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五章劍與禪 可是那些聽了南風劍傳聞的男孩與婦人們,此刻的心里卻并不痛快。
只見趙鋒向人群中幾人使了個眼色,一位身穿麻布衣衫的婦人便道:“看這姑娘的身段,一定是一個美人兒,只可惜了,還是隨便嫁了人。”
“這可不是隨便嫁,十六個人抬的大轎呢!”旁邊一位挽著高高發髻的婦人接道,“我活了這大半輩子,還是頭一回見,以前連聽說都沒聽過呢。哎呀,這女人啊,一輩子這就風光這么一次。真不知道坐在這么大轎子里是什么滋味。”
可是旁邊一個男孩聽了憤憤不平起來,嚷道:“十六個人的轎子又怎么樣?!那個姓吳的根本配不上她!”
“我的老天爺爺哦!”高發髻婦人也斜了一眼,“就咱們這旮沓出來的,不自己背回去就謝天謝地了。你看看這兩年結婚的,有幾家能請上四人抬的轎子?”
男孩被激起了脾氣,直道脖子道:“老子我別的不說,就是兄弟多!到時候別說十六個人抬,一百個人抬也得安排上!”
“你們聽聽這幾個孩子說的話。怕不是要笑死我!”挽著發髻的婦人笑了起來:“你真以為單純人多就有面兒了?人家鐘姑娘跟了吳公子,那可是,回家之后不是吃香的就是喝辣的!跟你回去吃啥?餿了幾天的窩窩頭啊,還是路邊撿的爛蘋果啊?”
被羞辱得紅了臉的男孩,抬起手來指著對方道:“你不要以為你是女的,老子就不會揍你!”
旁邊的麻布婦人與其他人見這邊起了亂子,忙過來拉架,可是那挽著發髻的婦人卻不依不饒道:“打呀打呀!毛都還沒長齊呢,敢跟老娘叫板?我告訴你!你爹見了我,那也是老兒老兒實兒實兒的!你算個什么東西!”
修煉之人皆耳清目明,吳昊等人雖未太過留意,也聽到了這個小插曲,一張張神氣的臉上都漏出了繃不住的笑容。
但是鐘靈溪早已經神游天外了,這一路她經過了哪里,是陰是晴,發生了什么事,她全都忘了。現在人頭攢動,過分嘈雜,她早已經當作背景音屏蔽了。所以當人群中突然幾個人扭打著從士兵的阻擋下沖出來擋住路時,她的思緒才慢慢歸了位。
與此同時,南風劍靈也傳了話來:“這一路上我越來越難感應到你了。”
“怎么了?”鐘靈溪訝道。
“你我之間能發生感應,讓南風劍為你所用,皆是因為你對‘愛’的理解。可是這一路上,我感覺你的心越來越冷。再這樣下去,遲早有一天,你也會像其他人一樣被南風劍所排斥,到那時你若拔劍可就……”
“我知道的。”鐘靈溪道,“我知道的。”
她的臉龐掩蓋在紅蓋頭下面,沒有人可以看到她的容顏。既然沒有可以看到,她便索性不做任何表情,不浪費一絲情感氣力。
紅蓋頭很厚,她完全看不清外面的情況。只是從聲音中聽出來,鬧事的人比剛才更多了,更有人竟然直接叫板道:“柳白猿!你給我出來!”
白馬寺。
早午的太陽灑滿紅墻,落在身穿銅黃色的僧人身上,使得整座寺廟在幽深密林中格外顯眼。
清晨的誦經時間已過,身穿寺中僧人皆在各自修行。有的在練武場中習武,有的三三兩兩聚在一起討論經義,有的尋了處安靜的地方靜坐參禪,還有的則拿著鋤頭耐心耕種。他們所做的事不同,但是神情卻無比相似。
安祥、清靜、專注。
那是遠離塵煙的寧靜,是不同于俗世的風景。
這時一個身穿月白色僧袍的佛門弟子從門口出現。他向院內望了望后,來到門邊三位正在討論經義的三僧人旁邊,向他們輕輕地念了句佛號,問道:“請問三位同修,周迪周師兄,可否在此地修行?”
那三人向他看了看,回了一禮,道:“周師兄是在此地修行。同修若要尋他,可去練武場尋找。”
說著,這位僧人伸手一指練武場的方向。
身著月白僧袍的僧人向對方道了謝,便依著那人指的方向,徑直向練武場去了。
在那人走后,三位僧人中的一人討論道:“觀此人行色匆匆,面有憂色。不像是佛門中人。”
另一人道:“若從紅塵中行走,便難免沾染塵埃。何況此心原本鮮活,你我之修行也并非令其麻木,遇境自轉,也屬常態。此人雖行色匆忙,但行為做事有禮有節,是有修行在身的。不過說起來,自從周師兄入白馬寺之后,修行甚勤,從未見他離開寺廟。今日此人是因何而來尋他呢?”
他們向來人看了一眼,暫時壓下自己的疑惑,繼續討論起了剛才沒有說完的話題。
而那一位白袍僧人來到練武場之后,卻并未看到周迪,便找到一位正在喝水的人詢問。
那人爽快地放下碗道:“哦,你說周師兄啊。這幾日他并不在山中,同修若是有事,可以書信一封,我見到后代為轉達。”
“可知多久之后回來?”
那人搖了搖頭道:“只知他在出行前與方丈談過話,興許方丈會知道。”
“可否代為引見?”
“直接去便是!說自己是周師兄的朋友,就沒有人會攔著你。當然,你最好是真有事。若是此次鬧了烏龍,下次便不會有些待遇了。”
說著這人也給指了道路。
白袍僧人再次道謝后,前往了白馬寺方丈所在的正殿。一路上也有僧人守路,當聽說他是周邊的朋友時,也都沒有為難他。
就這么,他一路來到了方丈的面前。可是方丈卻告訴他,一月乃至數月方回。在他向方丈解釋清楚自己的來意后,方丈對他說:“此事亦可去大明寺找趙龍。”
于是他離開了白馬寺,向大明寺去了。
大明寺。
悠遠的鐘聲在山間回響,如同這世間的風,帶著股滄桑與亙古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