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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四章 光腳的怎么會怕穿鞋的呢?

請牢記域名:黃金屋 醫不容慈

  夜風寒意生,黑雨刺骨痛。

  李避抬頭看著天上的烏云,呢喃道:“曾經的天也是滿穹星空的,那時的夜色干凈又單純。

  正是因為你們這些不知所終的官權們,讓這烏云越來越低,中醫中有一個治病的道理,我想講給余大人聽一聽。”

  余述生可聽不得李避此時的胡攪蠻纏,看著這個清秀之臉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樣,余述生就在心頭發誓,等回了祥符,一定要將今日之事詳細地告訴陛下:

  這雁門關,皆是反骨!

  “便是你有鐵齒銅牙又如何,皇城司的人不會放過你的,抓緊時間看一看你的烏云吧。等回了祥符,你將再也看不到這天空,”余述生負于背后的雙手,不停地沖著暗處打著收勢。

  放在以往,這些無處不在的皇城司高手們,瞬間便會來到他的身邊護駕。

  可是現在,漫天除了雨聲,只剩雨聲。

  “余大人,可曾聽聞物極必反的道理?

  中醫說,本是小病,若是藥太烈,反而容易引起大病。

  照理來說,您這樣一個泰安的二品大官,為何非要對我這要一個江湖游醫咄咄逼人呢?

  你看看我這光腳,會怕你們穿著名貴之靴的經略使么?”

  沒有收到護衛的信號,余述生此刻心沉窖底,這般漆暗的夜色像是一條無形的蟒蛇,緊緊將其纏繞。

  一股窒息的感覺從余述生的心頭生出。

  “余大人抬頭看看這天,像不像你在人間看到的最后一幅畫?”

  李避帶著李之之踏雨離去。

  跪在院中的余述生的喉頭,沒入那柄從趙澤背后取出的匕首,雨水澆打在這具冰冷的尸體上,帶動起的是整個泰安的憤怒。

  暗中的墓陵軍心頭一頓,他們可沒想到李避會如此干脆地殺一個朝廷命官,這余述生的身份可不是一般的特殊。

  論級別,他可是在何運鴻之上的!

  楚大托著下巴,撓著臉上的疤痕,嘆聲道:“殺伐果斷的小子啊,真是看不出這和和氣氣的少年,殺起人來這么利索。”

  戒吹合著雙手,渾身打了個哆嗦,心頭道:那是你沒見過李避喝醉的模樣,那殺人就是切菜,可比利索要麻溜的多。

  本該立即休息的李避,沿著空氣中的血腥味,徑直來到了傷兵白帳中。

  雁門關的碟探,又豈會是一般人?想必這傷亡不是一般的大……

  又有多少人留在了這個雨夜呢?

  昏暗的光線透露著淡淡的死氣,雨聲敲擊在這帳頂,生生蓋住了帳中低沉的哭泣聲。

  沙場男兒三千漢,

  浴血斬敵不知退。

  莫道心頭無痛事,

  隨雨同啼襟袍尸。

  暗中跟隨的墓陵軍皆是心頭一震,好奇李避欲往何處而去,看清方向后,此刻眾人皆是心生通明。

  誰說將軍無情?

  誰說將軍無淚?

  西楚皇子,當得起眾人為他賣命!

  白帳外。

  李之之給李避撐著傘,戒吹給李之之撐著傘。

  雨落在戒吹后背,澆潤著心頭潛藏的愛意。

  僧人不戒色,此禪唯有秀色可參。

  昭念靜靜地坐在白帳中,這一仗,無比艱險,無比慘痛。

  他堅不可摧的金銅槊上留下了一排密密麻麻的刀痕,槊頭的尖刺上,此刻還帶著似皮似肉的黑紅色斑點,而他的玄青營,傷亡最重!

  白帳中十之有八來自玄青營。

  雁門關三十萬大軍,絕無貪生怕死之輩;

  玄青營兩萬兒郎,從無撤退之日。

  昭念不言心頭恨,唯有靜坐,陪著晌午還在閱兵場上齊聲高呼的兄弟們。

  這是他的陪伴,這是他的贖罪。

  他多想開口說一句對不起,可那喉嚨卻是發不出一絲聲響。

  一將功成萬骨枯。

  昭念早有將軍之榮譽,他卻是從不受封;便是這昭武校尉還是栗帝強加于他,否則他永遠只甘心做一個十夫長。

  當年栗帝說:“我本就是心慈之人,西楚之軍卻又有昭念最慈。”

  昭念受不了戰友的死去,便是一伍十人,他當十夫長之時,便已經打光了近百伍,他身邊的人換了又換。

  常年征戰的將士本該習慣死亡,陣上驍勇無敵的昭念卻總是無法習慣戰友故去。

  昔年他還能開口之時,曾對栗帝說:“一伍十人,我且心頭難安;何況百伍、千伍,昭念愿意永遠做沖在最前的士卒,不愿做戰后茍且的將軍……”

  栗帝惜才,生生將昭念提為西楚龍翔軍昭武校尉。

  昭武校尉上陣,從不排兵布陣,一人一槍從無回頭。

  將之氣,兵之勢,整個龍翔軍便成了西楚最尖銳的利器。

  長槍所向,一往披靡!

  “男兒生來當沖鋒,豈能伸頸任他剁?”

  這句西楚龍翔軍的名言,變成了西域十六國的噩夢。

  龍翔軍所至,一往無前,天下無人能阻!

  西楚淪陷之日,昭念將頭深埋于土中,平生第一次違抗軍令的他,帶著僅剩的龍翔軍依舊鑿穿了十五路諸侯的人馬。

  十五路諸侯本也沒有戀戰之心,被昭念打出了怒火,有心合圍,卻不想龍翔軍越沖越猛。一番爭斗下來,十五路諸侯的損失竟是比圍攻之時還要大。

  昭念力竭于馬匹之上,手中長槍依舊直指前方。

  幸得西楚三狼救回,卻是斷槍提槊,再不開口。

  聽到白帳外的輕響,昭念濕潤的雙眼瞬間射出凌厲的光線。

  起身伏地,繃緊全身之力,左手倒提金銅槊,槊尖三百六十根狼牙刺直面白帳之門。

  “昭叔,我要進來了。”

  昭念聽聞此聲,渾身一松,他還沒從戰場的緊張中退出來,臉上的錯愕與震驚瞬間被掩飾下來。

  僵硬地沖著李避點點頭,故人之子故人容,昭念看著李避絕像栗帝的容顏,一如那楚大沉醉于幻境中的師娘一般,一時恍然。

  帳中眾人,看著這個白日曾許諾會治療他們的將軍義子,雖不知校尉為何會認其為少主,但他們的心頭卻不敢懷揣希望。

  他們怕失望,怕失望后恨上對方。

  盡管先前聽聞,白帳中傷患痊愈有李避的功勞,但他們多多少少還是認為,那是牛人黃三千的功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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