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微子在過去十年確實制作了不少靈能器物,他上輩子本來就是煉器宗師,當世幾乎沒有可與之比擬者。盡管在這個世界要發動心念真火煉器比較難,可這并不妨礙玄微子通過制作靈能器物來印證道法。
同樣是制作魔法物品,擅長自然法術的精魂使者或德魯伊,更多是將魔法效應加持在相對原生、沒有過多人為雕琢的原料上,頗有幾分“借相為法”的妙處。
相對而言,法師的奧術物品從選材上就偏重具備魔法能量的原料,然后以精密的組合結構、恰當的分量搭配,盡量以最高效率呈現出魔法效應。因此一名高明的法師,不光是自身奧術強大,也要掌握相應的魔法物品制作水平。
而星界心靈術士所傳授的靈能技藝中,也包括足堪完備的靈能物品制作方法。只不過靈能物品的制作,幾乎離不開水晶與星光體這兩項原料。
星光體對于靈能者而言,就是從星界汲取到最基礎的能量物質。這種帶著銀光星輝的流質物,可以憑靈能者的心靈力量隨意轉變和塑造。從以星光體短暫模擬滑溜的“油膩術”,到儲存靈能力量的靈容、類似卷軸的靈能石、灌注心靈異能的靈杖,都要靈能者以星光體為基礎原料,將心靈異能鞏固在外物上。
可是水晶這項原料就比較尷尬了,因為它對于音波攻擊抵抗能力較低。哪怕是已經制作成魔法物品,面對強烈高頻的音波,也很可能被震裂。而被破壞的魔法物品,有時候不光會失效損毀,更可能因為魔法能量無法約束,產生二次破壞。
這年頭要是看見有哪位施法者帶著一身晶石魔法物品,有點計策的人都懂得嘗試用“粉碎音波”之類的法術去破壞對方身上裝備。
想要突破這點局限,玄微子也摸索出一些辦法,除了使用結構更加穩固堅硬的深晶為原料外,還需要以自己汲取的星光體,不斷滋養晶體,以自身靈能祭煉溫養,使其逐步煉化為法器。
御使法器之時,身心與法器一體,自發性形成的靈能護罩,覆蓋法器以抵抗音波攻擊。反之,御器之時法器會提升自身的法術抗力與傷害減免。
不過要承認,就算如今不凋金花會培養了數目不少的心靈武士,可是能夠煉成法器者卻寥寥無幾,都是精銳中的精銳、骨干中的骨干,不是在外統帥兵馬,就是在常青城傳授靈能武技。
而且法器與一般的魔法物品不同,并不是什么人拿到手就能使用的。由于每一位心靈武士在祭煉法器之時,本身都會向其灌注獨屬自身的靈能與生機信息。這個行為就像是給法器上了一道高度復雜的密碼鎖,基本只有法器的煉制人自己能夠使用。
除非有像玄微子這樣修為境界,強行解破法器的靈能心印,或者煉器之人自己主動留下御使法器的方式,以便后人再度啟用。
法器無法普及,好處在于可以伴隨煉制者的進步和持續祭煉,法器本身也會不斷提升。
當然,玄微子本人過去十年間,除了制作各類靈能物品,也煉制了不止一件法器。
“哈!好死不死,居然是一面法鏡,這下劍、鏡齊全,這是在學誰呢?”
化身在一處遠離常青城的深山洞窟中,被藤蘿樹根遮掩的洞門外,有恒益子變成烏鴉暗中守護。此地是玄微子秘密開鑿的,專為自己煉器精修所設,當初他本人也是在此渡過換骨劫,最親密的人也不知有這座秘密洞窟。
化身此刻手上端著一面烏黑如墨碟般的鏡子,就算借助魔法光源,也沒法從鏡子中找出絲毫面容形象。甚至僅憑肉眼望去,這烏黑鏡子仿佛是一個黑洞般奇點,能夠吞噬外界光明。
玄微子過去時常會在衍生深晶的魔法涌泉定坐,將深晶礦脈的一絲精粹勾招而出,那完全稱得上是天材地寶。伴隨吐納調息,最終獲得這面法鏡的坯料,一面宛如玉璧的純黑深晶。
玄微子原本并未想好煉制何等形制的法器,當看見如同玉璧的純黑深晶,他當即想起上清道宗師司馬承禎的,其中有“寶照含天地,神劍合陰陽”之語。玄微子當時丹劍兩成,卻尚未修成“九真玄光”,正需靠煉制含象天地之寶,來為自己印證道法。
后來伴隨玄微子修成“九真玄光”,這一面“照影含光鑒”也終將煉成。或許是玄微子參修上清道法,與司馬承禎這位上清宗師別有緣法,脫胎換骨之際,身心內外洞徹無塵,嬰兒出現宛如新生,豁然領悟到司馬宗師提及的“貞質內凝,湛然惟寂;清暉外瑩,覽焉遂通”。
相對于法劍斬滅魔幻、斷卻妖邪,在攻伐誅戮一途有所側重,法鏡是通過“鏡射”、“含象”的妙用,以此洞察自我身心,并且借鏡鑒反窺天地自然。
洞真上清的,主旨在于“天以清而容萬物,水以澄而鑒眾形”,意指人心本如湖海水面,清靜之時便可鏡照出天地萬物本來面目,若是常保清凈,便是法自然之道,四時和應、萬化冥合,仙道不遠矣。可要是心神受役于外物、奔勞于欲念,自然心神昏濁、不能澄清。
古人先賢更是明言——若修天清鏡明、澄心靜神而得內外洞徹,則至道成矣。
脫胎換骨之后,身心如嬰兒新生,這當然不是指剛出生的柔弱嬰兒。丹道中的嬰兒境界,恰恰便是回歸人心本源,那映照萬物而沒有偏見的純粹心境。神識知覺仿佛掙脫枷鎖,獲得極大自由,哪怕沒有法鏡、不用什么法力靈能,也有超乎尋常的感知和洞察能力,整個世界都以全新的形式展現在眼前,所謂“豁然開朗”,莫外如是。
感知與洞察的超然,其實也跟肉身爐鼎的深刻轉變有關,所謂半仙之體,在丹道次第中便是指經歷脫胎換骨、蛻去凡胎的嬰兒境界,也有些丹法也稱此為元嬰。
同樣,借法鏡修煉,除了身心超脫外,也能掌握玄妙法力,而且尤其注重“遠見前知、遐照八極”,至于什么洞若觀火、明察秋毫,更是如字面含義那樣理解。
玄微子原本就能利用心靈異能施展圓光鏡來探知偵測,更何況眼下脫胎換骨、煉成法鏡。
一面法鏡,不僅能照人照物,還能遍照山川草木、察知隱淪鬼神,仙家高人憑借法鏡足可洞窺天地陰陽、三界十方。傳聞司馬承禎宗師借法鏡精修九年,便可徹視千里無一物可隱。要是拿照影含光鑒施展預言偵測類型的法術,恐怕是法師學徒都能堪比專精預言系的高等法師。
照影含光鑒在煉成之際,就被玄微子賦予“鏡射”、“含象”這兩項最基礎原始的妙用。前者容易理解,就相當于是“法術反轉”的效果;后者就比較玄妙了,恐怕是具備短暫復制別人法術的效果。
而且按照所述,真正完備的法鏡,本身也是一個取象天地、感通陰陽、運用四時、咸列八卦的復雜陣式,可以說法鏡本身就是一個高度微縮的精密法壇。
其實就現在看來,照影含光鑒還遠沒有達到前輩先賢那樣的洞觀千里的大神通,法鏡未來還要繼續祭煉。照影含光鑒與北斗搖落劍一樣,都是玄微子道法玄功根基的一部分。
而眼下玄微子化身攜帶照影含光鑒,更主要一個原因是利用這件法器護住自身,作為以深晶精粹煉制而成的法器,純粹的心靈術士也可以進行同調施法,從而讓深入星界的化身能夠獲得強大靈能共鳴保護,以免半巨人有什么不安分的舉動,沿著化身侵攻本尊靈臺。
化身在遠方深山隱秘洞窟中專注心靈異能,玄微子本尊則在常青城的豪宅中會見眾人。
能來到謁見廳中的,有珊多麗為首的幾位星辰教團祭司,不凋金花會的拉貝爾和幾位高等心靈武士,代表法師與煉金術師的提烏斯和伊賽索托斯,常青商會總代表海伯利安也跟他們站在一塊。
主座上的玄微子,一左一右是泰羅與米妲隨侍而立,羅莎蓮趴在后面實木書桌上打著哈欠,砸吧著嘴又睡下了。
身在此間的,可謂是常青城的權力核心,經過十年發展,如今常青城基本形成三方派系,但又不是那么界限分明,甚至彼此看來都有些混雜不清。至于翠綠之環與神圣之主教會,雖然在常青城仍然有人駐留,卻不如十年前興旺,謁見廳中根本沒有他們的身影。
玄微子說道:“召集你們回來,是跟你們說明接下來新大陸的局勢,以及常青城未來方向。想必在場諸位應該都聽說了,教會抄經院院首即將抵達新大陸,我也受邀前往參加典禮。”
提烏斯主動開口問道:“老師,需要我們陪同您一起前往嗎?”
“不需要,你們眾人各有任務。”玄微子望向下方問道:“海伯利安,跟瓦努亞的聯系辦得怎樣了?”
身穿商人服飾的海伯利安匯報起來:“目前我已經能接觸到他們的軍需官。由于最近雅爾諾德王國也打算加入去往精靈國度的航線,向南必然經過瓦努亞公海艦隊的活動范圍,雙方在海上打了好幾仗,目前對糧食、造船原木、魔法物品都有大量需求。”
“在確保我方糧食充足供應的前提下,多余糧食可以高價出售給他們,榨干他們的油水。”玄微子說道:“未來航道上不想再遇到這群海盜,但眼下只要盡力削弱他們,挖空他們的根基。”
海伯利安有些顧慮:“可是我最近聽說,瓦努亞的公海艦隊打算跟四臂魚人勾結,他們藏身的群島也有各種詭異的事情發生,我了解的情況不多。”
“四臂魚人和附屬的海洋族群,是對航線最大的阻礙。但現在重點暫時還不是這個。”
玄微子一彈手指,半空中出現新大陸地圖的虛幻光影,各個行省、自治領與城鎮都有標識,并且劃出一條大致的分界線,顯然就是互保同盟的邊界。
拉貝爾盯著地圖,開口問道:“帝國難道要發動進攻了?”
“目前邊界上卻是有些零星的動作,但目前以互保同盟的實力,并不足以支撐我們進行大規模反擊。”玄微子說道:“我已經與五芒星之塔高層討論過,未來主要策略是保持跟帝國在陸地上的對峙,我們預計有以下幾處會是帝國未來進攻的主要方向,你們要加強此地的防守。”
看著地圖上幾條顯著光線,拉貝爾點頭道:“最近一批訓練有成的心靈武士,也將會去往這些戰場。”
玄微子轉頭對珊多麗說道:“星辰教團也要出人。”
“我會安排。”珊多麗回答道。
“你們組織一支機動性強的部隊,由提烏斯率領。”玄微子說道:“無論是教會的典禮過程中,又或者是前后,萬一發生什么緊急情況,就由提烏斯帶人前往,配合互保同盟一起處理。”
“你擔心教會院首的到來,會引起什么混亂嗎?”珊多麗問道。
“如今不僅互保同盟,連同其他行省,由于失地失業的殖民者不斷增多,教會靠著收攏流民,實力日漸增強。可新大陸不同地方的教會各自為政,有的甚至以此為率眾叛亂。”玄微子說道:“這就是抄經院院首前來新大陸的原因,他是來整頓新大陸各地教會組織的。但這件事必然會與帝國殖民地的治理、奧秘之眼的利益產生摩擦,我們要預見到最惡劣的情況發生。”
眾人聞言都面露戒備,玄微子此番就是要讓眾人做足準備,未來戰場不再是局限于一城一地,而是在更大范圍下的戰略對峙。
“另外,我受邀前往帝國行省后,常青城內的事務一律交由珊多麗全權處理。”玄微子說道:“此番前往,我或許短期內不會返回常青城,眾人要做好各自的事情。”
提烏斯有些顧慮地詢問道:“老師您是要去哪里?以后還會回來嗎?”
“我并非離開,只是我也不會永遠留在常青城,這里依舊是我傳下心靈異能的根本基業。”玄微子環顧眾人說道:“能教給你們的我都教了,無論我在與不在,并無區別。”