。
那不是李牧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