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玫滿臉緋紅，她知道這個話題進行不下去了。
第二天早上，顧北照例八點半趕到飲料廠，一進廠區他就感覺有些不對勁。
倒不是聽到了車間里機器的轟鳴聲，而是走在路上來往的職工都看著他，有的還悄聲議論。
我早上起來洗臉了啊？
帶著疑惑，顧北進了二樓辦公室。
剛進門下一大跳，只見辦公室一條老式的沙發上整整齊齊坐在四個人，其中就有朱廠長。
“小顧啊，謝謝你，真謝謝你，你可是我們廠的救星啊。”朱廠長一看到顧北，就立刻緊握著顧北的手，熱情地說道。
“朱廠長，你這是…….我有些糊涂了。”顧北一下子沒緩過來。
“小顧，這筆貸款多虧你呀。”
哦……這個啊。
不過怎么傳出來了？
“其實，這與我沒啥關系，我一個實習學生有多大能耐？”顧北不想承認。
“小顧，你就別謙虛了。”坐在桌位的楊玉蓮笑著說道：“昨天我們財務人員去銀行辦理轉賬手續，私下里聽到說這筆貸款迅速撥下來，是咱們廠的一個實習生找了市上有某個領導……除了你還有誰？”
顧北還沒來得及回答，朱廠長又接著說：“小顧，你家里或者親戚是不是在申城有當大官的？”
“朱廠長，瞧你說的，我家在西嶺省祖上三代全是農民，哪有什么親戚在申城當大官？”顧北笑著回答。
“那這到底是怎么回事？”朱廠長有些迷惑。
“廠長，管這么多干嘛？反正這是就是小顧的功勞！”楊玉蓮說話倒是干脆利落。
于是，朱廠長又拉起顧北的手熱情說起來，又給他介紹旁邊兩位中年男人，都是副廠長。
這原來是廠里領導班子集體接見自己！
這面子有點大啊。
場面上的話又說了一大堆，朱廠長才帶著兩位副手心滿意足的離開，顧北也回到自己桌位上。
今天的辦公室人都到齊，大家都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著這個年輕學生，目光中充滿了羨慕。
雖然剛才顧北極力表白自己并沒有什么背景，但誰信吶？
你說你家在遙遠的大西北，三代農民，那會不會遠方親戚在申城當大官？
昨天那個只顧低頭織毛衣的胖阿姨更是熱情，顧北屁股剛剛坐穩，她就湊過來用那蹩腳的普通話問顧北年齡多大啦？那個學校畢業的？家里有幾姊妹？畢業會不會留在申城？
最后胖阿姨才說了實話，她的大舅媽的二女兒的三丫頭，在市國棉五廠上班，今年24歲，還沒有對象，問顧北想不想見個面相親。
“哎呀，小顧同志，你有親戚當大官，自然能留在申城啦，我那個外甥女長的可水靈了，雖然年齡大點，但是俗話說女大三抱金磚嘛。”
阿姨一笑起來滿臉都是肉，露出幾顆金燦燦的大門牙。
就這形象……
顧北真懷疑她那個水靈靈的外甥女是什么樣子。
顧北只好笑著說道我有女朋友了，將來一起要回老家的就不麻阿姨您了。
胖阿姨這才作罷，一臉遺憾。
好不容易擺脫這些糾纏，顧北琢磨今天早上這件事。
是誰說出自己摻和這件事了？
不可能是黃明。
體制內的人是很忌諱這種通過打招呼才辦成的事，這只能說明正常渠道某個環節出了問題。
劉海濤有可能，大嘴巴一個。
但如果要說也是在他那些哥們中亂吹，而不是跑到銀行里找那些底層工作人員。
那就只有廖兵了。
他本來就是銀行的，隨便找個機會，“不經意”透漏給某個人就很快就會傳下去。
不過，他這樣做有什么目的？對他有什么好處？
顧北暫時看不出來。
但是對于顧北，最顯而易見的好處就是在這個飲料廠有了一定地位，獲得大家的尊敬。
但是，這不是顧北想要的。
并不是他多么高尚，做好事不留名。
而是他知道，自己沒有擁有一定的實力之前，一定要保持低調！
否則某些人看到你有一點能耐，就會產生過高期望，提出一些你根本辦不到的要求，你如果拒絕了，人家就認為你是故意不幫忙。
為啥能給他幫忙，就不能給我幫忙？
為啥上次能幫，這次就不行？
你這是瞧不起人！
他就會嫉恨你，甚至為難你。
人啊，就這德性，沒辦法。
這個廖兵……真是。
顧北搖搖頭，暫時把這事拋在腦后。
他看了一會文件，又到楊玉蓮那里要一些廠里的財務報表之類的說想看看。
現在顧北成了廠里的“救命恩人”，楊玉蓮也沒拒絕，立刻到財務室讓財務人員報來一大堆報表，顧北就慢慢翻看起來。
快到11點，顧北準備提前下班，趕到學校吃飯后就繼續去復華路上練攤，但沒想到卻被楊玉蓮叫住。說是朱廠長說了，今天中午他要請客好好感謝你，讓你別提前走。
人家的盛情自己不能不領，顧北只好留下來。
到了12點下班，顧北跟著楊玉蓮一塊出了廠區，到了附近一家餐館，進了一間包廂，顧北看到除了朱廠長外，其余兩個副廠長也來了。
顧北原本以為就是一場普通的答謝宴，但是飯菜吃到中間，才發現這頓飯菜不簡單。
“小顧啊，這件事多虧你了，來，叔叔再敬你一杯。”說完，朱廠長就端起酒杯，自己一飲而盡。
顧北也只好喝干。
“哎，小顧啊，你也看出來了，我們這個廠窮啊，我這個做廠長的難啊……”朱廠長說著說著竟然當著顧北的面巴拉巴拉叫起苦來。
顧北微微有些詫異。
飯吃的好好，你給我一個實習的大學生說這些干嘛？
我又沒法幫你解決這些問題…..
等等，不對！
難道是？
顧北的眼睛瞇了起來。
果然，朱廠長叫苦連天之后，突然說道：“小顧，我知道你很有能耐，但這點貸款就只是解決了職工這幾個月的工資，等這個幾個月過去，又怎么辦？”朱廠長的一臉愁眉苦臉。
顧北沒有吭氣，靜靜等著下文。
“我的意思是，你能不能找你那個親戚在幫幫我，給我廠里再貸一百萬？這次我拿廠里的地皮抵押！”
“朱廠長，我真沒有什么親戚在市里做官。”顧北一臉平靜。
“小顧啊，你可騙不了叔叔，如果你沒親戚在市里做官，這筆款子怎么能輕易下來呢？你能幫我第一次，那就能幫我第二次！放心，我不會少你的好處。”朱廠長說道。
旁邊兩個副廠長也紛紛附和，只有楊玉蓮看到顧北的臉色不好看，感覺到有些不對勁。
臥槽！
還真讓我猜對了。
“朱廠長，我剛才說的是實話，信不信由你！對不起，我還有點事，先走一步！”說完顧北站起來轉身就走。
留下大眼瞪小眼的幾個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