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辦公室，顧北剛坐下不久，楊玉蓮就進了辦公室，她走到顧北跟前，低聲說道：“小顧，這次謝謝你呀。”
“不用客氣，不過這事沒完全解決，你們還得想想辦法。”顧北懶洋洋說道。
楊玉蓮趕忙點頭，想了想又問道：“小顧，你真的還有新的項目？”楊玉蓮低聲問道。
“有個屁！”顧北一聽火了，忍不住爆粗口：“即便有，你們也守不住！”
楊玉蓮明顯感到失望，不過不敢說什么。
“楊主任，趁你還年輕，還是想辦法趕緊調走吧，這個廠遲早是要倒閉。”顧北想了想又說道。
他對楊玉蓮挺有好感，這是個能干也能吃苦的女人，呆在明珠廠太委屈她了。
沒想打楊玉蓮的臉色變得凄涼：“年輕？我二十歲中專畢業就分到到這廠里，整整十四年，可以說一生中最美好的年華都獻給了這個廠…..哎，咱又沒關系，能去哪里？”
顧北默然。
像楊玉蓮這樣，把一輩子獻給某一個廠在這個年代比比皆是。
在這個年代，在國企中流行一句口號“獻了青春獻終身獻了終身獻子孫。”
結果得到什么？
下崗！
“小顧，如果你當我們廠長就好了，憑你的本事一定能把我們廠效益搞上去。”楊玉蓮突然冒出了這么一句。
如果這個廠是我私人的，我當然有辦法。
如果還是國企.....算了吧，天王老子也救不活，別說我顧北了。
就不提什么設備老化，企業職工思想觀念落后，就是管著企業諸多政府部門那些婆婆，誰能受得了？
顧北心里嘀咕嘴上笑著卻說：“楊主任，你太看得起我了，我一個大學生哪有那么大本事？”
“開個玩笑，”不說這些了。小顧，多謝你幫忙。”楊玉蓮說了一句，回到了自己的桌位上。
看到楊玉蓮的樣子，顧北嘆了一口氣。
小人物的命運從來不掌握在自己手上。
就在飲料廠上下沮喪的時候，康達公司卻喜氣洋洋。
在總經理辦公室里，吳建中坐在老板椅上，抽著中華，神采飛揚。
他對面坐著是廠辦主任王小天。
“吳總，還是你厲害啊。”王小天一副獻媚樣：“硬生生把這個項目從飲料廠搶了過來。”
“嘿，就那個老朱，傻大冒一個，還想我斗？”吳建中抽著煙，很是得意。
“那是，那是。”王小天頓了頓又說：“吳總，這個冰茶項目我們什么時候開始實施？”
“實施，我什么時候說要實施？”吳建中陰陰一笑。
啊？！
看到王小天一臉驚愕，吳建中耐心解釋道：這個項目看上去不錯，其實風險很大，如果我再辦砸了，怎么辦？”
“那……吳總，你為啥還要把這個項目搶過來？”
“還是為了這個項目的貸款嘛。”
“可是，如果公司不實施這個項目，銀行是不會放貸款的。”
“我說小王，你跟了我這么多年連這點腦子都轉不過來？你不會做做樣子？讓后去銀行做工作，意思意思？誰說我要把全部貸款？只要撥一部分也夠咱們廠吃喝幾個月了。”
“對，對，吳總英明。”王小天如小雞啄米般點頭。
“去吧，去吧。”吳建中揮揮手，好像再趕一只蒼蠅。
等王小天離開，吳建中靠著瞇著眼，露出一絲笑容。
“老子正想辦法調走呢，只要熬過這幾個月，別讓那幫工人鬧事就萬事大吉了，至于以后，管我球事？！”
發生在康達公司的情況，顧北自然無從知曉，如果知道了，不知道是該慶幸或者悲哀？
飲料廠的事情顧北不再去想，該幫的已經幫了。再過一個月實習就結束，一切都與自己無關。
晚上吃完飯，顧北照例去了咖啡館，不過這次意外見到了劉海濤。
自從3月搖號中簽之后，兩人幾乎沒見過面。
最初，劉海濤電話打到顧北的宿舍樓邀請他晚上一塊出去玩，樂呵樂呵，但都被顧北婉拒了，以后就很少來電話。
今天是怎么了？
劉海濤喝著咖啡邊東張西望，看到顧北進來，立刻站了起來熱情招呼：“顧北，快過來，想死哥哥了。”
顧北笑了走過去坐在了他的對面：“說吧，無事不登三寶殿，你今天找我有啥事？”
“知我者，顧北也！”劉海濤文縐縐來了一句，然后才壓低聲音神秘說道：“顧北，我從朋友那里得到一個絕密消息，申城股市馬上就有大動作！”
“是不是取消漲跌幅？”顧北淡淡說了一句。
92年初期的股市，股票漲跌幅竟然限制在1%！美其名曰是防止炒作……
結果整個股市純粹就是一團死水，有的股票一天的交易為0！
“你……你怎么知道？”劉海濤瞪大眼睛，不可思議的看著顧北。
這個消息是他千方百計從證券公司一個朋友那里得到，據說前天才出的文件，他一個學生怎么知道了？
“別用這種眼光看著我。”顧北笑了笑，又思索了一下：“是21號，還是22號？我記不清了。”
“21…..21號。”劉海濤說話都有些結結巴巴。
他竟然連具體時間都知道？！
要知道他這個朋友死活不給說具體時間，最后還是劉海濤硬磨死纏，最后帶著朋友搞了一個“大保健”，朋友最后才松口說了出來，還囑咐他千萬不要給別人說。
結果呢，這小子似乎早就知道了。
“既然你都知道了，還跑來找我干嘛？”顧北又問道。
劉海濤從震驚中清醒過來，趕忙說道：“這不想問問你，21號那天，我們還買不買？
“買個屁！你找死啊。”顧北忍住罵了一句：“是賣，全部清倉，一個不留！”
“啊？這樣？”劉海濤傻眼了。
他本來找顧北想問問那一天趁交易活躍，在買點股票賺一把，沒想到這家伙竟然是賣，全部都賣！
“反正我說了，信不信由你。”顧北笑了笑：“我要工作了，對了，你這杯當錢沒有？五塊一杯…..”
我給你指點迷津，你還嫌白蹭我的咖啡？
想的美！
劉海濤帶著迷惘的神色走了，白玫這才湊過來悄悄問顧北：“剛才你和那個騷包聊了什么？”
“就是股票的事情。”顧北把剛才的談話簡單說了一遍。然后又問道：“白姐，你信不信我說的話？”
這一次，白玫的口氣很堅決：“信，絕對信，我這次相同了，跟著你吃香的喝辣的，安心做一個小富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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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五月二十一日這天早上，顧北和白玫趕到光華路上的證券交易大廳，眼前的情形嚇了兩人一大跳。
人山人海，竟然比上次搖號抽簽的人還要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