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文鋼確實是在物色下一個打擊目標。
別看他現在看似淡定,可實際上卻是心里憋著一把火,極其需要發泄。
這把火,并非源自于他自己退隱的想法,而是源自于這幫人竟然糾集到一起,想抱團來對抗他。
他豈是那種任人拿捏的軟柿子?
說實在的,對于在場的所有人,打內心里來說,他自認為對得起任何一個人,因此,他希望當自己做出半退隱的決定之后,也希望能得到大家的理解。
可結果卻是讓他失望。
為什么會這樣?
還不是被他的好所慣出來的!
因此,一看剛才這陣勢,他就來氣了,決定來一出狠的,好讓他們知道,自己并不是始終都是那么好說話的人。
槍打出頭鳥。
既然老任敢跳出來,那他也就沒啥好客氣的,先把你的氣焰給按下去再說。
下一個該誰?
他把目光轉向了李一誠。
在場的這些人里,要問他最對得起誰,第一個當然得數剛跳出來的老任,排第二的,則得數李一誠,這個被他真正當成了兄弟去對待和信賴的人。
為了他的政績,他可以挖空心思去幫他出謀劃策甚至勞心勞力。
為了他的成就,他不惜拉下臉來去找焦子秋幫他搭橋牽線,甚至壓上了重注。
可現在呢,他又是怎么回報自己的?
想都不用想,余文鋼就知道,今晚這些人之所以能達成統一戰線,多多少少都跟李一誠有點關系。
至于他們達成統一戰線的原因,肯定是自己的半退隱會影響他們所能從自己這里得到的好處。
包括李一誠。
別說是為我好!
現實才是人之本能!
余文鋼很清楚這一點。
因此,在又灌了自己一杯酒之后,他盯著李一誠開口道:“李大書記,輪到你了。”
被當成靶子的李一誠只能尷尬一笑,忐忑地等待余文鋼的下文。
此時的他肯定是有些心虛的。
在老任被懟了之后,他已經意識到,今晚的余文鋼可不是好惹的,而他今天的所作所為,確實有那么一點點不厚道,有點心虛。
“對于我過往的表現,您還滿意不?”
余文鋼又笑著問了一句。
而且,他還在話里用上了敬語。
可越是這樣,就越是聽得李一誠心里發毛,但他卻又不得不硬著頭皮回道:“那必須得滿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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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點他必須得承認。
不管是于公于私,余文鋼的所作所為都足夠對得起校團委和他李一誠了,如不是有余文鋼,校團委在過去的這大半年里就不會有那么風光,他李一誠也就不會有即將到來的升遷之路。
“那你又是怎么榨我的?不把我榨干你是誓不罷休是吧?”
余文鋼又來了一句。
只是他臉上的笑容不再。
這一句就有點狠了,狠得李一誠尷尬無比,只能訕訕地回道:“你誤會了吧,不是你想的那么回事,我是想為你好而已。”
余文鋼立即就搖了搖頭。
為我好!
幾乎每個人對另一個人有所要求有所期待時,都會打著為你好的名義,可事實上真是這樣嗎?
當然不是。
更多的是跟自身的利益有關系。
真正為你好的人,會更多地顧及你的感受,不會把他們所認為的好強加給你,只可惜這樣的人一輩子也未必能碰上幾個,更多的只是以利益關系而存在。
要不要把這一點給說破?
說是要說的,不說破的話,其他人只會覺得你好說話,因此不停地打著為你好的名義來對你有所期待、索求。
但不能針對李一誠一個人說。
太有針對性的話,就很傷感情了,可能連利益關系的朋友做起來都尷尬了。
“為我好!你們大多數人都是這么想的對吧?”
余文鋼放下了筷子,站了起來,表情也變得嚴肅了起來,把目標對準了所有人。
“可是你們有沒有問過我,你們想要給我的這些好,是不是我真正想要的?”
又一句從他嘴里冒了出來。
一句來自靈魂拷問。
所有人立即都沉默了下來。
盡管為你好這一詞是從李一誠嘴里冒出來的,但很多人都不得不承認,今晚大家之所以達成攻守同盟,就是因為覺得余文鋼的撂挑子決定實在是太草率了,這樣對他不好,他以后會后悔的……
說白了,還是打著為他好的幌子,甚至某些人想得更多的是牽扯到自身的利益關系。
因此,這種所謂的“為你好”,實在是經不起來自內心的拷問。
“說句實在的,我真的不喜歡,什么身份、名譽、地位,甚至是金錢,我都不喜歡,在我看來,這些東西多了對我來說反而是一種負擔,會裹挾著我一直往前跑,那樣的我會活得很累。”
余文鋼又出聲了。
很直白地告訴大家,那些他真的不喜歡。
“因此,請你們不要打著為我好的名義,來強迫我做任何我不喜歡的事情,那樣的話我會反感,會抗拒,會做出一些你們意向不到的事來,請記住這一點。”
余文鋼最后又來了一句,然后坐了下來,閉上了嘴巴。
又是一句紅果果的威脅。
包廂里一片死寂。
盡管余文鋼的這番話說得并不是那么帶有攻擊性,情緒也還算穩定,可誰都知道,這小子真要是狠起來,那真的是啥事都有可能干得出來,而且還讓你防不勝防。
這事沒法勸了!
老任先嘆了一口氣。
在在場的這些人里,若是問誰最不想看到余文鋼撂挑子,那絕對是他。
余文鋼真徹底撂挑子的話,哪一方損失最大?
絕對是華為,而不是他自己的理想。
算了,撂挑子就撂挑子吧,只要他不徹底玩失蹤,那就還有挽救的機會,還是先別把他給逼急了吧!
老任暫時放棄了繼續勸說的想法。
第二個放棄的是李一誠。
不要榮譽,不想再兼校團委的任何職位……
這對他來說原本是一件不愿意接受的事情,可他轉念一想,自己都已經是馬上要走的人了,還這么在意這個干嘛?
真要把那混蛋給逼急了,連兄弟都沒得做了的話,豈不是更慘?
無奈之下,他開始琢磨如何就此事跟侯校長那邊去交代。
至于其他人,則更是沒打算在這個時候去逼余文鋼了,包括駱俊鵬,也包括焦子秋,也決定暫時采取觀望戰術。
避其鋒芒。
這是在場所有人現在的想法。
可問題是,這尷尬的場面誰來收拾呢?
大家再次齊刷刷地把求助的眼神投向了季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