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五歲通周身 深秋的楓葉林,如同漫卷夕陽的海潮,紅浪斑駁,翻騰不息。
一個瘦小的身影在這片紅浪之中隱現。漫天隨風搖曳的紅葉,如同紅云,與地上厚厚如地毯一般的楓葉,一同鋪滿整片山野。
“1197,1198,1199,1200!”易惜風艱難地做完了躍之訓練項目。
通過這幾日的武藝訓練,他漸漸體會到跑,躍,站,斗,射!每一項都看似簡單卻都符合人體發展之道。
跑,鍛其筋骨,煉其肺腑。
躍,鍛其四肢,增強爆發。
站,穩其下盤,增長耐力。
至于還未曾接觸的斗與射,易惜風覺得應該也有其獨到之處。
正當易惜風慢慢從地上爬起來,準備站馬步之時,突然感到身后有勁風襲來。
易惜風心知自己是被偷襲了,眼看躲之不及,只得在間不容發之際,微微側身,避開了要害!
“嘭!”一塊礫石正中易惜風右肩,易惜風隨之旋身倒地,兩尺厚的楓葉層正好可以掩蓋其幼小的身形,他倒在地上一動不動。
在距離他二十丈的楓樹上,跳下一人。
此人看著二十丈外躺在地上不動的易惜風,嘴角露出了輕蔑的笑容,又低頭看了看手中拿著的礫石。他本打算一發不中再補上一擊,只是他的對手好像出乎意料的弱。
他隨手扔掉了礫石,施施然向易惜風走去。
易惜風仰面躺在柔軟的楓葉層中,在那個身影出現的一瞬間,他就認出了襲擊他的人,正是今日上午武藝訓練時,跟他與林烽火起過沖突的林雷。
易惜風躺在地上沒有動,當他看到林雷的時候,就已經猜到這名七歲少年心中的想法。
所以他沒有馬上轉身逃跑,而是靜靜地觀察林雷接下來的舉動。易惜風清楚林雷的實力要遠在自己之上,哪怕加上林烽火,自己這邊兩個人也不一定能在林雷手上討得便宜。
畢竟林雷要比易惜風和林烽火多出整整兩年的修煉經歷,更何況林雷的資質也不差。
易惜風正在腦中不斷衡量雙方實力對比時,他發現林雷竟然將手中的礫石丟掉,慢悠悠地朝自己走來。
他微微瞇起了眼睛,覺得應該給這個眼高于頂的家伙一些教訓。
林雷一邊走向易惜風,一邊暗自想到:“沒想到這個賤民如此慫包,之前看他站馬步站了半個時辰,還以為他有些能耐呢!”二十丈本就不遠,很快少年就走到了易惜風身旁。
發現對方好像昏了過去,頓時心中就起了羞辱對方一番的打算,心想等一會兒,一定把這個賤民綁到樹上再說。
一邊想著,一邊林雷就彎腰向易惜風衣領抓去。
就在林雷的手,距離白凈少年還有幾寸之時,易惜風突然睜開雙眼,怒視林雷,雙手從地上抬起一揮,喊了一聲:“看我成名絕技!”
林雷本以為易惜風昏了過去,便沒有防備。此時,被易惜風一吼著實嚇了他一跳,一時間目瞪口呆。
可是還未等林雷反應過來,易惜風就已經揮來一掌,頓時林雷只覺得眼中砂礫飛入,疼痛難當,林雷下意識抬起雙手捂住雙眼,張大嘴巴正要叫出聲來。
易惜風說時遲那時快,由下攻上,抬起一腳正踹在林雷襠部。林雷的臉色從剛剛沙子瞇眼時的通紅,瞬間變成了醬紫。他的嘴巴也長得更大,卻發不出一點兒聲音。
本已經捂著雙眼的雙手,馬上又捂向襠部,在楓葉地里打起了滾來。
正在這時,一個略顯懶散的聲音在易惜風身后響起,“撒沙子,撩陰腿!哼哼,你這是什么成名絕技?”
只見一個身穿皮甲的中年男子,拿著酒葫蘆,不知何時就站到了他的身后,一臉玩味地看著他。
易惜風微微一愣,不知這位總教頭何時到此,靦腆一笑說道:“沒啥名,就是符合我的武道。”
“你的武道?是什么?”李承乾詫異問道。
“我的武道就是,你若是瘋子,我就撒沙子;你若裝B,我就撩!”易惜風一本正經的說道。
李承乾苦笑著敲了易惜風一下,訓誡道:“我雖不全明白你說的是什么,但你要知道,不為俠者,不可輕言武道!”
說完,李承乾瞥了一眼已經慢慢站起來不再打滾兒的林雷,淡淡說道:“剛才那一石,投的確實極好。但輕敵怠敵是武者大忌,從明日起,下午煉藝時,你就去演武場北面的落葉森林,獵狼吧!獵不到就別回來了。”
林雷臉色蒼白的向李承乾躬身應是,又有些忌憚的看了易惜風一眼。轉身向楓葉林外走去。
看著林雷走遠,易惜風張口問道,“其實前輩早來了吧?”
李承乾沒有回答,只是淡淡說道:“你比我想象的,還要優秀。”
易惜風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沒有回答。
“撒沙子,撩陰腿……雖然有些登不上臺面,但你這兩招銜接流暢,且林雷實力要遠勝于你。能想出這種招式應對,也屬難得。但你要清楚,林雷雖然這次在你手上吃了點虧,那是他缺乏實戰經驗,若再來一次,你很難取勝,不可自滿。”李承乾沉聲吩咐道。
“小子謹記教頭教誨!”易惜風躬身應道。
李承乾將腰間酒葫蘆解下,遞給易惜風,說道:“盤坐于地,神思歸海,環抱雙手,歸于丹田。”
易惜風知道,這是對方要傳授自己內勁功法了,便馬上依言去做。
“將酒水含一口在口中,每三息下咽一次,一口分三次飲下。”李承乾見這小子反應倒挺快,便繼續說道。
易惜風將酒水倒入嘴中,入口只覺得清涼甘甜,并不似前世酒水那般辛辣。
靜意三息,易惜風嘗試飲下一口,卻感覺如同飲下一條火線,直入喉中,整個肺腑都變得熱了起來。
又是三息,易惜風又飲下一口酒水,這次,咽喉感覺不似第一口那般的灼熱,身上卻多了一分燥意。
又過三息,易惜風終將口中酒水全部咽下,頓時覺得,懷中如同抱著一個火爐,渾身上下舒坦至極。
此時,李承乾平穩的聲音在身后響起:“抱元歸一,聚酒氣于丹田,如抱薪趨火,燃內而固外。守神歸竅,聚清氣于神海,如大隱于市,強外而修神!”
易惜風靜靜感受著身體的變化,只覺得丹田處那團熱氣翻滾不停,已經慢慢上涌,沒過一會兒,就覺得酒意上涌,自己有點頭重腳輕。
李承乾見易惜風酒意上涌,小臉通紅,大聲喝道:“抱元歸一!聚集酒氣!不可使其上涌沖擊神海。守神歸竅!集中精力!守住靈臺清明。”
易惜風立刻穩住心神,將丹田處上升翻滾的那團熱氣安撫下來,又拋卻雜念保持住自己清醒的頭腦。
李承乾見易惜風臉色漸漸恢復正常,微微點頭道:“依照此法再飲。直到無法承受為止。”
此時易惜風心無雜念,聽李承乾如此說,二話不說將手中酒葫蘆中的酒液倒入口中。
一口、兩口、……
當易惜風喝到第七口時,李承乾就已大為震驚,悄悄地坐到易惜風的身后為其護法。
當易惜風喝到第十二口時,李承乾就有些后悔自己魯莽,不該讓此子用此法修煉,萬一出個好歹,豈不是浪費一個好苗子?
當易惜風喝到第十八口時,李承乾在糾結,是否應該馬上打斷易惜風繼續飲酒。哪怕此時打斷他,會對易惜風造成極嚴重的內傷,但也好過讓他丟了性命。
好在,酒葫蘆里的酒水此時已經喝完。
但易惜風也不再是之前的樣子,只見此時他渾身通紅,臉色卻是蒼白無比,一滴滴汗水從他的發間滴落。
他只覺得懷中如同擁著一團烈焰,渾身血液都在圍繞丹田旋轉,代替血液在身體四肢百骸中流淌的,是一股股灼熱的酒氣。
易惜風嘗試控制這些酒氣的運行軌跡,在發現沒有作用后只得暫時放棄。只是這酒氣游走全身,越來越不受控制,慢慢地,他的臉色也變的通紅無比。
上涌的酒氣已經從丹田沖擊到他的神魂大腦,通紅的小臉變相地證明,易惜風已經無法壓制體內酒氣,他緊守著最后一絲靈臺不失!
只是一陣陣眩暈感,在無形中警示著易惜風,他堅持不了多久了。他的臉上也露出了焦急的神色。
“任他天翻地覆,我自心神不失!”李承乾堅定的聲音從易惜風身后,傳入易惜風的心神。
聽得李承乾的話,易惜風收斂心神,不去管那酒氣如何亂竄,封閉心神對外界的所有感應。
不知過了多久,似是半個時辰,也像是兩個時辰。
易惜風緩緩放出心神,他首先察覺到的,是自己體內已無半點酒氣。取而代之,是更加精純的血脈之力。
他緩緩睜開眼睛,雙目在睜開的一剎那,一抹精光從眼底閃過。
此時已是深夜,但他依然可以看清周圍模糊的景物。他低下頭看著渾身上下的血垢,略感詫異。
“這是血褪,是你經脈中的雜質。”看到易惜風醒來,李承乾慢慢從他身后站了起來。
耳目清明的易惜風明顯察覺到身邊李承乾的變化,再看他蒼白的面容,易惜風略一思索就猜到李承乾之前一定是為自己護法,并損耗頗大。
易惜風大為感動,一躬身執了一個弟子禮,向李承乾拜去。
李承乾微微側身沒有受他這一拜,笑罵道:“你當我李承乾是何人?之前不收你為徒,現在見你有些天賦就又收了?哈哈,做人豈能如此?說不收就不收!”
易惜風尷尬的笑笑,明白這是李承乾不想讓自己覺得欠他甚多,可越是如此易惜風越是感激,低聲叫道:“教頭傳功大恩,晚輩無以為報。”
李承乾頷首,接道:“就天生資質來說,你的身體資質只能算是中等。不過單論酒氣御勁訣的修煉天賦,你確實是天賦異稟,后無來者不敢說,前無古人算是有了。”
易惜風靦腆地笑了笑。
“我執教村中習藝十七載,這酒氣御勁功法,第一次開經拓脈能飲下五口以上者,你是第一個。隨后逐年遞增,至十四歲之時,便可飲下十四口酒水。借助這十四口酒氣,就可貫通十四經脈,即連接任督二脈與十二正經。所以,之前修習此功法最快者,十四歲便可打通周身十四經脈。習武之人當知,越早打通周身十四條經脈,習武的基礎就越牢固,內勁也越深厚。”說到這里,李承乾頓了頓。
轉頭瞥了易惜風一眼,笑道:“但卻不知哪里跑來你這么一個小酒鬼!一口氣喝了十八口!嘖嘖……五歲通周身,古未曾有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