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避這才明白,這小子舒昆定將眾人安排在這里吃飯的目的,原來是為了遇見此女。
  秦佳凝最終的目光停在了李避的身上,一絲淡淡的敵意從她眼中生出。
  秦佳凝突然生硬的語氣道:
  “你不要用這種同情的眼光看著我!”
  李避毫不避諱道:
  “秦公子,我乃郎中,可愿讓我為你號一號脈?”
  秦佳凝微微皺眉,不悅道:“你是說,我有病?”
  眼看著二人一言不合,就要戰起來的模樣,子舒昆定和李之之趕忙讓二人分開坐下。
  “起開!”
  秦佳凝一腳踏在木凳之上,伸出粗壯的手臂推開子舒昆定道:
  “號,今天要號不出來病,老娘一定把他當鐵的鍛了!”
  李避笑著捏起秦佳凝的手腕,輕聲道:
  “若是你沒病,我把我的頭擰下來遞給你!”
  李避等人聽到秦佳凝的名字,便肯定此人的身份了:
  皇恩榜第一百零五,世間不多的女子鐵匠。
  秦佳凝也是脾氣火爆之人,常年與男子共事,她的脾氣也就是直來直去。
  開心就是開心,不爽就是不爽,畢竟她的實力擺在那,自然也就有了隨性的資本。
  上一次聽說了子舒昆定的故事,秦佳凝感動之下,便認了他為小兄弟,親手為他量身定做了一柄武器。
  故人再見,秦佳凝原本開心不已,奈何這李避的看他的眼神中,似乎總帶著一點令她不悅的同情的意味。
  她秦佳凝一生,殺得千百人,最不愿見這般同情的眼神。
  李避也是惜才,這女匠秦佳凝若是用好了,簡直堪比一整個軍隊啊。
  眼看著此女性命有憂,他才會出此下策。
  “你這郎中,莫不是編不出我的病癥,就要在這耗時間了?”
  李避冷聲道:
  “另一只手。”
  秦佳凝冷哼了一聲,還是伸出了另一只手。
  “秦公子,不知最近可有行房事?”
  男人是秦佳凝心底的一道坎,自從幼年被自己的生父侮辱后,秦佳凝便對這房事充滿了敵意。
  很多時候,她甚至有點憎惡自己,為什么是一個女生。
  李避的這一言語,當真是觸碰到了她心底的傷痕,激怒了秦佳凝。
  被李避握在手中的手腕翻折而起,趁勢握拳,拳風呼嘯,直撲李避的面門。
  李避一臉無所謂,似乎根本沒有感受到秦佳凝的這道襲擊。
  一道碎骨,在秦佳凝的拳頭前劃過,不偏不倚的角度剛好在李避和秦佳凝之間劃出一道白線。
  白線空生,這是劍意?
  秦佳凝瞪大了眼,這世間能舞出這般劍意的劍客,可是少之又少。
  帶著面上的一絲凝重,秦佳凝看向一身黑衣,目不轉睛地吃著燒鵝的瞿麥道:
  “你可不是一般的江湖散修!”
  瞿麥嗦著手指的油水,喃喃道:
  “你不過是皇恩榜一百零五,就能有這么大的脾氣。
  那我這榜首,怎么也該隨手掀了這客棧不是么?”
  “轟!”
  瞿麥說罷,他剛剛擲出的那截碎骨,竟是直接在客棧外的河面中爆炸開來。
  一道雄渾的劍意在屋外凜冽,驚得整個河面波濤洶涌。
  掀動起的波浪,可是讓河中不少船只掀翻而去。
  金陵城中的河面,因瞿麥的這一劍,狼藉不已。
  瞿麥伸出手,在桌上抹了抹,第一次正視秦佳凝的雙眼道:
  “我兄弟的醫術不用你質疑,他們能好好和你說話,不代表我也可以。
  再敢隨便出手,我可不會掀這小小的客棧,我一定掀了這金陵城!”
  秦佳凝離這劍意最近,自然能感受到這道攻擊的不俗,壓下心頭的震驚,她突然想起了祥符城中的傳聞:
  有一個劍瘋子,一人一劍,怒闖泰安皇宮千次。
  左尹司徒智川無奈之下,特封其為皇恩榜第一,你大爺!
  莫不是此人就是那傳說中的劍客?
  另一桌上的三名馬賊頭目,同時起身。
  秦佳凝對于金陵城中的人來講,那可是像寶貝一般的存在。
  無論黑道白道,只要給錢,她的鐵匠鋪就能幫你打造武器裝備。
  女匠秦佳凝的鐵匠鋪出的東西,可沒有凡品一說,全是精品起步。
  同樣的武器,若是能烙上女匠的名聲,那可不僅僅是面子的問題,更是能為你直接帶來斬敵的鋒利。
  一年只打一柄武器,這是秦佳凝的規矩。
  沒有人愿意得罪秦佳凝,甚至巴不得為了討好她,付出點什么呢。
  就算得不到秦佳凝打造的武器,但是能得到女匠的鐵匠鋪打出的武器,同樣是一件值得吹噓的事情。
  這三個馬賊早前就受過定江伯江曄的囑咐,一定得想法設法和她維護好關系。
  此刻三人聽到有人敢出言不敬,這般威脅他們的秦公子,簡直是不把金陵城放在眼里。
  至于客棧外的動靜,他們可不認為是這桌上的人能做到的。
  “閣下好大的口氣,掀了金陵城?
  我倒是想看看您是哪路神仙,居然有這般神通。”
  三人抽刀而立,面色不善。
  秦佳凝正要開口,她的事情可不允許別人插手。
  她這輩子,入江湖時,就說過:絕對不會再站在男人的身后。
  “坐下!你的病癥比我想象的還要復雜。”
  秦佳凝本要反抗,可被李避再次握住的右手中傳出一股令她動容的氣息。
  “道韻?”
  秦佳凝當初踏上武學之路,便是無意中得到了一絲道韻的傳承,才會成為皇恩榜上的強者。
  可李避灌入她體內的道韻,可是比她當初得到的那絲,還要厚重許多。
  先前看這六人的皮膚干裂,秦佳凝猜測這六人應當不是金陵城本地人,而離這最近的干旱之地,也就是泰安西境。
  現在看來,這六個人可沒有一個簡單的。
  一個皇恩榜榜首,一個和尚,還有面前這個有道韻的小子。
  三個男子居然各個都是不俗之人。
  而再看其他幾人的反應,那三名女子壓根就沒有理會這身后三人的挑釁,自顧自地吃著。
  這也就是說,他們一點也不在乎自己人會吃虧。
  這可不是自信就能帶來的淡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