旗木得再次看向李避的五官,唇角掛著淺淺的笑意,一雙透澈明亮的雙眸蘊著無窮的吸引力,挺拔的鼻梁,星劍的眉,看似柔弱的身體卻為他增了幾分書生氣息。
頓然如遭雷劈一般,旗木得渾身一震,慌忙起身沖著李避行出西域的大禮道:“烏孫國可汗,拜見西楚皇子!”
這次輪到李避發愣了,他以為旗木得只知道他從中原來,沒想到他會知根知底,自己怎么會暴露呢?
“先皇曾蒞臨烏孫國,指出綠洲之地,讓我暗中積攢力量。一開始我還以為您是何運鴻的日輪花之人,沒想到您是恩人之子!”
迎著旗木得雙眼的渴望,李避心中暗忖道:不莫是老爹多年前就安排好了他西行的路線?
“我爹給您說了什么?”
“他說呀……”
正等待后文的戒吹猛然拉著李避后跳三步,旗木得長靴前出現一道短劍,直接從桌下伸出,劃過兩人身前!
“他拜托我,殺了你!”
李避余光瞥了眼鈺苓,這女子有模有樣地坐在一邊,剛剛情急的一瞬間,她居然還有時間出手帶走了桌上的酒壇和酒碗。
擺出了一副要看好戲的模樣。
李避和戒吹拉開長弓步,就這一息的變化,旗木得的內力也至少是在千石左右,可不能有絲毫馬虎。
“佛曰山下人是老虎,真不是枉言,或喜或怒變換如此之快,莫不是得了什么大病?”
“能稱為病的還可以治,他這是絕癥!”
旗木得拍地而起,站定身時手中多了一柄三刃西涼刀,握柄處一顆紫金曜石閃閃發亮,似是傳遞著旗木得心頭的怒火。
“父債子嘗,天經地義!我旗木得當年立下的血誓就是要一統西域,平了你雁門關!狗日的西楚,納命來!”
李避額頭滲出黑線,這句話他怎么聽著就這么耳熟?
以前在長景岳翻閱史書古籍時,落魄王侯將相的兒子,得到的都是先輩留給他的條條退路。怎么到自己這,老爹留下的,全是死路?
戒吹雙腿點地,如平地落雁,觸地而飛,身姿輕盈地退至帳邊落在鈺苓身側,雙手合十道:“佛語有言,不可沾無妄之災,二位施主盡情便是!”
李避心頭大罵這戒吹的無恥,本以為鈺苓的出現是給自己生機,沒想到這二人是一路貨色,默默地端起酒碗看著場中的打斗。
險之又險地避開旗木得的泰山壓頂之勢的劈壓,李避滾翻至身側抽出一柄被先前鐵甲戰士收起的諸可汗的馬刀,定心靜神,嚴防旗木得的每一個動作。
西楚栗帝不是一個好皇帝,渾身都充斥著地痞流氓的氣息,世人只知道西楚之時西域十六國無人敢進攻雁門關,卻不知當年他做了多么膽大的事!
繼位之后的西楚慈皇,第一件事就是馬踏選夏半座江湖,而后一身皇袍一匹黑馬,獨行西域三十六國。
來無蹤去無影,平是三十六國布下五十萬天羅地網,他還是像走通往中原的十五條官道一般,輕松進入了三十六國的皇宮。
“你沒病,卻要進攻中原,該死!”
“你有病,可以活,以后讓我兒子來救你,對了,你國中在那里有一片綠洲!希望下次見你的時候,你可以強一點!”
三十六國可汗被西楚慈皇手刃二十名,便只活了十六國的可汗,花費了一段時間這十六國才將對方的勢力消化完畢。
西楚也就在六朝征戰時有了喘息之機,當聽說十五路諸侯圍攻西楚時,十六國同時策馬帶兵襲來,西楚慈皇對他們不殺的侮辱是他們一生的敗筆。
十六人的心頭一直抹不去那皇袍黑馬的陰影,仿佛不知何時對方就會來到自己的國帳之中。
讓眾人不解、讓眾人佩服的是,即便是被雙方勢力夾擊,西楚慈皇對于長城之外的西域十六國的抵御沒有一刻放松。
百年!
從大楚到西楚,西域諸國從未踏入過中原一步。卻是被西楚慈皇,將這西域三十六國的臉面給踏了一番。
二十國的可汗,于萬軍之中被人取了首級,便是西域的江湖都忍不了這般恥辱!
圍殺慈皇的西域男兒千百萬,愣是被對方輕松跑回了雁門關。
三年前,圍在雁門關外的十六可汗聽聞此人的死訊,心中落下了一塊巨石,卻又升起了一般滔天的憤怒。
他們得到泰安皇室的消息便是,西楚慈皇勵精圖治,縱使西域數十年不敢踏足中原!
踏不進和不敢踏,這是兩個不同的意思!
前者你可以說是雁門關的長城防御之墻,后者卻是西域十六國被打怕了!
這是尊嚴問題,眾可汗感覺自己的顏面像是被掛在了恥辱柱上,他們的憤怒無從消解,只能每年加緊攻打雁門關!
奈何大楚的長城,就是一道無法逾越的生死線!橫梗在眾可汗的心頭,每年看著自己的子民餓死、病死……他們對于心頭埋下的憤怒則藏得更深!
旗木得也沒想到自己會遇到西楚慈皇的后代,起初他只當是二人長相相似,八成是何運鴻派來惡心自己的人。沒想到這小子還會不俗的醫術,更是能解阿芙蓉這般難題,他也就順水推舟地請來了諸國可汗。
至于沒來的樓蘭和龜茲,他們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著急十三國可汗于此,自然絕不是為了治病和步道這么簡單,旗木得想到當年樓蘭國前任可汗拓跋胡琉定下的計劃,不由得心頭一震。
想到西域以后的三分天下他就興奮,臨了他是想直接殺了這布道者的,但是想到對方是何運鴻的人,暗中一定有人守護。
一番咋呼,當真是有高人藏于屋頂,此人的實力可要在他之上許多。現在又得知這布道者的真實身份,旗木得如何能不怒?
能當上可汗,旗木得自身的實力自不在常人之下,可一連出了十三刀,刀刀擊在了空處。旁邊還坐著兩位喝酒談樂之人,心頭的憤怒更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